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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婚禮劇變

暴雨洗過的土地蒸騰起濃重的鐵鏽與淤泥腥氣。

深坑底部,水史萊姆翻滾的幽藍光暈在渾濁水波中起伏,折射著營地中心那片混沌猙獰的藤蔓巨物。

那是沐羽深陷其中、嘔血後狂生的藤蔓大廳入口。

葉片扭曲虯結,如同億萬只彼此傾軋的深綠手臂,覆蓋著厚厚一層流淌著乳白色熒光的、如同新撕開血肉分泌的黏厚脂質。

無數粗細不一、形態各異的藤蔓在粘液的包裹下瘋狂絞合、膨脹,構成一座不斷向上膨脹、向四周擠壓、形似巨大肉瘤又像強行掰開爪牙的兇獸口器的初胚結構。

暗紫色的詭異紋路如同寄生蟲般在藤蔓深綠的內壁面板下蜿蜒遊走,每一次脈動都讓整座扭曲的入口微微顫動。

散發著濃烈的、混雜著新伐木材汁液清苦與某種令人作嘔的腐敗腥甜氣息。

它盤踞在營地中心,像活著的、帶有痛感的龐然傷口。

周遭其他藤蔓塔身和綠植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排斥,萎縮枯卷,讓出一圈死亡般焦黑的空地。

石甲就站在那片焦黑的空地邊緣。

他卸下了那張溼透乾結、邊緣還粘著血汙泥垢的猙獰丘丘面具,露出的面龐糊滿泥汙和汗漬乾涸的鹽粒。

赤紅的短髮根根如同浸飽火油的鋼針倒豎。

雨水沖掉了血跡,卻衝不散他眉宇間凝固的、積攢了一路的憋屈雷火和此刻翻湧的更深的、近乎窒息的厭棄。

他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進燒紅的木炭灰。

那雙金紅色的熔岩瞳孔死死鎖在藤蔓大廳入口深處那片翻滾攪動的、瀰漫著粘稠白光的混沌中心。

目光如同淬了毒液的刀鋒,彷彿能穿透扭曲的木壁、厚重的黏液層,精準地釘在裡面某個正承受著非人折磨、不斷嘔血撕裂的腐臭核心。

隔著老遠,石甲彷彿都能聞到從那入口深處飄蕩出的,如同死水浸泡爛藤的腐朽氣息。

那是血肉朽壞的味道,是沐羽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聯想讓他渾身每一根肌肉纖維都厭惡得痙攣,視線不由自主地掃向入口藤蔓內壁深處。

一條新生的、有半人粗的巨大藤蔓正如同被無形巨力強行掰扯開來,深綠色的表皮被崩得近乎透明,下方支撐的粘液爆濺。

濃稠如同血漿的暗紅色液體正從新撕裂的藤蔓縫隙深處瘋狂滲出。

在周圍流淌的乳白色熒光黏液對比下,顯得汙穢而刺目,如同肉牆被剖開的血淋淋傷口。

石甲的瞳孔猛地一縮,一股混雜著巨大反胃和極怒的狂躁猛地衝上腦際。

這景象讓他想起了昨天夜裡藤榻深處噴射而出的那灘汙血,如同深淵裡的蛆蟲爬滿了腦髓。

他猛地攥緊拳頭,覆蓋著雷火灼痕和汙垢的指節瞬間因過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如同燒紅的鐵鉤,腳下的一塊稜角鋒利的熔岩石塊被他無意識踏中,如同承受著萬丈怒火。

“咔嚓!”令人牙酸的爆裂聲。

堅硬如鐵、稜角尖銳的黑色熔岩石塊如同劣質的泥胚在他沉重的石靴碾壓下瞬間被巨大的力量碾爆、粉碎成齏粉。

粉塵混合著泥漿在腳邊炸開。

石甲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如同困獸壓抑到極致的、撕裂破布般的粗重氣音。

“吼!”

