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健中精神一震，想要往掌心吐口痰，狠狠的挫一挫，緩解一下他內心的震驚。
不過考慮到這很不文明，之前來泊林之前，就交待過要注意這些不文明的舉動。
畢竟旁邊還有個華僑友人，程學民他小姨。
但依舊還是不自然的用口水，點了點大拇指，顫抖地翻著筆記本，開始彙報今天的創匯成績。
真的！
黃健中每念一個數字，喉結就劇烈滾動一下：“法……法國八十萬，西……西德五十萬，南……南韓一百五十萬……”
他頓了頓，像是在確認數字的真實性，即便是他自己做的登記，但依舊還是被這些數字，給震驚得無與倫比。
確定以後，再繼續顫抖的彙報著：“英……英國八十萬，義大利四十萬，比利時三十萬，荷……荷蘭二十萬……”
李連杰湊過來看，數著本子上的勾，說道：“還有丹麥二十萬，瑞典十八萬，新加坡二十五萬，馬來西亞二十萬……”
他掰著手指頭算，突然跳起來，喊道：“加起來是……是五百九十三萬！”
“五百九十三萬美金？”黃健中猛地抬頭，眼睛瞪得像銅鈴，駭然說道，“學民，這……這……這比咱們廠十年的經費還多！”
他這輩子拍過最貴的電影才幾十萬人民幣，從沒見過這麼多美金。
紙面上的數字彷彿帶著重量，壓得黃健中他是真的喘不過氣來。
程學民接過筆記本，指尖劃過那些潦草的字跡，這是他們一晚上的戰果，也是中國電影第一次在海外市場如此“硬氣”的成績單。
他看向顧秋娜，問道：“小姨，這個數在國際市場算什麼水平？”
“中等偏上。”顧秋娜拿起英國的合同，“英國能賣八十萬，說明功夫片在英語市場有潛力。但老美那邊要是黃了，想破千萬很難。”
她頓了頓，語氣凝重地說道，“那個布萊恩我知道，專做‘拖字訣’，去年有部鬼子電影，就是被他拖到電影節過後，所有的發行商全部離開後，最後白拿了發行權。”
“那就不陪他玩就是！”對付這種人還不容易？老美又不止這一家發行商，想要拿他這部電影北美髮行權，大有人在！
跟著程學民就說道：“明天上午聯絡華納和哥倫比亞，就說布萊恩想壓價，問他們有沒有興趣接手北美版權。”
“這招管用嗎？”黃健中湊過來，像個聽課的學生。
“美國人最怕競爭對手搶生意！”程學民笑了笑，說道，“布萊恩要是真想要《太極》，明天一準會帶著合同來跟支票過來。”
李連杰在旁邊磨拳擦掌，說道：“要是他不來，我去堵他！就用太極的‘雲手’，保證他乖乖簽字！”
“別胡鬧！”程學民拍了拍他的肩膀，交待說道，“你的任務是明天繼續現場武術表演，讓更多人知道《太極》。”
跟著又想起了什麼，問道：“今晚，為什麼沒有小紅點日本的發行商？”
今晚其實籤的差不多了，已經有將近六百萬美金的創匯成績，離一千萬美金外匯任務的軍令狀，僅僅只差四百萬左右。
不過還有兩家大頭還沒有談下！
一個是老美的北美市場，光這一家，程學民的預估最少是六七百萬美金，否則他不會賣。
反正北美的電影市場大，是號稱全球最大的電影市場，全球電影人擠破腦袋都想擠進好萊塢市場。
所以這麼大的市場，電影發行商也是跟過江之鯽一樣，海量多了去。
這家不買，大有另外一家會買！
反正按照北美電影市場，太極在他們北美上映，票房最少是幾千萬打底，即便程學民報價一千萬，都可能有人要。
不過那需要時間慢慢去談，慢慢去磨，可程學民現在最不敢的，就是跟那些發行商慢慢談，需要快到斬亂麻，一杆子買賣儘快達成。
畢竟他在泊林，只能最多待一個星期左右。
其實別的電影人跟發行商，在泊林也差不多就這個時間，電影節一結束，基本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這也是布萊恩那奸商，故意開價八百萬，想要把程學民套住，拖著他的原因所在。
所以，能快速成交的話，六七百萬美金程學民也賣。
畢竟這就是他第一部創匯作品，能達成一千萬美金的創匯成績，完成軍令狀，就可以了！
想要賺大錢出爆款，完全可以等下一步！
到那時，程學民可以慢慢操作，可不會像現在這樣，直接一口價買斷。
而是會帶著作品勇闖好萊塢，賺老美市場的票房分賬。
那樣的話，一部作品幾千萬的票房，隨隨便便就是一兩千萬美金的分賬進賬，那才叫真正的做市場電影，而不是不賺錢白送都沒人要的文藝電影。
所以北美市場，程學民並不怎麼擔心，保底都是六七百萬。
今天最讓程學民意外的是，另外一個大頭，小紅點日本鬼子怎麼沒派人過來？
