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沒有罪證,只能扣下宋初意的丫鬟,放宋初意走了。”謝蠻子繼續道,“大公子那邊還沒審訊出結果來,他的擇的題目與另外幾個學子高度重合,都是被洩露的那幾道題目,但大理寺那邊沒抓到他舞弊的罪證,還在審問,應當會受一些皮肉之苦。”
宋十鳶點點頭,“多謝蠻子叔,您去歇息吧。”
謝蠻子退了出去。
宋十鳶沒想著一場舞弊案就能將宋初意給摁死,畢竟她背靠安王,裴馳洲必然會不遺餘力地保她。
不過周家和會試案這一連串的事,也足夠讓宋初意傷筋動骨,難受上一些時日了。
周炳昌主掌春闈科考,是他還朝後辦的第一件差事,鬧出科舉舞弊案,還是他自家人監守自盜,這差事算是狠狠地辦砸了,加上以權壓人,為了做人外室的女兒,逼迫一對夫婦和離,又以怨報德,讓外室女兒哄男人騙取正妻錢財,欠下巨銀,這樁樁件件,足夠周家喝一壺。
如此一來,周炳昌便沒那麼容易進入權力中樞,等他大權在握,恐怕還要好幾年的光景。
這幾年時間謝家便不能鬆懈了,要好好籌謀發展,等來日周炳昌位高權重報復起謝家,她們不能沒有還手之力。
宋十鳶愈發覺得朔北那個地方好,最起碼她舅舅現在掌著朔北的兵權,雖然朔北軍現在很慘,但只要有錢養兵,朔北軍仍舊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兵力。
而且朔北邊疆之地,離西京足夠遠,遠得足夠安全,私下想發展些什麼,不受束縛,也不用顧忌那麼多。
有句話說得好,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先儲存實力以觀形勢,發展自己強大起來,再趁機發展壯大。
當然宋十鳶並沒有稱王稱霸的野心,只是在這樣階級分明的封建王朝,沒有自保能力的話,處於皇權頂端的人想要普通人的性命,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但前提是,她能夠在朔北那個地方扎住根,找到營生,賺到足夠多的錢,能夠幫助舅舅養兵,能夠在朔北發展起自己的勢力。
不過是一兩日的時間,宋府和離以及周家如何狼心狗肺的事就全都傳了出去,朝堂上厚厚一沓的摺子全都是彈劾周炳昌和宋懷壁的。
周炳昌簡直是焦頭爛額、舉步維艱,在讓兒子周景安上了引咎辭官的摺子後,又急急忙忙命人將周唸詩送去了寂照庵,以堵住悠悠眾口。
除此之外,他還得想法子去湊欠謝桐的銀子,若非周家內城的宅子是陛下御賜的,他都想將府邸變賣出去湊錢了。
周家旁支的二老爺知道這次自己捅了大簍子,只好回寧州變賣家產,給周炳昌湊了一萬兩白銀。
但這些遠遠不夠還賬,就在周炳昌一籌莫展,考慮去借印子錢的時候,安王攜宋初意到了周府。
“外祖父。”宋初意一臉的喜意,“安王殿下知道周家的處境,特意帶了銀子來為您解難。”
裴馳洲叫人送上了一匣子的銀票,微微笑著道:“周尚書,這裡是十萬兩銀票,若是不夠,我叫人再回王府支取。”
周炳昌看著那銀票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動過去借印子錢的心思,都沒想過要跟安王張嘴,因為這十萬兩他一旦接受了,那麼他就要受制於安王。
安王在謀什麼,周炳昌很清楚,在新政的推行上,真正的做主之人不會是他周炳昌,而是安王。
甚至以後,他們周家也只能扶持安王,綁死在安王這艘船上。
但周炳昌並不想參與奪嫡之爭,見他神情中並無歡喜開懷之意,宋初意有些不明白,周家的事鬧出來後,裴馳洲明顯十分生氣,她好一番溫柔小意才讓裴馳洲消氣,又求他拿銀子幫周家解難。
怎麼外祖父非但不領情,還做出這副表情來。
眼見裴馳洲面色也有些不愉,她急忙道:“安王殿下一番好意,知道朝堂上那些人一直在上摺子攻奸您,謝氏逼得又緊,特意安排人抬著銀子去錢莊兌了銀票送來,幫周家解了這燃眉之急。”
“莫非周大人是不想用本王的銀子?怕本王日後會像謝氏一般催債?”裴馳洲壓住心底的那絲不快,淡淡笑著說,“本王娶了初意,我們就是一家人,這筆銀子是本王的心意,周大人不用擔心日後如何還。”
周炳昌進退兩難,這時候他要是不接受這些銀票,就是打了裴馳洲的臉面,而謝氏的錢他的確還不上,他揉了揉脹痛的額角,終是接受道,“讓安王殿下費心了。”
見他收下銀票,裴馳洲臉上有了笑意,寬慰道:“會試的案子您老人家不用擔心,青竹那丫頭已經招供,是受奸人指使故意偷考題構陷於您,本王已經在父皇跟前為您陳情,父皇體恤您的難處,已經決議再開恩科,仍舊由您主掌恩科。”
“誰能想到那丫鬟原來受了四皇子黨羽指使,栽贓於我,再趁機構陷您。”宋初意說起這事兒一臉的惱怒,實則心中因為逃過一劫,格外輕鬆。
周炳昌瞬間明白過來,那丫鬟先前一口咬死是自己貪財,現在忽然改了口供,恐怕是得了安王的授意,想要藉此機會反咬一口四皇子的人。
他的書房那丫鬟根本就進不去,所以從頭到尾周炳昌壓根沒信過是那小丫鬟從他書房裡偷走的考題。
他用銳利的眼神盯著宋初意,好半晌才作揖跟裴馳洲道:“有勞安王在聖上跟前為老夫陳情,老夫感激不盡。”
頓了頓,他又道:“聖上英武神明,還願將恩科交由老夫主持,老夫實在感激涕零,願肝腦塗地,為聖上盡忠。”
見他將感激自己放在了前頭,裴馳洲笑著去扶他,“咱們自家人,不說兩家話,恩科過後,我還等著周大人的新政大放光彩呢。”
周炳昌眼底露出一抹苦澀,但仍是笑著應了一聲。
在周府又坐了片刻後,裴馳洲便先行離開了,宋初意想去宋府看熱鬧,故意在周府逗留了片刻。
“我問你,那考題究竟是丫鬟偷的,還是你偷的?”周炳昌沉著臉,眸光犀利地盯著宋初意問道。
宋初意有些意外,眼底劃過一絲慌亂,又有些羞惱周炳昌竟然用偷這個字眼,實在有些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