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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Chapter244

艾德那篇專訪報道刊發的第二天,送信的貓頭鷹還沒來得及飛進大禮堂,那篇名為《墓地,獎盃,與被掩蓋的真相》的文章,就已經以各種形式——被偷偷複製的羊皮紙、在桌下傳遞的剪報、甚至是被施了魔法小聲朗讀的便條——在霍格沃茨的學生之間瘋傳開來。

走廊裡、公共休息室的角落裡、甚至是圖書館的書架背後,到處都有學生在交頭接耳,激烈地討論著哈利驚世駭俗的言論。

哈利知道,自己這番孤注一擲的舉動,激怒的不止伏地魔一個人,還有整個試圖用謊言維持虛假和平的魔法部。

但他沒想到,伏地魔的憤怒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

專訪刊發的當晚,他額頭上的傷疤就疼得像是要炸裂開來。一股冰冷而暴戾的怒火順著看不見的連線狠狠地衝刷著他的意識。

他看到了,在某個他不認識的、陰暗的房間裡,伏地魔正對著幾個戰戰兢兢的食死徒咆哮,他那張蛇一樣的臉上充滿了因為計劃被打亂而產生的狂怒。伏地魔的手中,正捏著一張被他揉得不成樣子的紙,上面正是艾德寫的那篇報道。

“哈利·波特!”伏地魔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尖銳地迴響,“他竟敢如此公然地挑釁我!”

除了這陣陣的暴怒之外,最近這些天,哈利總是在與伏地魔大腦連線的那些痛苦間隙裡,反覆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房間和一條長長的通道。

那是一條昏暗的、兩旁擺滿了落滿灰塵的玻璃球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扇黑色的、沒有任何標記的門。哈利覺得那個地方,那條通道他異常熟悉,他確信自己一定去過那裡,但無論他怎麼努力回憶,都想不起來那究竟是哪裡。

而伏地魔在那段記憶裡,總是充滿了對那扇黑色門後某個東西的、近乎偏執的強烈渴望。

烏姆裡奇很快就採取了行動。她的反應比魔法部的任何一個官方檔案都要迅速和直接。第二天,城堡的公告欄上就出現了一張措辭嚴厲的《第二十四號教育令》——“禁止霍格沃茨學生閱讀、持有或傳播任何未經魔法部教育司高階調查官稽核批准的報刊、雜誌及相關出版物。違者將受到嚴厲處分。”

同時,她又笑眯眯地邀請哈利去了她的辦公室,用她甜得發膩的聲音,宣佈因為哈利“需要更好地學習如何尊重權威和辨別事實”,她將給他開一個“定期的、有助於思想品德建設的”特別禁閉。

禁閉的內容和上次一樣,用那支會割開面板的黑色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反覆抄寫“我不可以說謊”。哈利一聲不吭地坐下,拿起羽毛筆,忍受著手背上傳來的、被利刃一遍遍劃開的灼痛。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正被那支羽毛筆吸走,變成一行行鮮紅的字跡。

烏姆裡奇坐在她那鋪著蕾絲花邊的辦公桌後,一邊小口地抿著加了三塊方糖的紅茶,一邊用她那蛤蟆般的凸出眼睛,心滿意足地看著哈利受苦。

“真可憐,波特先生,”她用那種假惺惺的令人作嘔的同情口吻說道,“一個孩子,要是從小就沒有得到正確的引導,就很容易養成說謊的壞習慣,不是嗎?這可真讓人痛心。”

哈利咬著牙,沒有理她,只是繼續在羊皮紙上划著,手背上的疼痛越來越劇烈。

“說起來,你的家庭環境也確實……嗯,比較特殊。”烏姆裡奇放下茶杯,她的聲音裡充滿了虛偽的關切,“我想,你那個……嗯……那個教父,大概也沒有盡到應有的管教責任吧?”

哈利握著筆的手猛地一緊。

“哦,我差點忘了,”烏姆裡奇似乎覺得這還不夠,她臉上露出更加甜膩的笑容,彷彿在分享什麼有趣的八卦,“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殺人犯,小天狼星·布萊克,對嗎?一個在阿茲卡班待了整整十年,腦子早就被那些攝魂怪給啃食得一乾二淨,精神已經完全失常的危險分子。說真的,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鄧布利多是怎麼想的,竟然會讓你和那樣的人有接觸。”

她的聲音變得更加尖細,充滿了惡毒的暗示:“一個心智不健全的逃犯,一個出身於布萊克家族的敗類——你知道嗎,波特,他那個家族裡,可是出了不少我們魔法界最邪惡的黑巫師呢,比如他那個同樣瘋狂的堂姐,貝拉特里克斯·萊斯特蘭奇。真是一脈相承啊。他又能教給你什麼好東西呢?除了謊言、暴力和對我們神聖的魔法部權威的蔑視,恐怕什麼也沒有了吧?難怪你會編造出那麼些聳人聽聞的故事,畢竟,有什麼樣的監護人,就會教出什麼樣的孩子,不是嗎?”

