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芙蓉帳內暖香氤氳。李雲初懶懶地窩在江柚白懷中,青絲如瀑散落在他的臂彎裡。江柚白指尖纏繞著她的一縷髮絲,神情饜足如飽食的豹。
“江柚白!”李雲初忽然開口,指尖在他胸膛上畫著圈,“日後與上善好好相處可好?”
這兩人一見面就掐架,可不能再繼續下去。
江柚白把玩她髮絲的手一頓:“是我不好好跟她相處嗎?哪次不是她找事?”
他自認為已經很盡責做一個師丈的本分了,奈何上善這丫頭每次對他都跟防賊一樣。
“她不過是個孩子。”李雲初輕嘆,“你堂堂侯爺,何必次次與她計較?”
江柚白忽然翻身將人壓在身下,眸光幽深:“孩子?她都十七八歲了,早就已經及笄,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孩子?”
“怎麼就不是了?”李雲初推他,“上善七歲入我門下,我親手為她束髮授冠……”
“正是如此。”江柚白撐起身子,神色難得認真,“你可曾想過,為何她對我的敵意如此之深?”
殿外更漏聲聲,李雲初怔了怔。
“七歲孩童會長大。”江柚白指尖撫過她微蹙的眉間,“如今她都已經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你卻仍當她是要糖吃的娃娃。你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她如何才能長大?”
李雲初沉默片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並非要離間你們師徒。”江柚白將她一縷散發別到耳後,“只是你既許我白頭之約,便該讓她明白,師父的懷抱,與情人的臂彎,本就不該是同一種溫度。”
“上善得自己學著長大,如果你一直這樣溺愛她,那她永遠就是一個孩子。初兒,有一種愛叫做放手,你總不能一直當上善的娘吧?”
李雲初不由得一愣,“你說到哪裡去了?”
還真是越扯越遠,她是上善的娘?還能再扯一點嗎?
“難道不是嗎?”江柚白嘆了口氣,“你自己可能沒有意識到,你對上善,更多時候是一種孃親對於女兒的疼愛,你把上善當成女兒,而上善也把你當成孃親,現在我跟你好了,上善就好似有了繼父一般,心中很是不舒服,所以她每次見到我,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你知道她為何會這樣嗎?”
李雲初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什麼意思?”
江柚白揉了揉她的發頂,“因為上善怕,怕有了我這個繼父,你就不要她了。上善自小是你撿回來養大的,你給了她一個家,現在因為我的加入,她很怕這個家沒了,所以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作對,為的就是求關注。”
“其實我跟上善之間的問題,從來就不是我們倆之間的問題,而是你跟上善的問題,只有你處理好跟上善之間的問題,我跟上善的問題,其實就不是問題。”
這番話讓李雲初心頭微震。她忽然想起上善近日種種反常,故意在她批奏摺時擠走江柚白的位置,練劍時非要她親手糾正姿勢……
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說的通了。
“我竟未察覺……”李雲初喃喃。
江柚白輕哼一聲:“你一向在人情世故方面少根筋,而你的徒弟比你更甚。”
他眸光閃了閃,“事先宣告,你跟上善好好說說,但是前提是不能犧牲我們的感情,我尊重你們的師徒情意,但她也得尊重我們的夫妻情意,你別等下心疼你那個徒弟,就要把我發賣了。”
李雲初失笑,戳了戳他緊繃的下頜:“吃味了?”
“是!如果你對上善好,我確實也會吃醋。”江柚白捉住她作亂的手指,“所以我跟上善能否和平相處,這一切就看你這個中間人如何處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你應該給她劃條線,就像……”
他思索片刻,“就像父母有了新歡,總要告訴孩子‘你永遠是我們的小寶貝,但有些事只能和另一半做’。”
李雲初挑眉:“侯爺這比喻……”
“話糙理不糙。”江柚白理直氣壯,“難道你希望她永遠像個爭寵的孩童?上善可是有將帥之才的,萬不可讓她困在這種關係裡面,其實你可以讓她去駐守南境,反正南境她也熟悉,讓她出去自己闖蕩一番。”
無錯書吧李雲初眉眼一挑,“江柚白!你這話可不得不讓我懷疑你有私心,如果我現在把上善送到南境去,那不是讓上善寒心?”
江柚白微微眯了眯眼,不可否認,他確實有屬於自己的私心。可他更多是讓上善自己長大。
“可你顧得了她一時,顧不了她一世。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李雲初嘆了口氣,“一切從長計議吧,得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江柚白抿了抿唇角,“哼……”
窗外一陣風過,吹得燭火忽明忽暗。
李雲初望著帳頂繁複的繡紋,忽然輕聲道:“我只是……不想讓她覺得被拋棄。”
既然已經知道上善心中的結,那麼就得對症下藥。
如果貿然送去南境,估計上善心裡的結就更難開啟。
江柚白神色柔和下來,將她摟得更緊:“隨你吧!我也並非要取代誰,只是希望上善能明白,師徒之情與男女之愛,本就可以共存。”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就像你既是一國之君,也是我的妻。”
妻?
李雲初勾唇笑了笑,“我算你哪門子的妻子,我們又沒有拜堂成親。”
“你……”江柚白心下一梗,他們兩人會拖到現在還沒成親,這還不怪她。
要不是她要讓他演君臣反目的戲碼,他們何至於如此?
不過看著她眉眼間的戲謔,他咬了咬牙,“李雲初!你有沒有心?”
他故作惡狠狠瞪著她,“你還有心情來調侃我,看來是剛剛還不夠累。”
說罷,他翻身壓了上去。
“別!我真的累了,我不逗你了。”李雲初連忙求饒。
江柚白颳了刮她的鼻尖,“求饒可沒用!”
李雲初心頭微熱,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眯起眼:“你放肆!”
江柚白低笑出聲,一個翻身將人困在身下:“我就放肆了!”
他貼著她耳畔呢喃,“你又能奈我何?”
“你……唔……”
餘音消失在交纏的呼吸間。
帳外,一輪明月悄悄躲進了雲層,彷彿也不忍打擾這溫情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