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薄毯邊緣悄然浮現的、獰笑鬼臉般的暗紅水漬,如同一滴冰冷的毒血,瞬間凍結了暖閣內所有的溫馨與安寧!花弄影驟然收縮的瞳孔和那無聲卻凌厲的殺氣,如同一道驚雷劈開了雨幕!
“弄影!”何濟幾乎是同時猛地睜開眼!方才的慵懶睡意蕩然無存,眼中寒芒如電!他並非被花弄影的殺氣驚醒,而是在那暗紅水漬浮現的剎那,覆蓋整個半字府的精神念力網就傳來了尖銳的刺痛感!目標直指——何家祖祠!
他猛地掀開薄毯坐起,動作快如閃電!指尖金光一閃,精準地點向那幾點暗紅水漬!
“嗤啦——!”
金光與暗紅水漬接觸的瞬間,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冰上!刺鼻的腥臭白煙冒起!那幾點水漬扭曲著、尖叫著(無聲的精神尖嘯),在金光的灼燒下迅速變黑、焦化、最終化為幾縷黑煙徹底消散!毯子上只留下幾個微小的焦痕!
但這只是微不足道的餘毒!真正的源頭,那冰冷、粘稠、充滿無盡惡意的邪異氣息,正如同火山噴發般,從後山祖祠的方向洶湧而來!那股力量之強,遠超井邊邪穢百倍!它不再隱藏,帶著赤裸裸的毀滅意志,目標明確地鎖定著半字府,鎖定著何濟!整個桃源鎮上空,無形的陰雲驟然壓下,連淅瀝的雨絲都帶上了一絲令人心悸的寒意!
“祖祠!”何濟霍然起身,臉色冰冷如霜,周身氣息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月白長衫無風自動!他目光掃過因這劇變而花容失色、驚疑不定的眾美,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疏月!映雪!”他厲喝。
“在!”江氏姐妹瞬間從座位上彈起,如同繃緊的弓弦,眼中再無半分溫柔,只剩下冰冷的戰意。
“持我手令!即刻開啟府內‘清微北斗陣’!固守‘心為天’!護佑桃源百姓!任何人不得擅離!違者——斬!”何濟語速極快,一塊刻著“心”字的紫玉令牌已拋向江疏月!
“得令!”江疏月接令在手,與妹妹江映雪對視一眼,毫不猶豫,轉身如風般衝出暖閣!她們是刀客與畫師,更是守護者!
“晚晴!清歡!”何濟目光轉向楚晚晴與顧清歡。
“侯爺吩咐!”楚晚晴放下閒書,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顧清歡收起團扇,神情肅穆。
“動用一切渠道!傳訊蕭臨淵!北境防線暫交副將!讓她以最快速度,帶‘破軍弩’趕回桃源!告訴她是‘老地方’的債主上門討債了!”何濟語速飛快,眼中寒光閃爍,“還有!通知慕容月留在西域的所有商隊護衛,放棄一切輜重,輕裝簡行,給我堵住武陵通往外界的所有官道!一隻蒼蠅也別想飛出去報信!違者,殺無赦!”
“明白!”楚晚晴與顧清歡同時應聲,身影一晃,已消失在門口。聽風樓主與天機閣前任閣主的效率,毋庸置疑!
“柔兒!蜜兒!小核桃!”何濟看向南宮柔、唐蜜兒和小核桃。
“侯爺哥哥!”三人立刻應道。
“調配你們手裡所有能用的、最霸道的毒藥、蠱蟲、通靈之物!給我把後山祖祠方圓三里!變成生人勿近的絕域!記住!是絕域!我要一隻螞蟻爬進去都得給我化成膿水!”何濟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森然殺意!
“是!”南宮柔眼中異彩閃爍,那是毒術宗師遇到挑戰的興奮。唐蜜兒和小核桃則用力點頭,眼中閃爍著“保衛家園”的堅定光芒。
“初雪!如煙!”何濟的目光最後落在雲初雪和柳如煙身上。
雲初雪清冷的眸子迎上他,無需言語,指尖已有星輝流轉。
柳如煙隔著面紗,眼神沉靜而堅定。
“引動星力!加持‘心為天’牌匾!溝通天地正氣!以琴音為引,布‘九霄清音陣’!我要這半字府,成為桃源鎮最後的、也是最堅固的堡壘!邪祟敢越雷池一步,便叫它魂飛魄散!”何濟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
“好!”雲初雪與柳如煙同時應道,身影翩然而出。
“雁秋!”何濟看向最後留在身邊的沈雁秋,語氣稍緩,卻依舊帶著緊迫,“安撫府中上下!緊閉門戶!看好孩子們!告訴他們,侯爺去後山打只不長眼的老鼠,很快就回!”
