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營地中央的“元素工坊”,喧囂逐漸平息。
經過了大半天的鍛造工作、戰鬥後的強化試驗,以及史萊姆凝液融入裝備帶來的新奇體驗,即便是精力旺盛的丘丘人也開始感到了疲憊。
陽光透過達達烏帕谷稀疏的樹冠,斑駁的光柱灑落在地面上。
空氣中瀰漫著汗水、泥土、草元素、水元素以及一絲難以捉摸的臭氧混合的複雜氣息。
巨拳丘丘人滿足地抱著它那面煥然一新、散發著溫潤水藍光澤的骨盾,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撫摸著盾面上的細微紋路,喉嚨裡發出舒適的咕嚕聲。
石甲丘丘人則愛不釋手地擦拭著它那根矛尖泛著寒光的強化骨矛。
草甲丘丘人正小心翼翼地將它那把刃口帶著一絲水潤藍芒的柴刀用堅韌的藤蔓仔細捆好,背在身後。
硬皮丘丘人則對著它那塊邊緣被敲掉碎石、中心一小塊區域泛著微弱藍光的礦石板,發出沉思般的低鳴。
就在這時,一個負責看管部落那幾塊曬得半乾肉條的普通丘丘人(就叫它“肉鼻”吧,因為它嗅覺似乎特別靈)。
它揉了揉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走到葉瑩面前。
只見它指著懸掛在篝火架旁、被燻得發黑的肉條,又指了指自己和其他丘丘人,發出帶著明顯渴望和疲憊的低鳴:“mosi... gusha mita? kucha?”(肉... 吃?休息?)
這聲詢問如同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
“gusha! gusha kucha!”(餓!休息!)另一個丘丘人立刻響應,捶了捶自己的肚子。
“kucha! kucha!”(休息!休息!)更多的聲音加入進來,帶著勞作後的疲乏和對食物的原始渴望。
連“巨拳”和“石甲”也停下了對武器的欣賞,目光投向那些肉條。
葉瑩看著眼前這些疲憊卻帶著期待目光的族人,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它們不再是隻知道混沌本能的魔物,它們會累,會餓,會主動尋求休息和食物。
這本身就是一種進步。
“好。”葉瑩的聲音帶著一絲溫和,“kucha. gusha mita.”(休息。吃肉。)
簡單的指令卻讓整個部落爆發出滿足的歡呼。
丘丘人們立刻行動起來,不再需要薩滿的詳細指示。
“肉鼻”和幾個負責食物的丘丘人麻利地取下那些乾硬的肉條。
“草甲”則主動跑向營地邊緣,用它那把新柴刀砍下更多幹燥的柴火和幾根堅韌的樹枝。
“硬皮”猶豫了一下,竟然也學著“草甲”的樣子,搬來了幾塊相對平整的石頭,笨拙地壘在篝火旁,似乎想當凳子。
分工協作的雛形,在生存的需求下自然顯現。
篝火被重新添旺,發出噼啪的歡快聲響。
丘丘人們圍坐在火堆旁,火光跳躍在它們獸骨面具和佝僂的身軀上,也映照著那幾件被初步強化的“寶貝”武器和工具。
“肉鼻”熟練地將肉條用堅韌的藤蔓綁在粗樹枝上,架在篝火上烘烤。
油脂滴落在火炭上,發出“滋滋”的誘人聲響,濃郁的肉香開始瀰漫。
葉瑩看著那簡單粗暴的烤肉方式,心中一動。
她記得穿越前模糊的知識——香料可以去腥增香。
而這裡是提瓦特,草元素……或許……
只見她走到篝火旁,在丘丘人們好奇的目光中,伸出帶著神之眼力量的手,輕輕按在篝火旁溼潤的泥地上。
“滋……”
溫和的翠綠光芒滲入泥土。
在葉瑩意念的引導和神之眼磅礴生命力的催生下,幾株形態各異的植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土而出,迅速生長。
一叢叢散發著獨特辛香的深綠色葉片(類似提瓦特的絕雲椒椒的葉子,但更溫和);幾株開著藍色小花、散發著奇異清香的草(類似於薄荷);還有幾根藤蔓上迅速結出飽滿的、散發著酸甜氣息的紅色小漿果。
“ye? zido tomo gusha lata?”(看?天空的力量做吃的?)丘丘人們發出驚訝的低鳴,好奇地嗅著空氣中新增的複雜香氣。
葉瑩摘下幾片辛香的葉子、幾朵紫色小花和一些紅漿果,走到“肉鼻”正在烤的肉條旁。
“gusha lata.”(用這個。)她示意“肉鼻”將香料揉碎,塗抹在滋滋冒油的肉條上。
“肉鼻”雖然不明所以,但對薩滿的信任讓它照做了。
它笨拙地將揉碎的香料均勻(或者說胡亂)地塗抹在肉條表面。
神奇的變化發生了!原本單一的肉香中,瞬間融入了辛香料的刺激、草本的清香和漿果的酸甜。
幾種味道在火焰的炙烤下完美融合,形成一種丘丘人從未體驗過的、層次豐富到讓它們口水直流的誘人氣息。
油脂滴落的聲音變得更加歡快,肉條的顏色也從焦黑變得金黃誘人,邊緣微微卷曲焦脆。
“mosi! mosi ye!”(香!好香!)