他猛地甩頭,彷彿要甩掉那股子鑽心的反胃感和眼前瘋狂撕裂的藤蔓血口。

他轉身,赤紅的眼瞳燃燒著無處發洩的狂暴火焰,死死盯住側後方,那幾個正小心翼翼從溼漉漉的木條箱裡往外掏東西的丘丘人。

箱子裡是幾卷粗糙發黃的空白蒙德劣質紙莎草紙和幾塊散發著油膩腥氣的蒙德硬脂蠟燭。

“他媽的磨蹭什麼!”

石甲的聲音如同噴發前的地肺岩漿,每一個字都帶著硫磺燒灼的爆裂感。

他大踏步跨過焦黑的邊界,帶起的勁風掀飛泥點。

粗糙佈滿傷痕的手指直接伸過去,一把薅住其中一卷紙莎草紙。

焦躁暴戾的動作拽得那個抱著箱子的丘丘人一個趔趄。

石甲根本沒看那丘丘人差點摔倒的窘態。

他隨手扔掉剛扯出來的卷軸,粗糙的手指如同開礦的鐵錐,粗暴地在箱子裡翻撿著,終於從幾塊硬脂蠟燭和散亂紙堆下扒拉出幾張邊緣帶著新鮮墨點印痕的皮革信紙。

那是請柬?

他展開一張。

紙面粗糙,字跡卻出乎意料的端正清秀?

帶著一種浸透了水氣的潤澤感。是用營地水窪裡沉澱的、加了一種能讓字跡持久的礦石粉末染的墨汁書寫而成。

請柬內容他看不懂,也不需要看。

他的視線瞬間被紙面下方那個醒目的徽記吸引粗藤扭曲盤繞成環。

環內兩枚交叉的葉片構成的圖案古樸沉厚。

葉片的根部,幾道淺到幾乎難以辨識的、藍金色的細線如同流動的熔金,在葉脈下方蜿蜒穿梭。

那藍金線的形態刺得石甲眼球一痛,記憶碎片瞬間翻湧。

藤榻深處那沸騰的手腕!

那烙在沐羽頸窩的燃燒焦痂!

“操!”

一聲壓抑的低吼從牙縫擠出,握著請柬的手指猛地收緊。

硬挺的皮革紙邊緣瞬間被巨力攥得捲曲。

“石甲大人!”

木指緊張乾澀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和驚懼。

“這…這是第一批完工的‘暗蝕者’……是……給……給……”

他後面的話吞了下去,只是將手裡捧著的一支造型詭異的弩箭向前略遞了遞。那正是之前險些洞穿瘦弱丘丘人的‘暗蝕者’。

此刻它已徹底完工。

箭身不再是普通的木頭,而是通體覆蓋著如同凝固血痂般的、閃爍著靛紫色不祥幽光的奇異金屬。

箭體上扭曲的活蟲符文閃爍著令人心悸的暗光,

箭頭更是淬鍊成三稜、邊緣如同犬牙交錯、彷彿還在滴落著無形毒液的利刺,散發著一股腐朽鐵鏽與血腥甜膩混合的死亡氣息。

箭頭正被刻意抬高角度,顫巍巍地、無意識地微微晃動,方向隱約指著那藤蔓大廳入口新撕裂出血流的巨大傷口。

石甲赤紅的視線順著箭尖指向猛地釘向那片暗紅流淌的汙穢。

石甲再猛地收回目光,死死落在木指臉上。

他看著那精瘦面孔上混雜的恐懼、興奮和討好,那指向,那汙血流淌的傷口,那藍金色的葉脈徽記……

他體內那一路強行壓抑至今、混雜著憋屈、反胃、對那腐臭存在的極端厭惡和無力感的狂暴雷火如同找到了一個豁口。

“轟隆!!”