“侯爺……”沈雁秋眼中含淚,滿是擔憂,卻強忍著用力點頭,“妾身明白!您……千萬小心!”
“放心!”何濟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即目光如電,掃向一直如同最堅定磐石般守在他身側的花弄影,“弄影!”
花弄影抱著刀,冰冷的眸子如同淬火的寒星,早已鎖定後山方向,全身殺氣凝練到了極致!
“跟我走!”何濟不再多言,身影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白虹,直撲後山祖祠!花弄影如影隨形,冰冷的刀光在雨簾中一閃而逝!
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傾盆而下!何濟與花弄影的身影在雨幕山道上疾馳,快得只剩下兩道模糊的殘影!
祖祠!這座承載著何家數百年香火、也隱藏著驚天秘密與邪祟的古老建築,此刻如同甦醒的洪荒巨獸!陰森的氣息籠罩著整個山頭!祠堂大門洞開,裡面不再是往日的莊嚴肅穆,而是翻滾著濃郁得化不開的、如同血漿般的暗紅霧氣!霧氣中,無數扭曲痛苦的鬼臉若隱若現,發出無聲的淒厲哀嚎!祠堂的樑柱、牆壁上,佈滿了瘋狂蠕動的、如同血管和筋絡般的暗紅紋路!供奉祖先牌位的神龕之後,那面隱藏著秘卷的牆壁,此刻正如同心臟般劇烈搏動著,散發出令人作嘔的邪異光暈!
一道模糊扭曲、由純粹邪氣構成的高大人影,正懸浮在祠堂中央!它沒有五官,只有無盡的怨毒與毀滅氣息!它便是這一切的源頭,被封印在祖祠深處、因何濟觸動“心字篇”真諦而徹底甦醒的——前朝秘術反噬所化的邪靈!
“何——濟——!”那邪靈發出一道非人的、飽含無盡怨念的精神咆哮,整個祠堂都在震顫!暗紅霧氣如同活物巨蟒,帶著毀滅一切生機的氣息,瘋狂撲向剛剛踏入祠堂範圍的何濟與花弄影!
“孽障!也配叫本侯爺名諱!”何濟怒喝如雷!面對這毀天滅地般的邪氣衝擊,他不閃不避,眼中金光璀璨到了極致!《量天尺·心字篇》的奧義在心中流淌,守護桃源、守護諸美的堅定意志如同熔爐般燃燒!
他雙手結印!不再是劍指,而是一個古樸玄奧、蘊含天地至理的手印!
“以心為尺!量天測地!心之所向!邪魔退散!鎮!!!”
轟——!!!
一個比在井邊時龐大百倍、凝練百倍、光芒萬丈的金色“心”字真印,自他雙掌之間轟然爆發!這真印不再僅僅是念力凝聚,更融合了他畢生修為、對“測字渡心”的終極領悟、以及身後這片桃源淨土所賦予的磅礴生機與守護意志!它如同開天闢地的神斧,帶著淨化一切汙穢、守護心中所愛的無上偉力,悍然撞向那洶湧而來的暗紅邪潮!
嗤——!!!!
無法形容的巨響!彷彿天地初開!金光與暗紅猛烈碰撞、湮滅!祠堂內如同引爆了烈陽!刺目的光芒將一切邪霧鬼臉都吞噬!那邪靈發出淒厲到極點的慘嚎,構成它身軀的邪氣在金光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
但這邪靈乃是前朝秘術反噬累積數百年的怨念所化,兇頑無比!它瘋狂汲取著祖祠地脈中殘留的陰穢之力,竟硬生生頂住了金光的淨化,暗紅霧氣劇烈收縮,凝聚成一隻巨大無比的、流淌著汙血的鬼爪,帶著撕裂空間的恐怖威勢,直抓何濟頭顱!速度快到極致!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一道冰冷到極致、也快到極致的刀光,如同撕裂夜空的冷月,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斬在那汙血鬼爪最脆弱的手腕關節處!