所有丘丘人都伸長了脖子,貪婪地嗅吸著空氣中前所未有的香氣。
它們的喉間滾動著更響亮的吞嚥聲,連“巨拳”都忘了擦拭它的寶貝盾牌。
肉終於烤好了。“肉鼻”笨拙地將肉條從樹枝上取下,放在一塊相對乾淨的大石板上。
按照部落最原始的分配方式,它通常會先把最大最好的肉分給薩滿和暴徒丘丘人。
但這一次,葉瑩阻止了它。
在丘丘人們困惑的目光中,葉瑩抽出她那把同樣經過史萊姆凝液強化、刃口泛著寒光的柴刀(之前“草甲”獻給她試用的)。
之後她走到石板前,用刀將烤得外焦裡嫩、香氣撲鼻的肉條,仔細地切割成大小相對均勻的肉塊。
“nini! gusha mita!”(所有人!一起吃!)
她拿起一塊肉,率先遞給離她最近的、那個手臂受傷後一直表現積極的“草甲”。
“草甲”受寵若驚,顫抖著爪子接過那塊還冒著熱氣、散發著奇異香氣的肉塊,面具後的眼睛瞪得溜圓。
它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嗚——!”一聲混合著滿足、驚奇和幸福的低鳴從它喉嚨裡滾出。
香料的味道、肉質的焦香與多汁瞬間征服了它原始的味蕾。
它幾乎是狼吞虎嚥地將那塊肉塞進了嘴裡,連軟骨都嚼得嘎嘣響。
葉瑩微笑著,將肉塊依次分給每一個丘丘人,包括那些平時只能分到邊角料的最弱小的成員。
她甚至親自將一塊肉放到了“硬皮”手裡,鼓勵地看著它。
“硬皮”看著手裡這塊大小不亞於“巨拳”的肉,又看看薩滿,再看看自己那塊泛著藍光的礦石板,渾濁的眼珠裡似乎有某種東西在閃動。
它學著“草甲”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然後也發出了滿足的咕嚕聲。
當最後一塊肉分完,所有丘丘人,無論強壯還是弱小,都捧著屬於自己的那份食物,圍坐在篝火旁,享受著這頓前所未有的、飽含著薩滿“天空力量”(香料)和公平分配的午餐。
“巨拳”大口撕咬著香噴噴的烤肉,油漬沾滿了它胸前的毛髮,它滿足地拍打著身旁的骨盾,發出咚咚的悶響。
“石甲”則細品著香料的味道,時不時舔舔爪子上殘留的油脂。
“草甲”吃完自己的那份,又珍惜地舔著柴刀上沾著的肉汁和香料碎末。
篝火噼啪作響,肉香混合著草木的清新氣息在營地中瀰漫。
丘丘人們不再僅僅是圍火而坐,它們分享著食物,分享著滿足,偶爾發出意義不明的、但聽起來頗為愉快的咕嚕聲。
一種簡單而溫暖的“共同體”氛圍,在食物與休息中悄然滋生。
葉瑩也拿起一小塊肉,坐在一塊石頭上,慢慢吃著。
感受著香料帶來的味蕾刺激,看著族人們滿足的模樣,聽著篝火的噼啪聲和丘丘人低沉的咕嚕聲……
這一刻,沒有詛咒的記憶,沒有對未來的迷茫,只有食物帶來的最原始的慰藉和篝火旁片刻的寧靜。
這就是“生活”嗎?葉瑩想。
即使是被詛咒的丘丘人,也有權利享受這樣簡單的、圍火共食的溫暖吧。
就在這片祥和之中,負責警戒的“棍眼”突然連滾帶爬地從營地邊緣衝了回來,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和急促:“mita dala! upa lata! bobo lata! do tomo lata!”(薩滿!敵人!會動的敵人!敵人來了!)
它指向山谷入口的方向,爪子劇烈地顫抖著。
篝火的暖意瞬間被冰冷的寒意所取代。
所有丘丘人停止了咀嚼,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珠齊刷刷地望向“棍眼”所指的方向,喉嚨裡發出警惕而低沉的威脅低吼。
寧靜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