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聽見聲響猛地回頭，就看見陸瑾辰用手肘撐著病床，繃帶勒得發白的手背青筋暴起，正試圖坐起身。病號服後領滑下來，露出的脊椎處滲著圈深色汗漬——那是她剛才擦汗時沒注意到的細節。

"陸工！"她快步上前扶住對方肩膀，掌心觸到的肌理燙得驚人。左手剛托住他後腰，右手就去按床頭呼叫器，卻被陸瑾辰扯住袖口："別叫醫生。"男人的嗓音像砂紙磨過木板，帶著術後特有的沙啞，"先扶我靠起來。"

調整床頭角度時，沈念半蹲在床邊調整枕頭高度，馬尾辮垂在肩頭晃了晃。陸瑾辰似乎察覺到她的停頓，偏過頭時，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細碎陰影："我睡了多久？"

"從手術結束到現在，四個小時。"沈念收回手，順勢理了理他凌亂的額髮。

陸瑾辰點頭時，牽扯到後背傷口，眉峰瞬間蹙成細川。

沈念見狀轉身就往門口走："我去叫醫生！"手剛搭上不鏽鋼門把手，又像被燙到似的折回來："護士說術後六小時內禁食禁水。"

她轉身從治療盤裡捏起棉棒晃了晃，白色棉頭在燈光下蓬鬆得像朵雲："您嗓子啞得厲害，我幫您潤潤嘴唇？"

"謝了。"陸瑾辰的聲音沙啞但帶著溫柔，望向她的眼神卻帶著洗盡鉛華的暖意。

沈念從自己保溫杯裡沾了沾棉棒，浸透的液體在棒身凝成水珠。遞到陸瑾辰唇邊時指尖忽然頓住，改從唇角輕輕擦過。

消毒水的氣味裡，一縷茉莉香若有似無地飄來，陸瑾辰深吸一口氣，是沈念髮間的洗髮水味道。

陸瑾辰垂眸時，恰好沈念抬頭。四目相對的瞬間，她耳尖倏地紅透，攥著棉棒包裝紙的手指絞出細密褶皺："那個，陸工……我，我去叫醫生。"

轉身時藏青色西裝下襬掃過床尾，定製面料帶起的風裡，還殘留著淡淡的茉莉香。

趁沈念帶上門的空檔，陸瑾辰靠在床頭緩緩梳理思緒。

前世那場車禍發生在秦家破產半年後，彼時韓可欣和秦軒仍維持著揮金如土的生活，而他正處在晶片研究院專案的攻堅期，連日泡在實驗室裡根本無暇顧及財務狀況。

直到車禍發生前三天，他才發現工資卡連續數月被刷空，而那時兩人早已動了殺夫騙保的歪念。

「秦家破產」這個關鍵節點還沒到，他們怎麼就提前動手了？

指尖摩挲著輸液管冰涼的管壁，陸瑾辰擰眉回憶起那段模糊的記憶。秦家破產的導火索在業內傳得沸沸揚揚——據說秦老爺子在一次酒會上得罪了大唐集團的唐君臨，具體細節他因泡在研究所不得而知，不過他卻聽過另一個版本，記得某天在餐廳吃飯時，鄰桌研究員用壓低的聲音議論：

"聽說了嗎？秦家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被唐少東一鍋端了！"

"可不嘛，好像是秦軒在賭場跟唐君臨的表弟起了衝突，還把人家給打成了殘廢......"

金屬輸液管在指腹下發出細微的咔嗒聲。陸瑾辰記得唐君臨當時剛接手集團不久，行事風格狠戾果決，圈內人都說這位二十五歲的少東家睚眥必報。

而秦家破產的速度快得驚人，從傳出糾紛到資產凍結，前後不過七十二小時。

"等等......"他低聲喃喃，指尖無意識攥緊了輸液管。前世秦軒得罪的是張奕，這一世難道......？

消毒水的氣味裡，陸瑾辰把這些資訊串聯起來：秦家這一世沒破產，卻因秦軒的五百萬賭債提前對自己動手，而張奕恰恰在這時候派了沈念來貼身保護，還留下私人電話說"有事直接找我"。

一個荒誕卻又合理的念頭在腦海裡炸開：難道張奕早就知道秦軒會狗急跳牆？甚至這場車禍的提前發生，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沈念推門進來時，正看見陸瑾辰盯著天花板發呆，指節無意識地敲著病床護欄。

她心裡也盤算著要不要給韓可欣打電話，畢竟陸工的夫人走時千叮萬囑，要是陸工醒了必須第一時間彙報。

“沈助理。”陸瑾辰忽然開口，聲音還有些沙啞，“能幫我個忙嗎？”

“您說。”沈念立刻站直身子，西裝肩線挺括如刃。

“幫我查查秦家的情況。”陸瑾辰的目光落回她臉上，“越詳細越好。”

“秦家？”沈念愣了下，指尖在西裝口袋上繞了繞，“好的，我馬上聯絡集團秘書處。”

沈念畢竟是剛畢業的職場新人，對所謂豪門家族的彎彎繞繞並不太清楚。但大唐集團秘書處的效率堪稱恐怖，一個電話打出去，半小時不到就把資料傳了過來。

“陸工，秦家算不上真正的豪門，頂多算個千萬級的小家族。”沈念划著手機螢幕彙報，“最早靠開商場起家，當年還是靠唐家的電子產品引流才站穩腳跟，後來轉型做房地產，跟林氏地產有合作。”

陸瑾辰挑眉：“林氏地產？”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對，就是之前跟咱們集團旗下興唐地產鬧過矛盾的那家。”沈念說到這兒頓了頓，嘴角抽了抽。

“說來也挺狗血的，好像是林氏老總打掉和自己老公七個月胎兒，要為白月光生孩子，還讓自家老公理解她。導致男主心灰意冷結束婚姻關係。這場鬧劇最終以女主親手解決白月光、鋃鐺入獄收場，林氏地產也因此資金鍊斷裂……”

“……”陸瑾辰聽得一臉懵逼，這劇情怎麼比他被背叛還抓馬？

“反正折騰來折騰去，林氏地產最後破產了。”沈念聳聳肩，“而與林家繫結頗深的秦家自然損失慘重，幾個在建專案陷入停滯，財務報表上的赤字格外刺眼。不過從最新資料來看，秦家透過變賣部分資產和銀行貸款暫時穩住了局面，主營業務雖收縮近三成，但尚未出現資不抵債的情況。”

病房裡陷入短暫的沉默。陸瑾辰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漬，腦子裡卻在瘋狂消化這些資訊：合著秦家的破事兒，還得從另一個“虐文劇本”裡找源頭？這跨次元的聯動也太離譜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