鏘——!
金鐵交鳴般的刺耳巨響!花弄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何濟側前方,手中長刀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寒芒!她以身為盾,以刀為界!那凝聚了邪靈全力一擊的鬼爪,竟被她這凝聚畢生修為與守護意志的一刀,硬生生斬得偏移了軌跡!汙血飛濺!
“吼——!”邪靈受創,發出暴怒的咆哮!更多的邪氣從神龕後搏動的牆壁中湧出!
“就是現在!”何濟眼中精光爆射!他等的就是這一刻!邪靈全力攻擊,與祖祠本源的連結出現剎那的波動!
他並指如劍!指尖金光不再是大開大合,而是凝聚成一道細如髮絲、卻銳利無匹的金線!蘊含“心字篇”洞穿虛妄、直指本源的奧義!無視了翻騰的邪氣阻隔,如同瞬移般,精準無比地刺入了神龕後那搏動牆壁的核心——那個如同心臟般跳動的、由無數暗紅符文構成的邪異核心!
噗嗤!
如同燒紅的鐵針扎入腐肉!那搏動的核心猛地一滯!隨即爆發出更加刺耳的、彷彿來自九幽的尖嘯!整個祖祠劇烈地搖晃起來!牆壁上的暗紅紋路瘋狂閃爍、明滅不定!
“以心為天!破邪顯正!散!!!”何濟舌綻春雷!那刺入核心的金線驟然爆發出淨化一切的璀璨光芒!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轟隆隆——!!!
整個祖祠內部,如同被投入烈陽的核心!所有的暗紅霧氣、扭曲鬼臉、蠕動血管……在至純至正的金光下,如同暴露在陽光下的冰雪,發出絕望的哀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蒸發、化為虛無!那懸浮的邪靈身影劇烈扭曲、變淡,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咆哮,轟然炸裂,徹底湮滅!
神龕後那搏動的牆壁,也如同燃盡的朽木,迅速變得灰敗、乾裂,最終“嘩啦”一聲,化作一堆毫無生機的飛灰!露出了後面空空如也的壁龕——那曾經隱藏秘卷的地方,此刻只剩下歷史的塵埃。
金光漸漸收斂。祠堂內,邪氣蕩然無存!唯有被金光淨化後的、帶著淡淡松煙清香的空氣,以及被方才力量衝擊得有些狼藉的樑柱地面。大雨從洞開的祠堂大門外瓢潑而入,沖刷著殘留的汙跡,發出嘩嘩的聲響。
何濟緩緩收回手指,臉色微微蒼白,但眼神卻明亮如星辰。他看向身邊的花弄影。她依舊保持著出刀的姿勢,長刀斜指地面,刀身光潔如新,不染半點汙穢。只是握著刀柄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虎口處隱有血跡滲出。
“沒事吧?”何濟走到她身邊,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花弄影收刀入鞘,動作乾脆利落,搖了搖頭,冰冷的眸光掃過何濟的臉,確認他無恙後,便再次沉默地站到他身後一步的位置,如同最忠誠的影子。那點血跡,被她悄然用衣袖抹去。
何濟看著這空空如也的壁龕,又環顧這被徹底淨化、再無半分邪氣的祖祠,心中那根緊繃了許久的弦,終於徹底鬆了下來。糾纏數代的邪祟,源自秘術的反噬,在此刻,被他以“心字為天”的信念,徹底終結!
