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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真相裂隙

我盯著威廉消失的背影,銀環在腕間灼得發燙,像有根細針扎進血管。

通風系統的嗡鳴聲裡,我聽見自己吞嚥的聲音——剛才投影裡那些與瑪雅、亞特蘭蒂斯重疊的紋路,此刻正順著視網膜往腦子裡鑽,和母親老照片背面"點亮自己"的字跡糾纏成一團。

"林博士。"威廉的聲音從走廊盡頭飄過來,帶著點金屬迴響。

他沒回頭,白髮在燈光下泛著冷霜似的光,手裡的平板螢幕幽藍,"再耽擱下去,斯隆的人該順著警報定位到這裡了。"

我猛地起身,椅腿刮過地面的聲響驚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腕間銀環突然收緊,像條活物在面板下蠕動,我下意識攥住它,卻摸到環上的血管紋路正朝著威廉的方向延伸,彷彿在指引我該走的路。

走廊比剛才更暗了。

應急燈每隔三步才亮一盞,把威廉的影子拉得老長,像團隨時會散掉的黑霧。

他停在一扇嵌著生物識別鎖的門前,側臉在藍光裡忽明忽暗:"這是聯盟最高機密庫,三年前我親手設計的防護系統。"他伸出手,掌紋貼在鎖上,"但再堅固的門,也擋不住想開門的人。"

鎖眼發出蜂鳴,門縫滲出冷白的光。

我跟著他進去時,後頸突然泛起涼意——這感覺太熟悉了,像極了去年在火星觀測站,第一次發現參宿四異常暗滅時的戰慄。

資料庫裡只有一張懸浮的全息操作檯,中央飄著個旋轉的藍色光球。

威廉在控制檯前站定,指尖劃過空氣,光球"唰"地展開成無數資料流,其中一條突然變紅,凝成"曙光計劃"四個血字。

"看看時間戳。"他的聲音沉得像塊鉛,"2017年12月21日,瑪雅預言裡的世界末日。"

我湊近些,資料流裡跳出份加密檔案。

第一行就讓我喉頭髮緊:"觀測到仙女座方向異常能量波動,疑似與古文明遺蹟共振......建議啟動'淨化模擬',確認是否與恆星暗滅現象關聯。"

"他們早知道。"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早知道世界樹的淨化軌跡和地球遺蹟吻合,早知道那些傳說不是神話......"

"但他們選擇用'超新星爆發假說'掩蓋真相。"威廉調出另一份檔案,裡面是聯盟高層會議記錄,"斯隆在會上說:'恐慌比恆星消失更危險。

'布朗舉著十字架喊:'這是神罰,民眾需要信仰。

'連你尊敬的老局長,都在檔案末尾批註'保持穩定優先'。"

我後退半步,後腰撞在操作檯邊緣。

銀環突然發燙,燙得面板髮紅,那些血管紋路正沿著我的小臂往上爬,像在描摹某種古老的圖騰。"所以你們......"我盯著威廉鏡片後泛紅的眼,"所以你們組建神秘組織,是要推翻這種'穩定'?"

他沒回答,只是將"曙光計劃"的核心內容投影到牆上——那是幅星圖,每顆消失的恆星位置,都對應著地球上一處古文明遺址的經緯度。

最中央的紅點,正對著太陽系的方向。

通訊器在口袋裡震動,是盧峰的訊息:"已解析你傳輸的記憶片段,聯盟2019年曾呼叫哈勃深空望遠鏡,對獵戶座星雲進行過為期三個月的'非常規觀測'。"

我點開影片,畫面裡盧峰蹲在伺服器前,額角沾著血,手邊倒著的特勤隊員肩章上有聯盟徽章。

他的手指快速敲擊鍵盤,量子通訊器的綠光映得他眼底發青:"我黑進了他們的加密雲盤,發現二十份'異常現象處理報告',每份都標註著'閱後即焚'。"

影片突然卡頓,傑克的臉擠了進來。

這位聯盟安全事務主管向來梳得油亮的頭髮亂成雞窩,領口的領帶鬆垮垮掛著:"盧峰,聽我說!

現在不是翻舊賬的時候!

斯隆的人已經控制了主電站,布朗在新聞頻道煽動民眾衝擊科研區......"

"所以就該繼續騙下去?"盧峰的聲音拔高,震得通訊器嗡嗡響,"林博士在深層資料庫發現的東西,足夠證明他們三年前就知道世界樹在靠近!"

傑克的喉結動了動,螢幕裡傳來遠處的槍響:"我承認他們犯了錯,但現在揭露真相,只會讓恐慌先摧毀我們自己......"

