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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信任裂痕

後頸的銀線像燒紅的鐵絲,順著脊椎往腦子裡鑽。

我死死咬著牙,指甲在金屬艙壁上摳出幾道白痕。

終端機的全息投影還定格著盧峰最後那張帶血的臉,他身後的紅色警報燈刺得我眼睛生疼——那是聯盟情報中心的緊急訊號,只有核心資料庫被入侵時才會亮。

通訊器在掌心震動,我抖著手點開,盧峰的語音留言帶著電流雜音衝出來:"林哥,我在情報中心門口,傑克拿著槍,他說......" 槍聲炸響的瞬間,我聽見自己喉嚨裡發出一聲悶吼。

特勤隊的重錘還在砸門,金屬板每凹進去一寸,都像砸在我心上。

威廉說的"選擇"在腦子裡轉成亂碼——用這具被世界樹標記的身體當鑰匙,還是賭盧峰能帶著座標活著回來?

"咚!" 重錘又落下,艙門裂開一道指寬的縫,能看見外面戰術服的銀色蛇紋。

我摸到後頸的銀線,面板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像無數細根正往神經裡鑽。

威廉說過,這是世界樹的生物介面,能連通它的意識網路。

可如果他騙我呢?

如果這根本不是"拯救",而是讓我變成第二個斯隆?

通訊器突然彈出新訊息,是盧峰的定位座標——他居然在中槍後還把資料傳過來了。

地圖上那個紅點在情報中心三層閃爍,離核心伺服器只有十米。

我盯著紅點,想起上週他蹲在實驗室改造通訊器的樣子,鏡片滑到鼻尖,嘴裡唸叨著"三英尺鉛板算什麼,我給你加個量子糾纏模組"。

那時他眼睛亮得像星星,現在那星星正在被自己人用槍指著。

"林博士?" 威廉的聲音從終端機裡滲出來,"他們還有三十秒破門。" 我抬頭,老照片裡母親的眼睛泛著藍光,那是她在天文館工作時拍的,背景是獵戶座星雲。

小時候她總說,星星不會平白消失,它們只是換了種方式存在。

現在我終於信了——消失的恆星在世界樹的根系裡,而我的後頸,正長著通向那片黑暗森林的鑰匙。

金屬門發出扭曲的呻吟,特勤隊的戰術靴聲近在咫尺。

我猛地扯斷後頸的銀線,血珠濺在終端機上,全息投影裡的月球漩渦突然開始旋轉。

威廉的聲音變了調:"你啟用了反向訊號!

現在——" 通訊器再次震動,是盧峰的簡訊,字是血紅色的:【傑克的槍是假的,他在拖延時間!

快走!】

我突然想起三天前伊恩找我時的樣子,他穿著清潔工制服,袖口沾著咖啡漬,壓低聲音說:"有人在給斯隆傳情報,目標可能是你。" 當時我以為他在查內鬼,現在看來,他早就在佈局。

終端機彈出新視窗,是伊恩的實時畫面——他正蹲在奧利維亞的臥室裡,戴著手套的手在她電腦鍵盤上翻飛,螢幕裡跳出一行加密對話:"世界樹降臨後,核心區由蛇紋會接管。" 伊恩的手指頓了頓,沒點確認,反而植入了個綠色小圖示,那是監聽程式。

"轟!" 艙門徹底被撞開,三個特勤隊員衝進來,槍口卻沒對準我——他們的目光全鎖在終端機上旋轉的月球漩渦。

為首的摘下戰術面罩,是斯隆的左膀右臂卡爾,他瞳孔收縮成細線:"你啟用了共鳴器?!" 我抹了把臉上的血,盯著他耳後若隱若現的銀色紋路——和我後頸的銀線一模一樣。

通訊器又響,這次是娜塔莎的語音,帶著冰碴子般的火氣:"林,他們否決了粒子束計劃!

那些膽小鬼說風險太大!

我告訴他們,等世界樹纏上地球,風險就是個笑話!" 她的聲音突然變遠,能聽見會議室裡的爭吵聲:"那是自殺式攻擊!總比坐以待斃好!" 最後是重物砸桌的悶響:"如果你們不敢,我自己去空間站!"

卡爾的槍口頂在我太陽穴上,我卻笑了——盧峰的定位紅點已經消失,說明他進了核心伺服器;伊恩的監聽程式開始閃爍,說明奧利維亞要聯絡上線了;娜塔莎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肯定是去拿太空服了。

而斯隆的特勤隊,還在為一個"共鳴器"發瘋。

"帶他走。" 卡爾咬牙切齒地扯我胳膊,我順勢撞向終端機,老照片掉下來,背面有母親的字跡:"星星會回來的,只要有人願意點亮自己。" 通訊器最後一次震動,是伊恩的訊息:【監聽成功,目標今晚十點聯絡蛇紋會。】

走廊裡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卡爾的對講機炸開雜音:"總部!

