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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離開

琴團長微微頷首,她那蔚藍的眼眸中風暴已經平息,只剩下磐石般的意志,彷彿在說:“明智的選擇。”

她的話語中透露出堅定與果斷:“安柏,艾琳,護送葉瑩小姐回城。其他人,就地建立臨時哨卡,封鎖達達烏帕谷出口,嚴密監控谷內動向,執行‘約束’條例!”

騎士們齊聲應諾,肅殺之氣再次瀰漫,但目標已然轉變——從清剿,變為封鎖與監控。

安柏複雜地看了葉瑩一眼,收起了長弓,策馬來到葉瑩身邊。

艾琳緊隨其後。兩名騎士一左一右,無形的壓力籠罩著葉瑩。

葉瑩沒有再看琴團長或凱亞,她最後的目光,投向了山谷深處那片被陰影籠罩的部落。

那裡,一片死寂。

藤蔓屏障早已在她力量撤去後枯萎散落,露出了營地狼藉的景象。

丘丘人們依舊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泥塑木偶。

它們渾濁的眼睛,穿透空間的距離,死死地釘在葉瑩身上。

“巨拳”佝僂著龐大的身軀,那面由葉瑩親手強化、曾保護它、也曾被它舉起砸向葉瑩的水藍骨盾,此刻沉重地掉落在它腳邊的泥濘裡。

它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葉瑩,裡面翻湧的情緒複雜到極致:被欺騙的狂怒尚未完全熄滅,對“人類敵人”的刻骨仇恨在燃燒,但更深的,是一種眼睜睜看著“薩滿”(無論她是什麼)被“天空敵人”帶走的、巨大而無助的絕望!

它喉嚨裡滾動著意義不明的、如同困獸瀕死般的低吼,巨大的拳頭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無法挪動一步。

騎士團的號角和肅殺的氣息,如同無形的鎖鏈,將它和整個部落死死釘在了原地!

“石甲”拄著它的骨矛,矛尖深深插入泥土,它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彷彿無法承受這劇變的重壓。

“草甲”失魂落魄地站在它掉落的柴刀旁,茫然地看著葉瑩的方向。

“硬皮”緊緊抱著它那塊礦石板,礦石板中心那點微弱的藍光,在死寂的營地中顯得如此渺小。

其他丘丘人,無論強壯弱小,都如同被凍僵的鵪鶉,在騎士團無形的威壓和內部信仰崩塌的雙重打擊下,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懼和茫然。

它們看著葉瑩在兩名人類騎士的“押送”下轉身,一步步走向山谷入口,走向那個代表著毀滅和未知的人類世界。

沒有咆哮,沒有嘶吼,只有一片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這份死寂,比任何狂暴的衝擊都更讓葉瑩心痛。

她親手點燃的、那點名為“希望”和“改變”的微小火苗,似乎在她轉身的瞬間,就被這絕望的死寂徹底撲滅了。

葉瑩強迫自己收回目光,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讓她保持清醒。

她邁開腳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走向蒙德城,走向未知的囚籠,將剛剛起步、陷入信任崩潰和外部高壓的部落,獨自留在這絕境之中。

“等等。”就在葉瑩即將走出山谷口時,凱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他特有的、彷彿在冰面上滑行的腔調。

葉瑩停步,沒有回頭。凱亞策馬緩緩踱到她側面,冰藍色的獨眼帶著玩味的探究,上下打量著她,彷彿在評估一件奇特的古董。

他嘴角勾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弧度:“葉瑩小姐,臨別之際,我很好奇。你剛才那番關於‘守護界限’的慷慨陳詞,確實……發人深省。不過,我更好奇的是,”他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絲冰冷的穿透力,“當你身處蒙德城舒適的‘監管’之下時,你打算如何‘守護’山谷裡那些……嗯,對你充滿‘複雜情感’的族人們呢?靠祈禱?還是靠……你那無法解釋的‘變化’之力,再變回去?”

這是赤裸裸的試探和警告!

凱亞在提醒她人質的身份,在質疑她遠端控制部落的能力,更是在試探她“變化”的真相!