"那算什麼團結?"盧峰突然扯斷通訊線,螢幕黑下去前,我看見他盯著伺服器的眼神,像頭被激怒的狼,"用謊言維持的團結,比分裂更可怕。"

控制檯的警報聲突然響起。

威廉快速划動資料流,臉色驟變:"伊恩的監聽系統被黑了,我得去切斷追蹤......"他轉身時,西裝口袋裡掉出張照片——是年輕時的他,懷裡抱著個穿紅裙的小女孩,背景是克里姆林宮的尖頂。

"等等!"我撿起照片,"這是......"

"是娜塔莎的妹妹。"他的聲音突然啞了,搶過照片塞進懷裡,"二十年前,她死於聯盟的'異常現象處理'。

當時他們說那是場意外......"他沒再說下去,快步走向門口,"你繼續看,資料庫最底層有你母親的研究記錄。"

門"砰"地關上後,我指尖發抖地調出"底層資料"。

全息屏閃了幾下,彈出段模糊的影像——是母親的實驗室,她站在天文望遠鏡前,身後的黑板上畫著和銀環紋路一樣的螺旋。

"小宇,"她的聲音從二十年前的錄音裡傳來,帶著點哽咽,"如果有天你看到這段影片,記住:那些消失的恆星不是意外,那些古文明遺蹟不是巧合。

世界樹在尋找鑰匙,而它選中的......"

通訊器再次震動,這次是伊恩發來的加密檔案。

我點開的瞬間,耳機裡炸響奧利維亞的聲音:"清除計劃必須在72小時內啟動,新紀元不需要這麼多螻蟻......"

"你是誰?"伊恩的聲音帶著監聽裝置特有的電流聲,"你和斯隆是什麼關係?"

對方輕笑起來,聲音像被扭曲的金屬:"告訴林宇,他腕上的銀環不只是鑰匙......"

錄音突然中斷,伊恩的訊息彈出來:"已鎖定通話位置在聯盟地下五層,我帶著證據去監察委員會了。

如果三小時後沒聯絡你......"

後面的字被亂碼覆蓋。

我抬頭看向牆上的星圖,太陽系的紅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亮。

銀環突然劇烈震動,那些血管紋路已經爬到了手肘,面板下的血管跟著一起跳動,像在應和某種遠古的心跳。

走廊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我快速拍下"曙光計劃"的關鍵頁,轉身時瞥見操作檯角落的日程表——明天上午九點,聯盟軍事委員會將審議"反擊方案"。

備註欄裡,娜塔莎的簽名被紅筆圈了又圈,旁邊寫著:"親自帶隊,確保執行。"

腳步聲越來越近,混著金屬碰撞的脆響。

我抓起通訊器衝向門口,腕間銀環的灼熱感順著血管竄到心臟,母親的話在耳邊迴響:"它選中的......"

門開的瞬間,我看見伊恩站在走廊裡,懷裡抱著一摞檔案,額角的傷口還在滴血。

他身後,娜塔莎的身影從安全通道轉出來,軍靴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

她手裡攥著份蓋著聯盟大印的檔案,抬頭時目光掃過我,像把淬了冰的刀。

"林博士。"她的聲音像敲在鋼板上,"跟我來。

有些事,該做個了斷了。"

走廊盡頭的應急燈突然熄滅,黑暗裡,銀環的藍光愈發刺眼。

娜塔莎的軍靴聲在黑暗裡敲出急促的鼓點,我跟著她轉過安全通道轉角時,後頸還粘著伊恩檔案上的油墨味——他剛才塞給我的資料袋還攥在手裡,邊緣扎得掌心生疼。

"反擊方案透過了。"她突然停步,應急燈在她肩章上投下冷光,"軍事委員會三小時前表決,贊成票比反對票多兩票。"

我盯著她耳後新添的擦傷,那道血痕從髮際線蜿蜒到鎖骨,像條被踩斷的紅絲線:"所以你要親自帶隊?"

她轉身時,軍大衣下襬掃過我的褲腿。

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指示燈突然亮起,照見她眼底的血絲——那不是疲憊,是某種近乎灼燒的熱度:"斯隆說我是'最瞭解世界樹移動軌跡的戰略家'。"她扯下左手手套,指腹蹭過牆面的彈孔,"但他們沒說,這任務成功率不到百分之十七。"

通訊器在她口袋裡震動,她低頭看了眼螢幕,喉結動了動。

我瞥見鎖屏桌布是張泛黃的照片:兩個穿軍裝的女人勾著肩,其中一個戴貝雷帽的女孩眼睛彎成月牙——和威廉口袋裡那張紅裙照片裡的小女孩有七分相似。

"如果我沒能回來......"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告訴所有人,我們曾經有機會改變一切。"

走廊裡傳來腳步聲,是盧峰。

他襯衫下襬沾著伺服器的灰塵,懷裡還抱著那臺被砸出裂痕的量子通訊器。

娜塔莎鬆開手,軍靴在地面敲出兩下,像某種暗號。

"該走了。"她把一份密封檔案塞進我懷裡,轉身時大衣帶起的風捲走了伊恩落在地上的半張報告,"告訴盧峰,我留了座標在他的舊筆記本里。"

盧峰盯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安全出口,喉結動了動。

通訊器突然炸響,是莉莉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林博士,布朗在社交平臺發了新影片,內容......"

