天已經大亮,永航伸了個懶腰,從沒有睡過如此舒服的一個覺。
見自己睡在隔壁房間,仍然光溜溜,衣服擺放在桌旁椅子上,迅速的穿好衣服,找出蔡美姿準備的包,拿出洗漱用具,簡單整理好內務。
永航餓極了,沒看到武永清,跑到前院餐廳。
餐桌上兩瓶牛奶一碗粥,再無其它。牛奶是溫好的,粥也剛剛好。
囫圇吃完粥,喝了牛奶,舒服多了。
花園內,永航見武永清師父正在往爐內添送那不知是什麼樹的劈柴,爐火噼啪作響。
爐上大鍋上方儼然是那“胖胖”的木桶,就像是蒸饅頭,木桶下沿與鐵鍋上沿用棉布纏繞封的嚴實,棉布冒著絲絲蒸汽。
武永清看的仔細,聽的認真,看著爐火大小,聽著木桶咕隆聲,時不時還要站在爐灶旁的木凳上觀察一番。
太陽慢慢升起,時間在緩緩流逝。
武永清撤去爐火,去除密封的棉布,回到廚房後又拿來一個碗,碗內依舊是藥汁,只是沒有那樣的苦。
花園內側靠牆邊有一張小床。
武永清讓永航赤條條的躺在上面,不是按摩,是拍打,揉,捏,指壓,戳永航身體的各個部位,位置不同,手法也不同。
永航感覺痠痛,疼,麻,癢,一會是面板痛的麻木,一會又疼如針扎,一會是肌肉痠軟,一會如有電流自下而上衝擊大腦。
永航只是在疼痛時“哼唧”幾聲,能忍就都忍著。
漸漸地武永清手法主要以拍打為主,由快及緩。
眼看天到正午,武永清上手感受了一下木桶內溫度,抱起永航,站上高高木凳將永航放入肥胖的木桶內。
永航聞到濃濃的藥湯味,感覺到入水後面板針刺般的疼痛。
藥湯的溫度剛好,疼痛感在慢慢好轉,消失。就像泡在溫泉內。太陽自木桶頂端射入,暖洋洋,懶洋洋。
武永清時刻看著永航,不時的敲打一下木桶,不讓他睡著。
爐火重燃,只是用蒸汽控制著桶內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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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波站在清河朱方村口,看著遠方破舊的村莊,炊煙裊裊,下工的村民三三兩兩歸家。
碎石道路兩旁麥田低矮麥苗顯得並不那麼茁壯。
麥苗壟間土質疏鬆,明顯是剛剛用小鏟子翻整過。
路旁高聳的楊樹樹葉早已舒展開來,綠意盎然。
一棵老榆樹葉子稀稀疏疏,樹上的榆錢子早已不知哪裡去了。
一群一群的孩子穿著寒酸的衣服,揹著五花八門的書包蹦跳著,歡笑著。
李海波嫂子懷孕了,媽媽讓他過來買幾隻雞和一些雞蛋,順便給老孃帶點白糖點心,畢竟家裡就他一個“閒人”,嫂子還要給家裡人做飯。
在京城他活的像個螻蟻,推開外婆家的大門,還是受到了外婆一家熱烈的歡迎。外婆還用金貴的雞蛋給他炒了個韭菜。
三個舅舅,大舅,二舅已單過,小姨外嫁到東旺村。
說明來意,外婆說今年隊裡抓的沒那麼緊了,每家每戶都孵了不少小雞,以前養個五六隻,現在都養了20多隻了,就是還不能養豬。
李海波記得那個小傢伙的話,也是過來問問。於是讓三舅帶他到大隊支書家,大隊支書是個50多歲的老頭(顯得老),家在村東頭,離得倒也不遠。
老支書一家正吃完晚飯,見來人認識,還帶了一瓶酒,也很是客氣。
“吃飯了嗎”?
