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蒂回到了克勞奇家的莊園。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那個總是溫柔怯懦的女人,她曾經抱著年幼的自己,用一種近乎驕傲的語氣說,克勞奇家族是一個十分古老而榮耀的純血巫師家族。而他,小巴蒂,是這個家族最新出生的成員,是家族所有的希望。
希望?小巴蒂在心中發出無聲的冷笑。
“我們陪你一起去,小巴蒂。”在出發前,貝拉特里克斯提議道,她那雙因為長期囚禁而顯得有些凹陷的眼睛裡閃爍著嗜血的興奮,“讓我們一起去把那個老傢伙的腦袋擰下來,把預言球帶回來獻給主人!”
“不。”小巴蒂斷然拒絕,他將那張紙收進口袋,臉上恢復了平靜,“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而且,他肯定已經給家裡設定好了防禦魔法,你們去了只會被擋在外面。”
他看著貝拉特里克斯,用一種近乎承諾的語氣說道,“放心,我會獨自一人去,把主人想要的東西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他沒有再多做解釋,便離開了馬爾福莊園。
克勞奇家的莊園靜悄悄的。正如小巴蒂所料,他果然暢通無阻地穿過了莊園外圍那層對其他人而言堅不可摧的魔法屏障,他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橡木大門。
家裡一塵不染,地板光潔如新,顯然被家養小精靈精心打理過。
小巴蒂很快在餐廳裡看到了他的父親。
巴蒂·克勞奇正獨自一人端正地坐在長長的餐桌主位上。而那張巨大的餐桌上,竟然擺著一頓極其豐盛的燭光晚餐,巴蒂·克勞奇看到他來,倒上了紅酒,桌上甚至還有一個看起來非常精緻的生日蛋糕。
小巴蒂的目光飛快地掃視了一圈,他沒有看到那顆乳白色的預言球。
“你想做什麼?”小巴蒂冷冷地開口說道。
老巴蒂·克勞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抬起手,指了指那豐盛的餐桌,“今天是你的生日。”
小巴蒂的身體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一般,猛地抽搐了一下。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氣都彷彿凝固了,才再次開口:“預言球在哪?”
“在我這裡,很安全。”老巴蒂說,他的目光轉向牆上,那裡掛著一幅美麗的、有著和小巴蒂一樣固執眼神的女巫的畫像,“你母親的畫像告訴我,你小時候最喜歡吃這種加了糖霜的巧克力蛋糕。”他又指了指餐桌。
“那是十歲的我,你知道我現在幾歲了嗎?”小巴蒂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他抓起桌上的那杯葡萄酒一飲而盡。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也點燃了他所有的憤怒。
“你也可以提出新的要求。”老巴蒂·克勞奇說道。
“夠了!”小巴蒂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對著他父親咆哮道,“別再假惺惺地扮演一個慈父了!我會對你用奪魂咒,是因為你當初先把我從阿茲卡班換出來,又把我像條狗一樣囚禁在家裡!是你先背叛了魔法部的法律,也是你先背叛了我!”
“那你呢?”老巴蒂·克勞奇也猛地站起身,“你跟著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背叛了我們家族所有的榮耀和信仰,你又算什麼!你母親為你而死。”
“你從來沒有時間陪我!所以我去找別人玩,有錯嗎?”小巴蒂歇斯底里地喊道。
他的目光掃過餐廳另一面牆,那裡曾經貼滿了他一路長大畫的畫、照片、拿到的各種獎狀和榮譽證書。但那些榮耀的更新日期,卻永遠地、刺眼地停留在了他進入霍格沃茨之後的某一個很早的時候,再往後,便是一片空白。
“當然了,在你眼裡,你自己做的一點錯都沒有,”小巴蒂諷刺地笑了起來,“你是個完美的人,偉大的、正直的、鐵面無私的巴蒂·克勞奇先生。”
他終於看到了。那顆乳白色的預言球,就放在老克勞奇身旁的壁爐架上,散發著幽幽的光芒。他不再廢話,猛地伸手,開始搶奪那顆預言球。
“你休想!”老巴蒂·克勞奇也立刻拿出魔杖,指向自己的兒子,“魂魄出竅!”他的奪魂咒施展到一半——
小巴蒂卻突然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他甚至沒有抵抗,只是尖叫著,享受著那股熟悉的試圖控制他思想的力量:“我的奪魂咒水平,果然還遠不如我偉大的父親啊!哈哈哈哈哈!”
在老克勞奇因為他的瘋狂而分神的一瞬間,小巴蒂也舉起了自己的魔杖,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芒,準備對他那可敬的父親用上他最喜歡的咒語。“鑽心——”
就在這時,餐廳的門窗“轟”的一聲,被十幾道咒語同時炸開。十幾個身穿傲羅制服的身影從四面八方衝了進來。
“除你武器!”