石甲猛地劈手奪過那支淬滿劇毒的靛紫箭矢,如同攥住了一條劇毒的烙鐵。

粗糙的手掌面板甚至能感受到箭體傳來的冰冷刺骨、彷彿能吞噬骨髓靈魂的陰毒寒潮,這感覺更加點燃了他的暴怒。

他喉嚨裡發出一串意義不明的、如同熔岩滾動的低吼。

赤紅的瞳孔死死鎖定了藤蔓入口那片最深、最暗、正不斷滲出汙穢暗紅血漿的裂縫。

“滾開!”

聲音嘶啞壓抑,如同受傷的兇獸。

他高大的身軀猛地旋轉,全身虯結的肌肉力量瞬間匯聚在擰轉的腰胯和手臂。

碎巖巨刀的沉重刀身還插在泥地裡。

此刻他如同一張被拉滿的原始獵弓,攥著那支靛紫毒箭的手就是致命的箭簇,凝聚了所有力量,所有憎惡,所有無處發洩的怒潮。

手臂帶著弓弦繃斷般的恐怖力量,後扯,蓄滿,轟然向前甩出。

那支淬毒的靛紫暗蝕者如同一道索命的幽靈閃電撕裂溼悶的空氣,帶著石甲體內所有焚滅一切的狂暴意志。

目標不是沐羽,不是葉瑩,而是藤蔓大廳入口那處汙穢最濃、新撕裂最深、正瘋狂滲出暗紅汙血的、最令人作嘔的傷口縫隙。

箭簇直指那片翻滾著乳白黏液與暗紅血漿的、蠕動著深綠肌肉紋理的、巨大肉瘤內腔最汙穢的核心。

就在那道靛紫電光即將貫穿汙穢肉壁的剎那,“嗡!”

一股源自藤蔓巨網深處、浩瀚無垠、如同億萬顆沉睡古樹同時醒覺的磅礴生命意志。

如同無形的、溫潤卻堅韌無比的水盾無聲無息地、卻又無比精準地瞬間凝現在那道靛紫流光之前如同母體瞬間構築的胎盤壁障。

那道凝練死亡之力的毒箭撞入生命意志的海洋。

沒有爆炸,沒有潰散,只有極其沉悶的“噗……滋……”

如同燒紅的鐵塊投入深不可測的、蘊含無限生機的溫泉水泊。

毒箭上的靛紫光芒瘋狂閃爍,細若遊絲的、如同活物的詛咒符文如同瀕死的蜈蚣劇烈扭動,卻在下一個瞬間被浩瀚溫潤的生命之水徹底淹沒、安撫、分解……

那支索命的毒箭,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憑依,軟軟地從那片凝滯的生命壁壘中落下,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那片流淌著汙穢血漿和乳白黏液的入口地面。

石甲赤紅的眼瞳猛地睜大,彷彿無法置信,攥著拳頭的手臂僵在半空,指縫間還殘留著毒箭冰冷粘膩的觸感。

一股巨大的落空感和更深的憋屈死死攫住了他。

人群最邊緣,一個披著沾滿泥漿的深色藤蔓外衣的身影正拖著沉重的步子走來。

那是沐羽。

沒有人看清他是何時、以何種狀態鑽出那扭曲的入口的。

他周身都散發著那股難以言喻的、如同藤蔓根莖腐爛後又淋溼的陰冷腐朽氣息。

沐羽的頭深深垂著,溼漉漉的深藍髮絲貼著毫無血色的額頭和冰冷的下頜。

藤蔓外衣寬大沉重,邊緣沾滿了灰燼和難以辨識的汙跡,拖曳在地上如同沉重的裹屍布。

那隻蒼白得如同死物、指節扭曲變形、沾染著暗紅穢物的手,依舊死死捂著胸口之下、頸窩之上、那片被厚重衣料掩蓋的地方。動作僵硬如同木偶。

他沒有停下腳步。

無視了門口那片焦黑的空地,無視了石甲投來的如同燃燒熔岩般的狂暴目光,無視了地上那支被玷汙的毒箭,甚至無視了木指等人驚懼的打量。

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卻又異常沉重地走向了人群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