要知道鬼子的電影市場，雖然比北美市場要差那麼一點，但同樣卻是比南韓棒子的市場要大幾倍。
所以，南韓棒子都能搞出一百五十萬美金，小鬼子怎麼都得兩百萬美金往上吧？
而且小鬼子的國情跟南韓棒子一樣，國內都有個親爹駐軍。
哪他們親爹要挾，絕逼好用！
畢竟他們親爹可不是善茬，在他們境內，一向都是吃人不吐骨頭。
所以，只要程學民想，兩百萬美金只多不少。
這樣的話，隨隨便便加起來都一千大好幾百萬美金，直接超額完成創匯任務，絕逼算是載譽而歸。
可是，小鬼子的發行商，今天沒來啊！
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小鬼子？”
“是啊！今天好像沒見小鬼子的發行商，他們怎麼沒來？”
被程學民這麼一提醒，黃健中也反應過來，狐疑的問道。
他們太極這麼火，直接爆了，全球各國的知名發行商，幾乎都全來了，按道理小鬼子沒道理不來啊！
畢竟小鬼子可是最喜歡引進我們國內的電影了！
“可能直接找胡主任去了，想要直接繞過我們，跟一樣繼續白嫖拿走我們的版權！”
程學民靈光一現，或許猜到了小鬼子發行商，在打著什麼主意了！
跟南韓棒子一樣，一直白嫖習慣了。
所以這次還想跟以前一樣，直接找中影集團的人，要《太極》的複製版權去了，直接繞過程學民的太極主創，找真正的話事人去了。
如果要是以往，小鬼子這鬼主意確實打的非常的精明，但這次可是遇上了程學民，那就等著瞧唄。
“學民，毛熊的地下發行商要不要見一見？他們可以把太極引進東歐市場！”
其實除了北美跟小鬼子兩個大頭之外，現在小姨顧秋娜提到的東歐市場，同樣規模很大。
加起來的話，雖然沒有西歐市場大，但多多少少賣個百八十萬美金，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至於毛熊本土電影市場，雖然也同樣大，不會比小鬼子的和南韓棒子的小。
但跟毛熊的關係早就惡化，我們的電影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他們本土市場上的。
所以即便地下發行商買回去，也不敢在他們本土放映，只會砸在手裡。
“東歐嗎？”
程學民沉凝了片刻，不假思索的說道：“暫時還是不賺這個錢了，否則影響太大，得不償失！”
這樣隨便一算，程學民的軍令狀已經圓滿完成，而且基本會超額，所以犯不著冒這個風險。
畢竟現在，毛熊跟東歐，反而已經成了我們的禁區，不好貿然介入。
如果東歐市場真的需要他這部《太極》，大可以透過外交渠道，而不是程學民的個人渠道。
“也好！反正這已經有這麼多了，基本能完成任務，學民你沒必要冒這個險！”小姨顧秋娜也是點點頭，外甥女婿謹慎是對的，回頭直接回絕了那邊。
……
布萊恩回到下榻的酒店時，助理正對著《太極》的錄影片段反覆觀看。
見老闆進來，他趕緊起身：“頭兒，那部中國功夫片的打戲太精彩了，我敢打賭，北美票房絕對能破三千萬。”
“所以才要等！”布萊恩脫下西裝，隨手扔在沙發上，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說道，“那個中國年輕人程看起來很精明，其實還是急著賣版權。
八百萬美金，已經是其他發行商給不出的高價，他會等的。”
助理聞言，皺眉說道：“可萬一華納或者哥倫比亞插手呢？他們今天因為去了主影場，對副影場的太極還不夠關注，但他們明天肯定會反應過來的！”
“他們？”布萊恩嗤笑一聲，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笑道，“華納在跟成尨談新片，哥倫比亞忙著處理《獵鹿人》的爛攤子，沒人會花八百萬買一部中國電影的北美版權。”
他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光，繼續說道，“等電影節結束，其他發行商一走，他只能跟我們籤。到時候，三百萬就能拿下，甚至更低。”
助理還是不放心，擔憂的說道：“可萬一他……”
“他不懂好萊塢的遊戲規則！”布萊恩不耐煩的打斷，語氣帶著篤定，“中國電影人一向如此，要麼把版權當政治籌碼白送，要麼就急著套現。
這個中國年輕人雖然敢喊價，但本質上還是一樣的，他可能只是需要這筆錢向國內交差。”