小巴蒂手中的魔杖瞬間脫手飛出。那顆預言球也在一片混亂中從壁爐架上滾落下來,“啪”的一聲,在堅硬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一團白色的霧氣從破碎的預言球中升騰而起,一個空靈而縹緲的聲音在房間裡迴響:“……擁有徵服黑魔頭能量的人走近了……一個必須死在另一個手上,因為兩個人不能都活著……”
“這預言聽起來更像是說的你和我啊,爸爸。”
小巴蒂看著被傲羅們護在身後的父親,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猛地抓起了餐桌上那把用來切生日蛋糕的精緻小刀,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扎進了老巴蒂·克勞奇的胸膛。
傲羅們一擁而上,將瘋狂的小巴蒂死死地按倒在地。
小天狼星從人群中衝了出來,他一把拽住小巴蒂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灰色的眼睛裡充滿了怒火:“萊姆斯·盧平在哪?”
小巴蒂看著他,沒有回答,只是突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無法抗拒的說出真話的衝動。他這才意識到,剛才他喝下的那瓶葡萄酒裡,早就被他慈愛的父親摻入了足量的吐真劑。
小巴蒂以為這會是和父親面對面的單獨交談,但顯然他錯了。
“在馬爾福莊園的地牢裡。”小巴蒂在吐真劑的效力下開口說道。
老巴蒂·克勞奇靠在牆邊,鮮血正潺潺流出,他看著被制服的兒子,對小天狼星說:“這就夠了對嗎?”
小天狼星已經匆匆離開。
“不夠。”小巴蒂爆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大笑。“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我讓你當上了部長,你就一點都不開心嗎?你早就感覺到我做了什麼吧。你還是覺得你沒有任何錯處?”
巴蒂·克勞奇把小刀拔了出來,他的胸口已是一片鮮紅,“我當然有錯……我的錯誤,就是有你這樣一個兒子。”
“布萊克,冷靜一點!”剛剛埋伏在克勞奇家裡的那一小隊傲羅迅速跟著小天狼星衝了出來,為首的隊長,那個高大沉穩、聲音低沉有力的黑人巫師——金斯萊·沙克爾——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冷靜?”小天狼星甩開他的手,“萊姆斯還在他們手裡!我每在這裡浪費一秒鐘,他都可能……”他沒能再說下去。
金斯萊的表情異常嚴肅,他知道現在不是講究程式的時候。“我理解,小天狼星。聽著,”他語速極快,條理清晰,“我身上有魔法部最高階別的搜捕令許可權,是斯克林傑生前以防萬一留給我的。我們可以用追捕阿茲卡班越獄逃犯的名義,名正言順地進入馬爾福莊園。這樣可以儘量避免與那些和盧修斯有勾結的部裡官員發生正面衝突。”
他看了一眼身後那幾位神情堅毅的精英傲羅,“我的部下或許可以憑藉搜捕令的掩護,暫時拖住莊園裡的那些人,製造一些混亂。但是,馬爾福莊園的防禦魔法極其複雜,而且盧修斯和魔法部的許多官員私交甚篤,按照慣例,任何正式的搜查都會提前通知他。我們這次的突襲,已經破壞了規矩。”
金斯萊的目光緊緊盯著小天狼星,“所以,怎麼在最短的時間內,從那個該死的地牢裡把盧平救出來,就看你的了,小天狼星。我們只能為你爭取很短的時間。”
說著,金斯萊已經悄無聲息地用魔杖發出了一道銀色的守護神訊息,顯然是在通報情況。
哈利也站在一邊。
“哈利,你不能去。”小天狼星的語氣很堅定,“你立刻跟著唐克斯,或者隨便哪個信得過的傲羅,先回格里莫廣場。衝進馬爾福莊園,那裡現在可能比伏地魔的墓地還要危險。”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哈利固執地搖了搖頭。
“你去做什麼?!”小天狼星的情緒有些失控,他幾乎是在對哈利咆哮,“那裡全是食死徒!或許連伏地魔本人都在!你除了能成功地吸引所有食死徒的注意力,讓他們像聞到血腥味的蒼蠅一樣圍上來殺死你之外,你還有什麼用場?!”
哈利沒有被他的話激怒,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小天狼星。
“剛剛,我們都聽到那個預言了,不是嗎?”哈利的聲音很輕。
他看著小天狼星,一字一句地說道:“一個必須死在另一個手上,因為兩個人不能都活著。”
“能被收藏進魔法部神秘事務司的預言,應該是真的吧,小天狼星。我和伏地魔終究只能活一個。這是我的命運。與其被動地等著他來找我,不如主動走進戰場。至少這一次,我想為了救我在乎的人而戰,而不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