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君安的手指一鬆，那紙條兒就輕飄飄的落了地，明晃晃的跌在地磚之上。

司馬天擇沒撿，他掃了一眼，疑惑道，“季氏？”

“是桐城的季氏。”薑絲雨把地上的紙條撿了起來，揉成團，收入袖中，他說，“姐夫早年在南楚，這幾年又在上京，並不知曉泗水河畔的桐城，是個巨大的糧倉。因為大雁山的阻隔，上京對桐城的糧草，一向不上心，所以這些年來，桐城的米糧多得足夠養活十萬鐵甲軍！”

“哦？”宇文贊不解，“既然如此，桐城又豈會因為糧荒起兵？”

“那當然是，”薑絲雨坐回木椅中，“因為季氏並沒有把手中的錢糧，分給遭遇糧荒的百姓！”

百姓因糧荒而民怨沸騰，季氏就利用這股民怨，號召餓著肚子的百姓造反？

這本不是多高明的手段，但好用！

只是宇文君安並不明白，季氏的糧，不是在他的指使下，被薑絲雨偷走了麼？

現在的季氏，怎麼又有錢糧，養兵造反了？

但宇文贊在廳堂裡，他和薑絲雨早就相識的事，老王爺不知道，所以，他拿起僕役端上來的綠豆冰，攪動這裡面的冰沙，說，

“舅父的意思是，等季氏謀反的訊息抵京，令狐星朗就會領兵出征，到時候，我們在京中氣勢，正可殺仁德帝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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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薑絲雨面色陰冷，他的聲音帶著嗜血的殘忍，“桐城起兵，只是一個開端，我在接到訊息之初，就已經給月兒去信，一旦令狐星朗出征的訊息，抵達北疆，月兒就會帶著犬戎，反攻甘城，等甘城和桐城都亂起來，才是仁德帝的死期！”

什麼？

宇文君安騰的站了起來！

廳堂裡，光線明亮，但一股寒意莫名湧了出來，順著他的脊骨往上爬。

宇文贊驚詫的看向他，他在宇文贊陰毒的目光裡，露出擔憂，說，“這樣的事，怎麼能讓長姐打頭陣？”

宇文讚的眉頭跟著就擰了起來，他看向薑絲雨的眼神裡，帶上了不善。

“不要小瞧月兒，”薑絲雨說，“三年前，我和月兒見過一面，她不僅繼承了姐姐的美貌，還有著同王爺一樣的胸襟謀略，我們的月華公主，不該埋沒在犬戎。”

“不錯！”宇文贊似被感染了，他收回視線，猙獰的臉上，難得露出慈愛，“朕的月華公主，怎麼能一輩子留在犬戎？她該回來，該帶著那些犬戎騎兵，踏碎石頭做的城牆，站在最高處，掌管這萬里河山……”

宇文君安覺得他們瘋了，而偏偏宇文贊和薑絲雨，甚至站在一邊的司馬天擇，都沒聽出來不對！

他把手裡的冰碗，放在木桌之上，說，“雖然長姐心懷天下，但有父皇雄韜偉略在，哪裡用得著長姐勞心費力！”

內室突然安靜下來，不知哪裡飛來的鳥雀，撲稜著翅膀，把宇文君安手邊的綠豆冰打翻在地，又嗖的一下，飛跑了。

宇文贊和薑絲雨相視無言，他們的目光裡，不知藏了什麼，都詭異的沒有向宇文君安披露半分。

不能再待下去了！

宇文君安在心底盤算，必須立刻去信，阻止長姐跟著他們一起發瘋！

但現在走，宇文君安瞟了一眼廳中三人，又怕他們起疑，突然，光線一晃，進來一個僕役，躬身道，“王爺，翰林院文大人送入拜帖，請見王爺！”

聽說有客，薑絲雨不便再留，他識趣的找個藉口，離了正廳。

薑絲雨一走，宇文君安便道，“今日之事，父王是一早便知了？還是……”

“不知！”宇文贊把手裡的厚毯，往膝上蓋，搖頭道，“本王也是第一次聽說他和桐城的季氏有聯絡，這個薑絲雨，還真是深藏不露！”

宇文君安掩下眼底的精光，憂心忡忡道，“父王有沒有想過，如果季氏帶著十萬兵馬攻入了上京，而長姐的犬戎騎兵，被消耗在北疆，誅殺了仁德帝的咱麼，可就……”

宇文贊沒說話，他歪著頭，做出病態的表情。

只聽宇文君安又說，“誅殺正統，天下諸侯，就都有了征討我們的藉口，這薑絲雨的心，當真全都在咱們這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