“結束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對著門外傾盆的雨幕,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
雨過天晴。
當何濟與花弄影的身影出現在半字府大門前時,守候在府門內、焦急萬分的眾美瞬間湧了上來!看到兩人雖略顯疲憊卻安然無恙,所有人都長長鬆了一口氣。
“侯爺!”柳如煙第一個撲到近前,也顧不得儀態,隔著面紗急切地打量著他。
“沒事吧?那鬼東西……”慕容月也擠過來,拉著何濟的袖子。
雲初雪、南宮柔、沈雁秋、顧清歡、楚晚晴……所有人都圍了上來,關切的目光如同暖流。江氏姐妹緊繃的神經也鬆弛下來。唐蜜兒和小核桃更是直接抱住了何濟的腿。
“沒事沒事!區區邪祟,不堪一擊!”何濟哈哈一笑,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痞帥模樣,順勢攬住柳如煙的纖腰,又拍了拍慕容月的腦袋,“本侯爺出馬,自然是手到擒來!從今往後,咱們桃源,徹底清淨了!”他故意說得輕鬆,絕口不提方才的兇險。
花弄影默默地退到人群邊緣,抱著刀,如同往常一樣。但何濟的目光卻越過眾人,落在了她身上,帶著一絲溫和的讚許。花弄影感受到他的目光,微微垂下眼簾,抱著刀柄的手指卻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何濟的平安歸來和那“徹底清淨”的宣言,如同給半字府乃至整個桃源鎮注入了最強的定心丸。籠罩在鎮子上空的最後一絲陰霾也隨著大雨的停歇而徹底消散。
接下來的日子,真正的安寧與圓滿降臨了。
蕭臨淵帶著北境精銳風塵僕僕地趕到,看到的卻是何濟正悠閒地躺在後園花叢中的軟榻上,枕著柳如煙的腿聽琴,旁邊南宮柔在煮茶,慕容月在喂他吃葡萄,沈雁秋在給他念話本,雲初雪在給花草引星輝,楚晚晴和顧清歡在下棋,江氏姐妹在切磋武藝(點到即止),唐蜜兒和小核桃在追蝴蝶,花弄影抱著刀在樹蔭下打盹(?)……一幅活色生香、令人豔羨的群美侍候圖。
蕭臨淵一身戎裝未卸,看著這場景,英氣的眉毛挑了挑,最終只是無奈地搖搖頭,將帶來的破軍弩隨手丟給親衛,大步走過去,一把搶過慕容月手中的葡萄塞進自己嘴裡,然後毫不客氣地擠開柳如煙,佔據了何濟腦袋的位置,將他的頭按在自己穿著冰冷鎧甲的腿上,哼道:“本將軍累死累活跑來救駕,你就給我看這個?枕頭!拿來!”
何濟被冰冷的鎧甲硌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反抗這位“北境戰神”,只能哀嚎:“輕點!輕點!我的好姐姐!脖子要斷了!”
眾人鬨堂大笑。
風波平息,桃源鎮真正成為了世外樂土。“心為天”醫館門庭若市,何濟測字渡心,醫心渡人,名聲越發響亮。他不再追求窺破天機,而是引導迷途者自省,以字明心。醫術更是臻至化境,輔以南宮柔的香丸、柳如煙的琴音、雲初雪的星輝,活人無數。
八藍顏、十二佳麗各司其職,將桃源鎮乃至周邊治理得井井有條,繁榮祥和。蕭臨淵坐鎮北境,威懾外敵。楚晚晴的情報網成了溝通各方的紐帶。慕容月的商路帶來了財富與新奇。柳如煙收留的才藝女子們組建了樂坊,琴音雅樂傳遍大街小巷。顧清歡教導小核桃通靈之術,也成了孩子們最愛的故事先生。雲初雪的星輝醫術惠及百姓。南宮柔的毒術用於驅蟲防疫。花弄影的刀成了守護安寧的象徵。江氏姐妹的護衛隊讓夜不閉戶成為現實。沈雁秋的學堂書聲琅琅。唐蜜兒和小核桃的蠱蟲和通靈小獸,成了孩子們最好的玩伴,也守護著苗疆與桃源的友誼。
何濟則成了最“清閒”也最“忙碌”的人。清閒的是雜務有人分擔,忙碌的是要“應付”諸位娘子的“爭寵”。
這一日清晨,天光微熹。
何濟還在溫暖的被窩裡做著美夢,就被一陣香風“襲”醒。
“侯爺!侯爺!快起來!陪我去看新到的西域香料!可香了!”慕容月的聲音帶著雀躍,人已經撲到了床邊,搖晃著他的胳膊。
“侯爺……該用早膳了,妾身熬了您最喜歡的碧粳米粥……”沈雁秋溫柔的聲音在另一側響起,手中端著熱氣騰騰的托盤。
“濟哥哥!我的小綠今天要蛻皮了!你快去看嘛!”唐蜜兒的小腦袋也從慕容月身後探出來。
“哥哥!小核桃昨晚夢到花仙子又送種子了!”小核桃也擠了過來。
何濟被吵得頭大,哀嚎一聲,用被子矇住頭:“讓我再睡會兒……”
話音未落,一條帶著晨露微涼、沾著青草氣息的毛巾就精準地蓋在了他臉上。花弄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床邊,冷冷道:“練功。”
“侯爺,星輝此時最佳,引之有益。”雲初雪清冷的聲音也從窗外飄進來。
“侯爺,新得了一曲《桃源春曉》,此時彈奏最是相宜。”柳如煙抱著琴,倚在門框上,眼波含笑。
南宮柔則端著一碗黑乎乎、散發著奇香的藥汁走過來,笑吟吟:“侯爺,該喝今日的‘十全大補湯’了哦,柔兒加了新研製的‘提神醒腦散’……”
何濟猛地掀開被子坐起,看著眼前環肥燕瘦、鶯鶯燕燕將他團團圍住的諸位佳人,臉上露出了一個既幸福又無奈、還帶著點痞氣的笑容:“好好好!起!起!本侯爺這就起!諸位娘子饒命!再搖下去,這把老骨頭真要散架了!”