“吃過了”
進屋坐下。
李海波遞給老支書一支菸道:
“王書記,我鄰居戰友廠裡說是需要大批的雞蛋,就是想問問咱們村能不能供應。”
李海波直截了當。
王書記接過煙,李海波掏出火柴忙給點燃,王書記猛吸了一口煙,像是要把煙氣完全的吸收,好長時間了才吐出一口煙氣。
書記沒有說話,像是在思索。一會兒後說道;
“村集體雞場的蛋肯定是不行的,不過可以讓農戶自己賣嗎。”
上了菜,酒開瓶。
老支書喝點酒話匣子就開啟了,不知怎的就對城裡來的這個小夥侃了起來。
“村民們手上沒錢,也是實在沒辦法賣幾個雞蛋,買一點針線,醋鹽啥的,賣給供銷社,供銷社收的價格太低,摸黑到京城去賣,價格是上去了,可往往是人被抓貨物沒收。京城賣1塊錢5到6個,供銷社收9-10個。農戶也不笨,就把小個的都往供銷社送”。
說著話的書記有無誇,很是無趣的笑笑。道:
“我是明白了,這幫狗日的,上工讓他們幹活,一個個磨磨唧唧的,你看村西頭的地,就是村裡最遠的那塊地,上工走到地頭鋤了沒兩下,時間到,下工了。
孃的,自家的自留地,照料的比自家娘們都好。村上的養雞場,雞下的蛋都沒自家養的雞下的大”。
看看三舅在笑,書記沒好氣的罵道:
“笑個球,說的就是你”
“如果真是國家單位要的話,價格便宜一點都沒問題,全大隊10個自然村408戶人家,明天我讓人大概統計一下,再問問大家的意見。”
老支書很是希望國家單位來收,這件事如果能成,能為村民多增加點收入也是好的。
翌日,李海波得到老支書的準信已是下午,給了外婆13塊錢,雞籠裝了4只老母雞,籃子放了30多個雞蛋,便騎車上路。
李海波想著,反正都來了,順便再去一下小姨那兒,和他們村裡也談談,萬一那個小傢伙父親的戰友真的能成事也說不定。
路過鎮上百貨商店買了點禮品便直奔東旺村而去。
東旺村位於望兒山東向,傳說北宋佘老太君駐軍此山,盼兒凱旋,駐足山頭,向東望望,東向就是東旺村,向北望了望,北向就是北旺村。
和東旺村大隊支書商談後在小姨家住宿一宿,臨出門見小姑家大院屋簷下一雕花木椅似要散架,斑斑駁駁的。狗食盆下墊著一個青色花紋的碟子。遂問小姨:
“小姨,那個狗盆下的碟子和這把椅子你們要不要,不要的話賣給我。”
旁邊的姨父聽了說道:
“要的話,拿去就是,那椅子本身就是要劈了當柴燒的,那碟子,又不能盛多少菜,以前有好幾個,就墊這墊那的。”
“沒關係的,姨父,給你三毛錢,反正我也是拉過去賣,如果能賣了,說不定能賣個5毛8毛的,那我就賺了。”
李海波笑著說道。
大家沒有異議,小姨收了3毛錢。
那把椅子李海波是想自己修好放到自己的蝸居內。那碟子他可是見有人1塊錢賣掉的。看這個碟子比上次看到的那個要漂亮。
李海波拍響大門上的門環,地方是幾天前問蔡老師要的,他有點躊躇,像這樣的地方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住的,李海波也想快點促成給京城國營廠家收外婆村子雞蛋的事。
李海沒敢再敲門,站在門口等了沒一會兒功夫,門內出來一老頭,老頭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看著他那輛三輪車。
李海波忙上前道:
“大,大爺,我,我找範永航。”
大爺還是沒說話,只是在看三輪車上的破椅子,還有那用麥草環紮好的碟子。
“小子,椅子,瓷碟多少錢賣?”
李海波有點懵,半天沒回過神來。
“小子,問你呢,多少錢賣?”
李海波忙伸出5根手指。
大爺沒有猶豫,掏出5元錢給了李海波。
“找航小子啥事?”
李海波將寫好的一張紙交給面前的這位大爺。
這位大爺看都不看,拿起椅子,碟子就進門了,門關了。
留下李海波在門口,手中拿著5元錢,風中凌亂。
我說的是5毛,是5毛啊。
大爺,絕對的大爺。
整整九天,每三天休息一天,晚上喝藥按摩睡覺,早上吃粥喝奶,中午拍打蒸藥浴,下午吃粥喝奶,晚上喝藥按摩睡覺。
永航不知道是什麼粥,味道怪怪的。已經過去了14天,今天週日,終於吃到了正常一點的飲食。蔡美姿早上就過來了,過來的還有毓秀,梁靜,大師兄梁東來。
“啪、啪啪”
永航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不像是門環拍擊,不能確定。
響聲過後,師父已起身出門而去。永航問媽媽:
“媽媽你聽到敲門聲了嗎?”
“沒有啊”
又問梁靜;
“梁姐姐,你聽到了嗎?”
梁靜搖頭。
師父聽力如此厲害。
不久就見師父拿著一個瓷碟走了進來,然後小心的放進一個盒子。
永艦門口還放著一把快要散架的椅子。眾人不解的望著那把椅子。
“好東西。”
武永清話說的很是簡潔。
順手把一張紙交給永航。
“門口那小子給你的。”
永航拿過看一眼,也就隨手撕了。
小屁孩的事,沒人當回事。
蔡美姿,梁靜,劉姥姥在收拾大院,漿洗衣物。
大師兄將一塊塊的砌灶紅磚重新鋪回地面,真是勞力勞心,還要負責清理池塘淤泥。
淤泥會堆放在旁邊花圃,老爺子瘋了,讓我大早上就過來,累的都趴下了,以前咋不養花花草草,不修剪果蔬,只是看看哪些破魚,還是讓我隨便喂的,現在倒好,魚不讓餵了,師父老人家說要自己親自伺候。
見小師弟和毓秀將淤泥內的泥鰍裝了小半盆。
“小兔崽子,哎,我兒子都比他大,現在成了師兄弟,找誰說理去。”
亂七八糟的,不想了,不想了,想想都頭大。師父可說了,近幾天你小子飲食仍需牛奶為主,果蔬米粥為輔,半月後方轉為正常。
老爺子的話他可是深信不疑,老爺子還又找了30斤牛奶票給了蔡老師。
今天的油炸泥鰍你是不要想了。
梁東來想著,覺著自小師弟入門,師父性情變了,人也變的開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