布萊恩老謀深算，站在窗邊，看著遠處電影節的燈光，交待說道：
“明天派個人去探探口風，就說合同還在法務部稽核，讓他再等等。記住，態度要客氣，但不能鬆口。”
而此時的下榻酒店，胡建正苦惱《廬山戀》在泊林電影節上的表現。
拿那幫香江人的話來說，太鋪蓋了！
謝進敲門進來時，看到他把報紙揉成一團，上面《廬山戀》的評價被紅筆圈了又圈。
“老胡，別上火。”謝進遞過一杯茶，“西方人不懂我們的文化，很正常。”
這他孃的叫什麼事？
廬山戀在泊林電影節撲街了，他謝進這個導演都來不及憂愁，這個中影的胡主任，還要他反過來安慰。
全他娘是程學民那小子，好在聽說他們那邊的太極首映反響，非常的不錯。
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在急著賣《太極》的全球發行版權，真不知道那小子這次能不能創造奇蹟？
要知道！
那小子可是向海子裡，立了一千萬美金創匯任務的軍令狀的，現在算是最後的決戰了。
真希望那小子能成功！
否則他謝進這次的泊林之行，就太他孃的憋屈了，因為本來就不是他的廬山戀，來泊林丟人現眼的。
一切都是為了給程學民那小子打掩護，所以只能成功，可別失敗啊！
全國所有制片廠，都全在等著他們的捷報，傳回去呢！
“他孃的，他們確實不懂我們中國電影！”胡建惡狠狠的唾罵了一句，跟著突然想起什麼，說道，“對了，剛才日本的大和影業派人來，說想幫我們發行《廬山戀》，還說願意打包《太極》一起推。”
謝進愣了愣，問道：“他們要版權費嗎？”
“不要！”胡建眼睛一亮，喜色道，“說是為了中日友好，純粹的文化交流。你說，這是不是天上掉餡餅？”
謝進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了解日本人的行事風格，從不做虧本買賣，怎麼會突然免費幫忙發行？
而且，還要順帶要把《太極》打包走，瞬間讓謝進起了警惕之心，問道：“老胡，你沒有答應他們吧？”
把《廬山戀》送出去也就送出去了，畢竟今天主影場的首映情況，謝進是看到了的！
廬山戀在國外，根本就不受歡迎，人家老外根本不喜歡看。
所以小日本白嫖拿去也就拿去了，這也算為所謂的‘中日友誼萬歲’，做出了一點外交成績。
但胡建這樣，一個招呼都不帶打，把程學民的太極發行權，也一併打包白送給小日本，那問題就大了！
要知道，他們這次泊林之行，真正的目的是推銷太極的發行，為國家創匯賺美金。
可不是讓胡建窮大方，白送給小日本的。
“答應了啊！這麼好的事情為什麼不答應？”胡建理所當然，臉色不要太高興的說道，“人家大和電影發行公司，不收我們的宣傳經費，願意幫我們發行了廬山戀跟太極，宣傳我們，為什麼不答應啊？”
“啊？胡主任你真答應了？！你你你……你為什麼不跟學民提前商量一下啊！”
“你不知道學民的太極，今天在外圍首映，有多麼受歡迎嗎？”謝進急得脫口而出，把實話都全部說出來了。
“很受歡迎？”胡建聞言直接皺眉，問道，“老趙不是說，跟我們的廬山戀好不了很多，也沒什麼老外去看嗎？”
就是沒什麼人看，全部都撲街了，想要再繼續海外宣傳，就得我們自己掏腰包出經費，那可不是一筆小數字。
現在人家日友願意幫忙發行，為什麼不給？
再說！
這是他們中影自己的事，他胡建有那個必要跟一個小小的電影編劇，打招呼？
看玩笑！
“可是……”謝進是真的急了，沒想到胡建竟然敢這麼擅作主張，把國家的創匯專案，就這麼直接白送了出去。
“有什麼好可是的！程學民跟黃健中他們不是在重新剪輯複製嗎？”
“老謝你碰到他，給我帶個話，讓他明天把重新剪輯好的太極複製，送到我這邊來！”
“明天人家日本人，就會過來拿！”
胡建擺擺手，讓謝進不要再可是了，這麼好的事，肯定不能拖，肯定得快刀斬亂麻。
否則人家日本人睡一晚上睡醒了，突然不要了，那豈不是白瞎？！
“老胡！胡主任！你要不跟國內拍個電報，請示一下吧！”謝進見勸不動，只能搬出海子裡了！
他胡建怎麼敢這麼朝綱獨斷，一點建議都聽不進去呢？
小日本這麼明顯想要白嫖太極的把戲，他好歹是一位老同志了，竟然還識不破？
“沒那個必要！”胡建又是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我這點權力還是有的，而且臨行前，丁總都跟我交待好了，一切按照中影以往的慣例辦，沒什麼好說的！”