又是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充滿了半字府的清晨。
夕陽西下,晚霞漫天。
何濟處理完最後一個慕名而來求測字的富商,婉拒了重金酬謝,只收下對方帶來的一罈好酒。他走出“心為天”醫館,伸了個懶腰。
街道上,炊煙裊裊,孩童嬉鬧著歸家,商販們收拾著攤位,鄰里們互相打著招呼。鐵匠鋪傳來叮噹的打鐵聲,酒肆飄出誘人的香氣,繡坊的姑娘們結伴說笑著走過。更遠處,田間歸來的農人扛著鋤頭,唱著悠揚的山歌。整個桃源鎮,籠罩在一片溫暖、喧囂、充滿生機的煙火氣息之中。
何濟拎著那壇酒,信步走上半字府最高的觀景樓閣。這裡,早已有人等候。
柳如煙焚香撫琴,琴音悠遠,融入暮色。
南宮柔在煮茶,茶香混合著晚風。
慕容月擺好了酒杯和幾樣精緻小菜。
雲初雪憑欄而立,望著天邊最後一抹霞光。
蕭臨淵抱著手臂,看著山下點點燈火。
楚晚晴和顧清歡在對弈,落子無聲。
江疏月擦拭著她的刀,江映雪則“望”著山下,手指在欄杆上輕輕敲打。
唐蜜兒和小核桃在欄杆邊追逐著幾隻發光的螢火蟲。
沈雁秋安靜地坐在一旁,手中拿著一卷書。
花弄影抱著刀,如同最沉默的守護者,站在何濟身後不遠處的陰影裡,目光卻落在山下那片溫暖的燈火上。
何濟走到欄杆邊,將酒罈放在矮几上,拍開封泥,濃郁的酒香頓時瀰漫開來。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每位佳人都斟了一杯(花弄影面前也放了一杯)。
他沒有說話,只是舉杯,目光緩緩掃過樓閣上每一位陪伴他走過風雨、共享此刻安寧的佳人。從柳如煙婉約的眉眼,到慕容月嬌憨的笑靨,從雲初雪清冷的側影,到蕭臨淵英氣的臉龐,從楚晚晴的精明,到顧清歡的睿智,從江氏姐妹的堅韌,到沈雁秋的溫柔,從唐蜜兒的活潑,到小核桃的純真,最後,目光落在陰影裡,花弄影那抱著刀、卻似乎柔和了輪廓的身影上。
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眾美也紛紛舉杯,含笑的眼眸在暮色與初升的星月下,如同最璀璨的寶石,倒映著何濟的身影,也倒映著山下那片人間煙火。
何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烈酒入喉,化作一股暖流。他放下酒杯,雙臂撐在欄杆上,眺望著山下那片越來越璀璨、越來越溫暖的萬家燈火。每一盞燈火下,都是一個家,一段故事,一份平凡的幸福。
琴音淙淙,晚風溫柔。
他身後,是他願以生命守護的群美。
他眼前,是他親手參與守護的、這片充滿煙火氣的桃源。
心中,是歷經千帆後的豁達與滿足。
測字可改命?醫心更醫人?
不。
何濟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溫暖而釋然的弧度。
他輕輕開口,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傳入身邊每一位佳人的耳中,也彷彿融入這溫柔的夜色裡:
“看,這人間煙火長……”
他頓了頓,感受著身後那一道道飽含深情與依戀的目光,感受著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名為“情”的圓滿,一字一句,無比珍重地說道:
“唯情,不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