葉瑩的心猛地一沉。

凱亞,果然是最難纏的對手!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緩緩轉過身,迎向凱亞那彷彿能洞穿人心的目光。

她的眼神平靜無波,翠綠的神之眼光芒穩定:“凱亞隊長,守護並非只有力量一種形式。契約,同樣是一種守護。”她的聲音清晰而堅定,目光越過凱亞,看向他身後馬背上那位如同磐石般的代理團長。

“我與琴團長定下的約束,便是守護部落的第一道屏障。它阻止了騎士團的劍,也劃定了部落的界限。只要約束生效,部落就能生存。”

她微微一頓,目光重新落回凱亞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至於我如何維繫這份‘守護’……這或許正是琴團長需要我在蒙德城‘協助’調查的原因之一?凱亞隊長如此關心,不如親自參與調查,或許能更快找到答案?”

反將一軍!

葉瑩直接將皮球踢了回去,暗示自己的價值在於解開謎團,並邀請(或者說挑釁)凱亞親自來“找答案”。

凱亞冰藍色的獨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化為更深的玩味和一絲欣賞。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有趣,真是越來越有趣了。葉瑩小姐,我開始期待在蒙德城與你‘深入交流’了。”

他輕輕一夾馬腹,讓開了道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動作優雅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葉瑩不再多言,轉身,在安柏和艾琳的嚴密“護送”下,邁出了達達烏帕谷的最後一步。

就在她踏出谷口的瞬間,系統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在她腦海中響起,冰冷而機械:“檢測到宿主成功避免部落覆滅危機,初步建立外部約束機制。族群文明火種未熄滅,進入‘高壓存續’狀態。”

“獎勵發放。”

“1. 遠端精神連結圖騰(初級):可在部落營地核心位置建立,允許宿主在限定距離內(蒙德城範圍內)與佩戴次級圖騰的部落成員進行單向意念資訊傳遞(宿主可傳送,成員可接收簡單意念,無法回覆)。需宿主返回部落或指定成員協助建立。”

“2. 薩滿知識灌輸卷軸(基礎冶煉):蘊含基礎金屬冶煉知識(土法高爐、鼓風、木炭製備等),可對指定部落成員使用,加速其相關知識理解。”

葉瑩的腳步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心臟狂跳!

系統!

在這絕望的關頭,終於再次回應了她!

雖然只是初級的精神連結和基礎冶煉知識,但這無疑是黑暗中的曙光!

是她在蒙德城囚籠中,維繫部落、傳遞希望的關鍵!

她沒有回頭,但緊握精鍛草錘的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有了這個,她就能跨越空間,引導部落。

有了基礎冶煉知識,部落才能真正走向自強的道路!

希望,並未完全熄滅!

它以另一種形式,在她踏入囚籠的前一刻,悄然燃起。

山谷內,死寂依舊。

丘丘人們依舊僵立著,如同凝固的絕望群像。

它們看著葉瑩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谷口,看著那些穿著閃亮盔甲的“天空敵人”開始在山谷入口處打下木樁、拉起警戒線,建立起冰冷的封鎖。

“巨拳”猛地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孤狼般的悲愴長嚎:“olah——!!!”

這聲長嚎撕裂了死寂,充滿了無盡的痛苦、憤怒和茫然。

它巨大的身軀劇烈顫抖著,最終無力地跪倒在泥濘中,粗糙的手掌狠狠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濺起渾濁的泥漿。

它不明白!

它恨那個欺騙了它們的“人類”!

它更恨這無力改變的命運!

薩滿走了,敵人堵住了門,它們……該怎麼辦?

“草甲”呆呆地撿起了地上的柴刀,刀刃上還殘留著史萊姆凝液的水藍光澤。

它看著刀刃,又看看谷口的方向,渾濁的眼珠裡,那點因為“工具”而燃起的光,徹底熄滅了,只剩下深不見底的灰暗。

它不明白薩滿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變成敵人,為什麼要丟下它們……

“硬皮”懷裡的礦石板“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它茫然地站著,彷彿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文明的火焰,在創始者離去、強敵環伺、內部信仰崩塌的絕境中,似乎已徹底熄滅,只剩下冰冷的灰燼和瀰漫的絕望。

達達烏帕谷,被沉重的枷鎖和無聲的悲鳴籠罩。

而在通往蒙德城的路上,被“護送”的葉瑩,緊握著精鍛草錘,胸前的神之眼堅定地閃爍著。

她的腦海中,一個利用“遠端精神連結圖騰”和“基礎冶煉知識卷軸”翻盤的初步計劃,正在絕望的灰燼中,艱難地孕育著微弱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