我點開連結的瞬間,布朗那張因激動而漲紅的臉填滿螢幕。

他背後是聯盟總部的穹頂,手裡舉著半頁"曙光計劃"檔案——正是我剛才在資料庫拍下的關鍵頁:"他們早知道恆星消失不是意外!"他的唾沫星子濺在鏡頭上,"他們把我們當螻蟻,用謊言養在玻璃罐裡!"

評論區已經被刷爆,"背叛末日"之類的詞像病毒般蔓延。

盧峰的手指在通訊器上翻飛:"他用了量子加密轉發,源頭......"

"查資金流向。"莉莉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她的臉切進畫面,髮梢還沾著實驗室的液氮白霧,"我黑進了他的虛擬錢包,上一筆大額轉賬來自......"

螢幕裡跳出個熟悉的標誌——是奧利維亞所屬組織的暗紋。

莉莉推了推眼鏡,指尖點在投影上:"三小時前,他們往布朗的賬戶轉了五百萬信用點。"

布朗的影片突然被強制下架,取而代之的是莉莉的直播。

她站在聯盟新聞釋出廳,身後是滾動的資金流向圖:"各位,我是天體物理所的莉莉·陳。

現在,我將用三十秒證明,某些人所謂的'真相',不過是境外勢力的恐慌製造機......"

盧峰關掉通訊器時,我聽見他撥出的氣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她總能抓住關鍵點。"

"但關鍵點不在這裡。"

威廉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

他不知何時換上了件深灰色風衣,領口彆著枚青銅徽章——和我銀環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跟我來。"他沒等我回答,轉身往地下更深層走,皮鞋聲在空曠的樓梯井裡撞出回聲,"你母親的實驗室,在負十二層。"

地下十二層的門禁需要虹膜、掌紋和銀環同時驗證。

當我腕間的銀環貼上識別器時,金屬門發出類似鯨鳴的嗡響。

實驗室比我記憶中更小。

中央懸浮著顆半透明晶體,表面流轉著銀河般的光帶,每道紋路都和星圖上消失的恆星軌跡重合。

"這是世界樹的核心種子。"威廉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怕驚醒什麼,"它透過吸收恆星能量生長,但......"他指尖拂過晶體表面,光帶突然聚成太陽的形狀,"它也能選擇適應。"

我伸手觸碰晶體的瞬間,掌心傳來電流般的刺痛。

無數聲音突然湧入腦海,有母親實驗室的儀器嗡鳴,有瑪雅石碑的刻鑿聲,有恆星坍縮時的震顫——最清晰的是個小女孩的笑聲,和威廉照片裡的紅裙女孩重疊。

"它在說話。"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不是用語言,是......記憶。"

晶體的光突然暴漲,我眼前閃過碎片般的畫面:參宿四暗滅時噴薄的粒子流、亞特蘭蒂斯遺址下的能量矩陣、母親在黑板上寫下的"點亮自己"四個字被星芒包圍......

威廉的手按在我肩上:"這是它的記憶,也是你的。"

通訊器在此時震動,是伊恩的未接來電。

我抬頭時,晶體表面映出我扭曲的臉——瞳孔里正跳動著和晶體一樣的光。

"它選中的......"母親的聲音突然清晰,"是能夠同時看見光明與黑暗的人。"

晶體的光刺痛了眼睛,我踉蹌著後退,撞在操作檯上。

威廉的話被蜂鳴淹沒:"這是最後一次選擇......"

黑暗突然吞噬了所有聲音。

再睜眼時,我站在一片星海里,無數光點像螢火蟲般掠過指尖——那是被世界樹吞噬的恆星,每顆都在低語。

有個聲音從更深處傳來,像母親,又像無數個母親:"抓住光,小宇。"

我伸出手,最近的光點突然化作銀環的形狀,套上我的手腕。

意識沉入記憶洪流前的最後畫面:晶體表面裂開細紋,露出內部旋轉的星圖,而太陽系的位置,正有嫩芽般的綠光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