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恰似冬日裡被薄霜覆蓋的枯樹枝頭,透著一種無力的緊張。
此刻,她的心中彷彿被千萬根細密的絲線纏繞,驚疑的波瀾如洶湧澎湃的潮水般,一陣接著一陣,此起彼伏,久久難以平息。
皇上竟這般毫無徵兆地昏迷不醒,而宮中向來以精湛醫術名震朝野的太醫們,如今卻皆如面對銅牆鐵壁般束手無策。
無法讓龍體從這無盡的沉睡中甦醒,這無疑是一記如泰山壓頂般沉重的悶錘,狠狠地砸在她的心間。
令她感到一陣窒息般的壓抑與恐慌。
她目光緩緩掃過幾個誠惶誠恐跪在那裡的太醫,他們低垂著頭,身軀微微顫抖,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恐懼、愧疚與無奈。
她心中雖焦急如焚,那焦慮的火焰彷彿要將她整個人都吞噬殆盡。
但多年身處宮廷,本身性子裡的沉穩與睿智,如同一座堅固的堡壘,支撐著她在這混亂的局勢中保持著一絲冷靜。
她清楚,此刻絕非責罰他們的時候,責罰太醫不僅無濟於事,反而可能擾亂人心,影響對皇上的救治。
況且剛剛許太醫的小動作她也盡收眼底,心中雖不明白,但她並沒有聲張。
她輕輕抬起手,那隻平日裡保養得宜的手,此刻卻微微顫抖著,按了按因憂慮過度而隱隱作痛的眉心。
試圖舒緩那因過度緊繃而彷彿要擰成麻花的神經。
而後,她無力地揮了揮手,那動作帶著幾分疲憊、幾分無奈,又帶著一絲強裝的鎮定,示意太醫們退下。
口中輕聲卻又不容置疑地說道:“你們且退下吧,務必儘快想法子救治皇上,莫要懈怠。
皇上龍體安康,乃我朝之幸,你們當全力以赴。”
那聲音雖輕,卻彷彿承載著整個王朝的命運,在這寂靜的養心殿內,顯得格外沉重。
待太醫們恭敬地叩首退下後,蕭婉兮獨自一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此事發生得實在太過蹊蹺,猶如一團濃重得化不開的迷霧,將她緊緊籠罩其中。
令她彷彿置身於一個黑暗的迷宮,找不到一絲突破的頭緒。
那些黑衣人出現得過於順暢,毫無預兆,彷彿是從地獄深處突然湧出的鬼魅。
一切都像是被一雙隱藏在黑暗中的無形大手精心安排好了。
且不說李公公自入宮起便一直侍奉皇上左右,歷經無數宮廷風雨,對皇上的忠心耿耿猶如磐石般堅定不移。
這份忠誠日月可鑑,眾人皆有目共睹。
單說皇宮內那固若金湯、層層設防的守衛,戒備何等森嚴,宛如一道堅不可摧的鋼鐵長城。
皇宮四周,禁軍晝夜巡邏,崗哨林立,每一個入口都有重兵把守,每一道宮門都有專人查驗通行令牌。
在這樣嚴密的防守之下,若想讓那麼多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潛入,絕非一個公公。
哪怕他是皇上身邊最為得寵、權勢熏天的大太監,所能輕易做到的。
這其中必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隱情,可那隱情究竟是什麼呢?
就像隱藏在黑暗深淵中的神秘謎團,等待著她去揭開,而每一次試圖探尋,都彷彿能感受到那背後隱藏著的巨大危險與陰謀。
更讓她心生重重疑慮的是,如今那些黑衣人和李公公的屍首已經被皇上的暗衛以極快的速度處理掉了。
這動作快得超乎想象,宛如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劃破夜空,而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捲走了所有可能的線索。
連她這個母儀天下、在宮中地位尊崇無比的皇后,都未曾來得及親眼目睹那些黑衣人的真面目。
而且禁軍統領也明確向她表示,暗衛未曾讓他們插手此事,一切都由暗衛自行處置。
那麼,暗衛究竟在掩蓋什麼呢?他們如此急切地處理屍首,難道背後隱藏著不可告人的驚天秘密?
這秘密是否會對皇上、對整個皇室,乃至對這江山社稷造成毀滅性的巨大威脅?
暗衛,作為皇上最信任的力量,本應守護皇室的安危。
可如今他們的行為卻如此詭異,這不得不讓她對整個事件的真相產生深深的懷疑。
蕭婉兮越想,越覺得此事絕非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背後似乎隱藏著一個錯綜複雜、深不見底的巨大陰謀。
寧辰星出現的時機如此巧合,恰到好處,彷彿是被精準計算過一般,怎能不讓她心生深深的懷疑?