“住口!”

哈利再也無法忍受了。那股因為傷疤疼痛、因為大眾誤解、因為被軟禁而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怒火,在烏姆裡奇一遍又一遍地羞辱小天狼星——他唯一的、真正的家人——的瞬間,如同火山般猛烈地、徹底地爆發了。他猛地站起身,狠狠地將手中的那支還在吸食他血液的羽毛筆摔在地上,弄髒了烏姆裡奇那張粉紅色蕾絲地毯。

“不准你這麼說他!”

哈利瞪著烏姆裡奇那張因為驚訝而顯得更加扭曲的臉。

“你根本不配提他的名字!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比他骯髒一千倍、一萬倍!”

烏姆裡奇那張掛著甜膩假笑的、如同癩蛤蟆般的臉,在看到哈利這突如其來的爆發時,先是閃過一絲殘忍的快意。但當她對上哈利那雙眼睛,並捕捉到那一閃而逝的紅色兇光時,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整個人明顯地愣了愣。

然而,這種本能的錯愕只持續了一秒鐘。隨即,她那張鬆弛的臉上便因為權威受到挑戰而漲成了紫紅色。她被一個學生,一個她最看不起的滿口謊言的小鬼當面頂撞了。這讓她感到了比任何事情都更加強烈的憤怒。

“你竟敢!”烏姆裡奇尖聲叫道,她那甜膩的聲音此刻變得異常尖利刺耳。“你竟敢在我的辦公室裡對我大吼大叫,波特!看來抄寫‘我不可以說謊’對你來說,還是太輕鬆了!你還需要更深刻的紀律教育!”

“你什麼都不知道!”

哈利也毫不退讓地吼了回去,小天狼星的臉,盧平蒼白的睡顏此刻都在他腦海中交織,化作了無邊的怒火。

“很好,非常好,波特先生。”烏姆裡奇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向哈利,手中的魔杖已經對準了他,“看來,我們今晚的禁閉,需要一點小小的升級了。”

哈利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也舉起了自己的魔杖,擺出了防禦的姿態,儘管他知道,在霍格沃茨的教室內對教授施咒會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

“哦?還想反抗嗎?”烏姆裡奇的笑容變得更加惡毒,“真是和你那不知悔改的教父一模一樣。鑽心——”

她沒有把那個咒語完全念出來,或許是最後一絲作為魔法部官員的理智阻止了她在霍格沃茨城堡內公然使用不可饒恕咒。

哈利本能地大喊:“盔甲護身!”

他的屏障咒堪堪擋住了那道紅光,但咒語碰撞產生的巨大沖擊力還是將他狠狠地向後推去,撞翻了他身後的椅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他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五臟六腑都錯了位,一陣劇痛傳來,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看來你還學了點不入流的小把戲。”烏姆裡奇看到自己的咒語被擋下,她一步步逼近倒在地上的哈利,再次舉起了魔杖,“那麼,我們再來試試這個……”

就在這時,她那間總是緊閉著的、掛滿了蕾絲和粉色蝴蝶結的辦公室大門,“砰”的一聲,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外面猛地撞開了。

斯內普正站在門口,他一身標誌性的黑色長袍,臉色陰沉。他先是掃了一眼房間裡狼藉的景象,然後落在了正舉著魔杖、表情猙獰的烏姆裡奇身上,最後,又瞥了一眼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嘴角帶著一絲血跡的哈利。

“我似乎聽到了這裡有一些不同尋常的動靜。我是否可以知道,高階調查官閣下,您在對我的學生做什麼?”

烏姆裡奇顯然沒料到斯內普會在這時闖進來,她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換上了一副被冒犯的表情:“我正在對一個公然頂撞、甚至試圖攻擊我的學生進行必要的紀律懲罰!這是魔法部賦予我的權力,我想,這應該不關你的事吧?”她試圖用自己高階調查官的身份來壓制斯內普。

斯內普卻沒有理會她的說辭,只是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恐怕這確實關我的事。”他用一種拖長的腔調說道,“因為,波特先生現在有一個由校長親自批准的輔導課要上。而我,正是他的導師。”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事實上,他已經遲到了五分鐘。我可不喜歡我的學生遲到。”

他轉向哈利,用同樣厭惡的語氣命令道:“波特,把你的東西收拾好,跟我走。”

哈利驚愕地斯內普。

烏姆裡奇的臉因為憤怒和不甘而漲成了豬肝色,她還想說些什麼,但對上斯內普那雙冰冷而毫無畏懼的黑色眼睛時,她似乎又有些退縮了。她知道,在霍格沃茨,除了鄧布利多,西弗勒斯·斯內普是另一個她暫時還無法完全掌控的人。

哈利忍著胸口的劇痛,從地上爬了起來,抓起自己的書包,一言不發地跟著斯內普走出了那間讓他感到窒息的粉紅色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