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這間酒肆的二樓靠窗，一組奇怪的組合圍攏一桌。

聽著下方的爭論，品著杯中美酒，桌前美食。

好似這明煌仙朝戰敗的天大事，與他們無關一樣。

不過，倒也確實如此，他們一行四人自西蜀而來，欲往東海而去。

本就不是明煌仙朝的子民，又何來在意一說。

“不得了呦，沒想到幾十年前才成立的一個小宗門，現如今都可以與明煌仙朝這樣的龐然大物抗衡了麼？”

“那偶們啥貢獻都沒做，這回去也太坐享其成了吧？”

白髮鶴顏的青袍老道，笑著問道。

“怎麼會，就憑黃老你們帶回的‘天陽琉璃’，就是大功一件了。”

“更何況，以你們結丹的實力，哪個勢力不是掃榻而迎？”

江嵐，或者說其分身之一的‘窺天’，笑著回覆道。

“嚯嚯，如此偶就放心啦。”

黃依學拂鬚笑道。

沒錯，此人就是江嵐築基期時，在千葉坊市結交的老婦少三人組中的黃老道。

他們本是一方散修，卻遭遇千葉坊市事變，為了活命與江嵐合作，這才逃出生天。

隨後，又順勢加入了江嵐剛剛創立的逍遙仙宗。

但就在眾人準備乘坐傳送陣，脫離三宗之地時。

三人中的婦人孫寧溪被捲入空間裂隙，一老一少不願放棄她，拜別江嵐後追隨而去，至此便失了蹤跡……

而此時，坐在旁邊的兩人，自然便是婦人孫寧溪，與那個被千葉老祖附體的千葉宗後裔，程舒。

一別數十年，每個人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能重聚一起，已是極為不易。

“那個…宗主，宗門當真有滋養靈魂之物？”

一旁，已然從清秀少年，成長為青年的程舒，帶著一絲期盼問道。

“放心，有的，二階的‘魂靈果’，三階的‘吞靈絞首花’，再不濟，宗門還能替你放出懸賞……”

“以逍遙仙宗如今的勢力，只要仙靈大陸上有，就能給你弄來。”

不過，在‘窺天’看來，其師父的魂衰沉寂之兆，以‘魂靈果’製作的養魂丹，當足以讓其重獲新生便是了。

但為了安程舒的心，他也不介意向其透露一下宗門現在的實力。

果然，此話宛如一記強心劑，讓程舒重重舒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但或許是許久未曾笑過了，這個笑容略顯僵硬與怪異。

一旁的孫寧溪，見此情形，欣慰的拍了拍程舒的肩膀。

同時，望向‘窺天’的眼神中，滿是感激之色。

畢竟，要不是‘窺天’的及時趕到，她早在半個月前，便化作一杯黃土，消散於天地間了……

時間回到一個月前，那時的東伐軍剛出徵。

‘窺天’為了‘天陽琉璃’，橫穿了整個中域，去了西蜀……

身家富裕的他，以靈石開道，很快就蒐集到了諸多訊息。

再以此推算一番，便尋到了持有者的所在地。

巧的是，竟然都是老熟人……

‘窺天’剛到附近，便聽見了他們正在生離死別。

“黃老，停手吧，他們知道我們在找‘玄水液’，繼續放出交易資訊，只會將他們引來……”

“我的壽元已經不多了，天人五衰來的比想象的要早，即便尋到了那‘玄水液’又能如何？”

“沒有結晶丹，突破的機率依舊很渺茫。”

“為了我，不值得……”

白髮蒼蒼，佝僂著背的老嫗孫寧溪，緩了緩後，才繼續說道：

“我這一生，能走到築基大圓滿，成就足以超越很多人了。”

“這沿途的風景啊，我見過，也經歷過，已經心滿意足了……”

“我死後，帶我回東海吧，至於小舒那孩子…就交給你了……”

說完，孫寧溪坦然的望著眼前鶴髮童顏的老友。

此刻的她，自知大限將至，陸陸續續的交代著後事。

對於這樣的結果，她已然接受。

唯一的遺憾，便是無法再陪他們一道走下去了。

似乎是死前的走馬燈，她看到了他們最初相識的場景……

三人相識於一場築基大會。

巧的是，當時三人都持有了對方所需的築基藥材，剛巧能湊出一爐築基丹。

三人一拍即合，打算拼一爐築基。

而為了獲取足夠的靈石，請丹師幫忙煉製。

三人組隊前往萬獸山脈獵殺妖獸，賺取靈石。

或許是命運使然，初出茅廬的程舒心性質樸，多次在生死危機時，對兩人施以援手。

便是在修仙界摸爬滾打，一顆心早已封閉的老油條們，也不禁為這孩子的質樸所打動。

程舒宛如一根紐帶，將圓滑老道黃依學，與自私婦人孫寧溪緊緊的聯絡在了一起。

三人又攜手共度了十數次危機，隨著相處日久，情誼也越發深厚。

約定無論誰人築基成功，都會幫助剩餘人完成築基。

三人的情誼，或許連老天看了都想成全一二吧。

那一爐築基丹，竟奇蹟般的成了三枚，粒粒上品。

三人先後築基成功，攜手而去，傳為一段佳話。

可惜，世上無不散筵席，三人年齡不同，資質不一，道途艱難，終有人會掉隊的。

這個道理，她早就知道了，但直到此刻才不得不鼓起勇氣去面對。

“唉，都怪老道，要是當初沒有失敗，你便還有一枚結晶丹可用。”

“只要再尋到‘玄水液’，一同服用，便可有6成結丹機率……”

黃依學十分自責。

遙想過去這數十年裡，三人不離不棄，互相扶持才得以走到今日。

似是天公作美，每當生死之際，他們總能化險為夷，還有額外的機緣收穫。

築基之時如此，臨近結丹也是如此。

當初他與程舒追隨著孫寧溪，進入了空間裂隙。

本以為是九死一生，卻不想是別有洞天，入了一位結丹真人的洞府。

洞府主人閉死關，沒能活著走出來。

這座洞府依舊維持著他生前的模樣，至今未被人發現，直到三人的到來。

他們接收了這位前輩的遺產，並將其好生安葬。

其中不光有他的修煉筆記、功法，還有重要的三枚結晶丹。

有著洞府的資源，他們潛心修煉，很快便修煉到了築基圓滿。

程舒資質最好，第一個嘗試突破結丹，過程有驚無險。

黃依學資質雖然是最差的，但修行時間是最多的，所以他是第二個。

但他就沒這麼好運了，不僅突破失敗，浪費了屬於自己的那枚結晶丹，還受傷反噬。

雖然道基無損，但壽元臨近冰點，即將大限。

孫寧溪不忍黃依學先他們一步離開，於是將自己的那枚讓了出來。

黃依學百般推辭，但孫寧溪卻堅持這麼做。

當時她是這麼說的：

“我的壽元還多，有得是時間，但黃老卻等不起了……”

“再說，即便那一枚給了我，我也無那把握完成結丹，多半與黃老無異，結丹失敗，落得重傷損壽的地步。”

“但若是有兩位結丹真人護我結丹，成功率豈不是更大？”

此話消解了黃依學內心的疙瘩，也激發了他的鬥志。

第二次結丹，很是順利。

正巧洞府內的資源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兩位結丹真人的實力託底，他們也有了足夠的底氣。

收拾一番後，便離開了與世隔絕的洞府，來到了外界……

也就是仙靈大陸的西蜀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