可據她所知,五皇弟寧辰星向來只鍾情於風花雪月,整日沉醉在詩詞書畫的風雅世界裡。
痴迷於琴棋酒茶的悠然生活,對朝堂紛爭、權力角逐似乎毫無興趣,從未顯露出有謀反的念頭。
畢竟,若是五皇弟真有此等野心勃勃、妄圖顛覆江山的謀反計劃,以覃芊落的聰慧過人,心思細膩,不可能毫無察覺。
可今日,五皇弟為何突然毫無預兆地進宮來尋皇上,而皇上又偏偏在今日遭遇此等危及性命的變故?
這一連串看似巧合的事件,實在太過詭異,彷彿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幕後精心編織著一張巨大的陰謀之網。
將所有人都捲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旋渦之中,而她,也深陷其中,不知該何去何從。
每一個疑點都像是一顆沉重的石頭,壓在她的心頭,讓她感到喘不過氣來,她深知,自己必須儘快找出真相。
否則,皇上的安危、皇室的尊嚴,乃至整個王朝的命運,都將岌岌可危。
寧辰星聽聞太醫的回稟,臉上剎那間仿若被一層悲慼的幕布驟然籠罩。
那悲切之態,濃烈得如同深秋厚重的陰霾,瞬間將他整個人裹藏其中。
他緩緩地垂下頭,身軀恰似秋風中飄零的殘葉,在無形的悲痛之力下,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彷彿正溺亡於那深不見底的哀傷淵藪,無力掙脫。
然而,在這仿若肝腸寸斷的表象背後,他的內心卻如隱秘的暗流,洶湧著不屑的冷意。
哼,若是這些庸碌的太醫們僅憑三兩下診脈,便能輕易洞悉皇兄昏迷背後那錯綜複雜的緣由。
那他先前殫精竭慮、步步為營精心佈局的一切,豈不如同兒戲一般,付諸東流?
為了達成這目的,他可謂煞費苦心,特意四處尋覓,方才得到那稀世罕有的香魂散。
這香魂散,宛如隱匿於黑暗中的致命幽靈。
只需輕輕展開那捲暗藏精巧機關的前朝遺墨卷軸,一場悄無聲息的“獵殺”便會悄然拉開帷幕。
香魂散會在卷軸展開的瞬間,藉著那極其細微的摩擦之力,如同鬼魅般悄然引燃。
其用量經過他反覆斟酌、精確控制,不多不少,卻足以在須臾之間。
讓毫無防備、正沉浸於墨香雅趣中的皇上,在渾然不覺間,陷入那深沉如淵的昏迷。
而在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方寸大亂、慌作一團之時,他則如狡黠的獵手,不動聲色地藉著假意拼死護主的時機。
以一種仿若行雲流水般自然卻又無比隱秘的動作,宛如鬼魅般悄然伸出手。
將那塗抹了幻蝶引的毒針,精準無誤地刺入了皇上的後背。
他心中暗自揣度,那些太醫們在當時那種混亂不堪且緊張到令人窒息的情形下,滿心滿眼皆是儘快診治皇上的龍體。
根本無暇他顧,必然不會想到要對皇上的全身進行一番細緻入微、毫無遺漏的檢查。
即便之後隨著診治的深入,他們隱隱察覺到事情有些蹊蹺,等太醫們終於意識到需要全面檢查皇上身體時。
那微不足道、細如針尖的針眼,也早已伴隨著時間的悄然流逝,如同晨霧消散於暖陽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畢竟,他所採用的手段,每一步都經過了精心的策劃與算計,隱秘至極,讓人難以察覺。
幻蝶引這毒藥,有著令人防不勝防且極為隱秘的特性。
初用之後的半個時辰內,中毒者雖會出現指尖泛青這一細微到極易被疏忽的症狀。
但……想到此處,寧辰星微微眯起雙眸,那雙眼眸猶如深不見底的幽潭,表面平靜,實則暗藏玄機。
他不著痕跡地微微抬頭,以一種極為隱晦、幾乎難以察覺的方式,迅速瞥了眼天色。
憑藉著對時辰的精準把控,在心中默默估算著大概時辰。
一切都如同他事先精心繪製的藍圖一般,嚴絲合縫,恰到好處,從下毒到此刻,恰好過去了半個時辰。
幻蝶引的毒性,會如同隱匿於黑暗中的無聲殺手,緩緩地、悄無聲息地發作。
使中毒者陷入一種深沉得仿若永無甦醒之日的昏睡狀態,彷彿墜入了一個無盡的、甜美的夢境深淵。
而十四日後,中毒者便會在這美夢中毫無痛苦地逝去,彷彿只是從一場悠長而旖旎的幻夢中緩緩落幕,了無痕跡。
他在心中暗自冷笑,那笑容如同寒冬臘月的冰霜,透著徹骨的寒意,嘴角微微上揚。
勾勒出一絲不易察覺卻又充滿陰鷙的弧度,自己可真是個“好弟弟”啊,竟給了皇兄這般看似“舒服”、實則致命的死法。
只是眼下,局勢仍存在一處不容忽視的變數,那便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