一切按照中影以往的慣例辦，就不會犯原則性錯誤，這也是胡建敢報告都不用打，就敢直接把廬山戀太極兩部參賽參展電影，全部白送給日本人。
因為以往，都是白送，有的時候還要搭上一部分宣傳經費。
現在人家日本人一分宣傳經費都不用我們出，而且還是一送一，幫我們同時宣傳兩部，上哪找這麼好的好事去？
“胡主任……”
謝進還要說，卻被胡建給直接不耐煩的送客，說太晚了他要休息了。
氣得謝進是真的差點摔門而去，趕緊衝回自己的房間，詢問趙副廠長說道：“老趙，學民有說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有啊！”趙副廠長聞言臉色疑惑，搖頭說道，“老胡問你啦？我剛才不是跟他彙報了，說學民跟健中他們，要對太極的複製，進行一點調整剪輯！”
“怎麼？不會被他看出點什麼來了吧？”
趙副廠長跟朱淋兩個比胡建他們先一步回來，等胡建回來只看到他是，詢問了程學民的動向。
當時趙副廠長就是這麼跟他說的！
“老趙你跟老胡說，太極那邊也撲街了？到底是真的假的？”謝進又問道，雖然之前老趙其實跟他說了，今天下午外圍的太極首映，爆了！
讓謝進他等著學民他們的創匯成績吧！
可剛才聽胡建那麼說，謝進心裡是真的沒有底，程學民那邊的太極到底怎麼樣？
全都在打太極，各說各的？
“我不跟老胡那麼說，他能放任學民夜不歸宿，在外面胡來？”趙副廠長白眼一翻，悶了一口洋人的紅酒，又他孃的吐了出來，喝不慣，繼續說道，“不過學民的太極，確實是爆了！”
“就是不太清楚，他會跟那些老外發行商怎麼談？他也只留了健中跟小李子在身邊，我沒辦法知道！”
“反正老謝你也太極，或許他們都已經談好，已經回來了呢？”
謝進直接白眼一翻，也是一屁股坐在床上，說道：“別折騰了！老胡他把太極的全球版權，跟廬山戀一起打包，送給了小日本！”
“還他嗎的對小日本感恩戴德，說什麼小日本這次幫了我們的大忙！”
“啥子？老胡把太極版權，白送給小鬼子了？什麼時候的事？”趙副廠長聞言，震驚的眼珠子都掉了出來，極盡不敢相信。
“就今天下午的事！”
“說讓我給學民帶話，明早就把《太極》複製帶回來，明天日本人就要帶走！”
謝進氣急敗壞，跟著又疾聲問道，“老趙，學民就沒有說，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說啊！”趙副廠長臉色一垮，也是急得直吐血，可不能敗在最後一步。
“去問小朱小龔她們！”
老謝也不敢怠慢，今晚說什麼也必須找到程學民，把這個訊息告訴他。
否則等明天日本人找過來，直接把《太極》的發行權拿走，可就全瞎了。
“對對對，去問問小朱小龔，她們興許知道！”
趙副廠長聞言，也是連連點頭，跟著起身和謝進一起，去朱淋龔膤的屋子。
“有的有的，謝導趙廠長，剛才學民就有電話進來，詢問了一下我們廬山戀的首映情況，還關心了一下胡主任的心情來著！”
龔膤聞言連連點頭，跟謝進趙副廠長說道。
“有打電話回來？有說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嗎？”謝進疾聲問道。
“這倒沒有說！”朱淋也搖搖頭，回了一句又問道，“謝導，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是學民做的事，被胡主任發現了？”
朱淋可是知道學民在幹什麼！
他可是在繞過中影，私下偷偷的跟國外那些電影發行商接觸，要賣《太極》的海外發行權。
這要是要偷偷的革中影的命！
如果讓中影的胡主任知道，後果還真不知道會怎樣？
現在謝導跟趙副廠長深夜來敲門，顯然是真的有急事要找學民。
可學民在電話裡頭，也沒跟她和龔膤說，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差不多吧！”謝導急得直跳腳。
“打電話！學民說有急事，可以跟他打電話，他剛才在電話裡頭，留了他那邊的電話！”
發達國家就是好，酒店每個房間都有一部電話座機，都能往外打電話來著。
“有留電話嗎？”
“好好好，小龔，趕緊跟學民打電話，就說我有萬分火急的事，找他！”
……
求月票，求全訂，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