情報樞紐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

重複,異常能量波動——" 他的臉瞬間煞白,鬆開我的手去按對講機。

我彎腰撿起老照片,血滴在"點亮自己"四個字上,像朵正在綻放的花。

特勤隊的腳步聲在走廊裡炸成一片,卡爾拽著我往外跑,嘴裡罵罵咧咧。

我望著天花板上閃爍的紅色警報燈,聽見自己心跳如鼓——斯隆的第二波攻勢,要開始了。

卡爾的手掌像鐵鉗似的掐著我胳膊,走廊裡的警報聲震耳欲聾。

他的對講機每隔十秒就響一次:“b區失守!c區防禦矩陣過載!” 我瞥見他耳後銀紋順著頸側爬進戰術衣領,像條活物。

三天前伊恩說的“蛇紋會”突然在我腦子裡炸開——那些耳後有銀線的人,原來早被世界樹標記了。

“進去!” 卡爾踹開一扇艙門,金屬撞擊聲讓我後頸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艙室很小,只有一張固定在地面的金屬椅,牆上的應急燈泛著幽綠的光。

他扯著我的手腕扣上束縛帶時,我聞到他身上有股鐵鏽味,和世界樹根系滲出的黏液一個味道。

“斯隆要活的。” 他甩下這句話,轉身時戰術靴在地面刮出刺耳的聲響。

艙門閉合的瞬間,我聽見遠處傳來爆炸的悶響,天花板的灰塵簌簌往下掉——是情報樞紐方向。

意識開始模糊。

可能是剛才撞終端機時磕到了頭,也可能是卡爾給我注射了什麼。

迷迷糊糊中,母親的話又浮上來:“星星不會消失,它們只是換了種方式存在。” 可現在我後頸的傷口在發燙,像有顆星星正燒穿我的骨頭。

再睜眼時,手腕上多了個淡銀色的環。

面板貼著金屬的涼意提醒著我——這不是束縛帶,是某種生物裝置。

我試著用指甲摳環縫,金屬突然泛起藍光,像被啟用了什麼程式。

“警告:生物識別中。” 機械音從環內傳出,我後頸的傷口突然抽搐,銀環表面浮現出血管狀的紋路,順著我的手腕往小臂爬。

我想起威廉說過的生物介面,胃裡泛起酸水——難道斯隆把我當鑰匙,連這種東西都用上了?

銀環突然震動,艙室的燈光全部熄滅。

全息投影從環上升起,是片暗紅色的星空。

我看見一顆藍白色恆星正在坍縮,不是被引力撕碎,而是被無數藤蔓狀的東西纏住,那些藤蔓泛著和我後頸銀線一樣的幽光。

恆星的光被吸進藤蔓裡,像被放進榨汁機的橙子,最後只剩團漆黑的殘渣。

“這是仙女座γ - 7星系。” 機械音變了,是威廉的聲線?

不,更冷,像被過濾掉了所有情緒,“世界樹第一次‘淨化’智慧文明的記錄。”

投影切換,畫面裡出現顆覆蓋著海洋的星球。

城市浮在水面上,建築是半透明的晶體,像把地球的珊瑚放大了千倍。

然後藤蔓從海底鑽出來,纏住那些晶體建築,晶體開始融化,變成和藤蔓一樣的顏色。

我看見有生物在逃跑,它們的面板泛著熒光,腿卻被藤蔓穿透,拖進海底時還在掙扎。

“第二次淨化,三角座e - 9。” 機械音繼續,“第三次,獵戶座ζ - 3……” 我的指甲掐進掌心,這些星球的滅亡過程,和消失的恆星軌跡完全吻合。

原來世界樹不是偶然出現的,它是有目的地在收割文明。

投影突然加速,藤蔓覆蓋星球的速度變快了。

我看見被淨化後的星球表面形成了某種紋路,螺旋狀的,像縮小版的銀河系旋臂。

當畫面切到最後一個場景時,我渾身的血都涼了——那紋路,和瑪雅金字塔的地基輪廓一模一樣;那些被藤蔓纏繞的山峰,和亞特蘭蒂斯傳說中的海底山脈分毫不差。

“當前投影:地球史前文明階段。” 機械音響起的瞬間,我聽見艙門發出蜂鳴。

銀環的藍光突然暴漲,投影裡的藤蔓“唰”地朝我撲過來,我下意識後仰,卻撞在金屬椅靠背上。

等視線恢復清晰,藤蔓已經消失,只剩一行血紅色的字浮在半空:【深層資料庫接入許可權:需世界樹共鳴者確認】

艙門“咔嗒”一聲開了。

我猛地轉頭,看見威廉站在門口,他平時梳理整齊的白髮亂了幾縷,手裡拿著個銀色的平板。

他的目光掃過我手腕的銀環,又掃過還未完全消散的投影,嘴角扯出個極淡的笑:“看來它選你做鑰匙,不只是因為標記。”

我盯著他身後的走廊,警報聲不知何時停了,只剩下通風系統的嗡鳴聲。

威廉舉起平板,螢幕上顯示著盧峰的實時畫面——他正蹲在情報樞紐的伺服器前,身邊倒著三具特勤隊的屍體,手裡的量子通訊器閃著綠光。

另一塊分屏是佐藤,他站在資源調配中心的大屏前,螢幕上的物資分配圖正在重新標註,“關鍵站點”四個字被標成了刺目的紅色。

“斯隆的第二波攻勢,比我們預想的更猛。” 威廉走進艙室,銀環突然發出灼熱的觸感,我低頭,發現環上的血管紋路正朝著他的方向延伸,“但他沒想到……” 他的手指點在平板上,盧峰的畫面裡突然彈出無人機群的軌跡圖,“有人比他更會利用混亂。”

我望著手腕上的銀環,又望著投影裡那些和地球遺蹟重疊的地貌,喉嚨發緊。

威廉的手懸在我銀環上方,卻沒有觸碰,只是說:“想知道這些遺蹟為什麼和世界樹的淨化軌跡吻合嗎?” 他轉身走向艙門,背影被走廊的燈光拉得很長,“跟我來,深層資料庫裡,有你要的答案。”

銀環在手腕上輕輕震動,像在回應他的話。

我望著他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又低頭看向投影殘留的光斑——那些光斑組成的圖案,正和母親老照片背面“點亮自己”四個字的筆畫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