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春風樓,但卻是不一樣的姑娘。
從臥牛山,到青陽縣城,也就昨晚睡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被突然殺來尋仇的假城隍打亂。
好不容易誅滅了假城隍,又奔襲青陽礦。
折騰了一夜,張年本意是回去修養一下。
但按照青陽縣監天司的規矩,每次出任務回來,都要去春香樓覆盤。
雖然張年是正經道人,去這種風花之地,有些不妥。
可實在是不想因為自己,打破了青陽縣監天司持續數年的傳統。
而且,在春香樓中,不一樣可以休息嗎?
“李大人,怎的這麼早就來,姑娘們才剛睡下!”
門口的老鴇,看到李浚等人到來,忙陪著笑臉跟上。
李浚擺擺手,“儘管上好酒好菜就是,我們今日要在你這春香樓中,呆上一天一夜!”
老鴇笑得臉上的肉都擠做一團。
引著李浚,來到春香樓三樓,進了一個極為豪華的包廂。
“爺,你們先玩,讓姑娘們歇息一會,我就讓這群死丫頭來陪你們。”
老鴇親自端來幾壺酒,給他們一一倒滿,陪著笑臉。
“各位爺,你們今日來得正是時候,我家秦姑娘,今晚出閣!”
張年來了興趣,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這秦姑娘是?”
“哈哈哈!張道長,秦姑娘是春香樓的頭牌,道長對她也有興趣?”
徐成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調笑道。
李浚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徐大人,貧道是正經道人!”
這回老鴇也笑了,彎著腰,手扶著小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道長,晚上您再看,秦姑娘就喜歡你這樣的年輕公子!”
“去去去,給我家啊年都說臉紅了!”
李浚揮手將老鴇趕走。
觥籌交錯間,笑聲混著酒香味,從包廂雕花的窗戶外傳出。
引得春香樓外的行人狠狠地往地上淬了口痰,嘴上罵罵咧咧:
“白日宣淫,不知廉恥!”
這倒是冤枉了張年。
等酒都喝乾了,菜都吃完了,太陽都開始緩緩下墜了,春香樓的姑娘們才剛剛到來。
換做是城內其他樓,是絕對不敢這麼耽誤監天司的。
但奈何是春香樓,遍佈整個大乾的青樓,也是整個青陽縣規模最大,質量最好的青樓。
“爺,奴家來晚了!”
包廂的門從外面開啟,嬌俏的聲音傳來。
本來已經沉靜下來的包廂中,春光再起。
日光再墜,月色上升,春香樓中,也開始更加火熱。
“李爺,您好長時間沒來了,柳兒都想死你了!”
“張爺,樓上坐!秦姑娘還在梳妝,馬上就出來。”
“趙公子,秦姑娘是今晚出閣,您別急。”
“徐公子,您還是別進來了,你爹在樓上!”
………………
看來作為春香樓頭牌的秦姑娘確實絕美。
她出閣的訊息,讓春香樓今日罕見的擁擠。
即便大廳的茶水費向上提了五兩,還是防不住想來一睹秦姑娘芳容的青陽縣人。
甚至連一直在城外讀書的徐成之子,都匆忙趕來,和幾個同窗一起,穿得風度翩翩。
讓沒收到訊息的徐成,臉色黑成一團。
二樓三樓的包廂中,也陸陸續續進了人。
他們才是今夜抱得美人歸的可能人選。
叮!
清脆的琴聲響徹整個春香樓。
吵鬧的大廳驟然安靜下來。
伴隨著聲音,春香樓一樓的大廳正前方的高臺上,緩緩垂下一根紅色的絲帶。
一個穿著青衣的少女,順著絲帶,飄然落到高臺上,翩翩起舞。
舉手投足之間,不像是青樓頭牌,倒像是,大家閨秀。
半露的酥胸,時隱時現的長腿,以及狐妖般的小臉。
讓所有的人,直勾勾地看著高臺上的少女,不敢眨眼,深怕漏了一點。
無錯書吧更有些急色的,鼻子中喘著粗氣,張著嘴巴,口水直流。
張年鼻子抽動幾下,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在空中瀰漫。
誘人的舞姿終於停下,李浚等人,一屁股坐了回去,閉著眼,好像還在體會剛才的美好。
張年看李叔被迷住,從懷中再次掏出清心符,就要往李浚身上貼。
卻被李浚一下擋住,“啊年,人不能一直都那麼清醒,不然會很無趣!”
以李浚等人的實力,又怎麼會識不破這種最低階的誘惑之術,只是自願沉淪其中罷了。
“小女子綰雲,見過諸位!”
嫵媚的聲音透過春香樓中甜膩的香氣傳來,像是蛇信在耳邊畫弧線,聽得人骨頭直髮酥。
“綰雲平日裡最愛讀書,今日出閣,不要金銀,只要一詩相送!”
老鴇恰到時候得登上高臺,高聲宣佈!
春香樓作為整個大乾首屈一指的青樓,自然不可能那麼俗套。
即便是一個小地方的分樓,自家花魁的出閣,也不會搞個價高者的,自己降低了身價。
一首好的詩,一段好的文人談資,對春香樓來說,才是可以源源不斷生錢的寶貝。
“什麼?”
“那豈不是我也有機會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老鴇的一句話,讓還沉醉在春香樓中的眾人,瞬間爆發出陣陣喧囂。
尤其是不顧自己父親進來的徐公子等人,更是喜上眉梢。
他們都是讀書人,要錢是真沒有,但是寫詩這種事,對他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
徐公子當場就站了出來,拿起春香樓早就準備的筆,鋪上白紙。
嘴巴稍微抿了幾下,一首律詩就躍然紙上。
“好才華!”
春香樓中,響起喝彩。
“這位公子的詩是極好的!”
秦綰雲看了一眼,露出些許笑意,看著徐公子,眼神中拉著絲。
這一幕直接激得其他人也紛紛上臺,不一會,竟然足足出現了十幾首詩。
但卻都沒徐公子的詩相對好些。
就在徐成都以為要讓自己兒子一親芳澤的時候,三樓的一個包廂中,卻突然走出幾個小廝,跑到老鴇身前,遞來幾張紙卷。
老鴇將紙卷展開,掛在春香樓的半空中。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去,上面,正是一道道詩句,且每一首,都是絕對碾壓之前所有詩的存在。
張年的包廂內,李浚搖搖頭,看著小廝出來的那間包廂,嘆了口氣。
“青陽縣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個大才?!秦姑娘今晚是名花有主了!”
“李叔不打算試試?”
“我一個粗人,哪能幹這種文雅的事!”李叔哈哈一笑。
張年則看了又看,尤其是在這個秦姑娘胸口前,那塊玉佩上,盯了許久,最終還是開口:
“叔,我準備試試?”
李浚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啊年,你一個道士,還懂寫詩?你師傅怎從未給我說過?”
“稍微懂一點,可以試一下。”張年靦腆一笑。
其他的監天司的巡捕也開始起鬨:
“張道長,我相信你,去吧,大不了就是丟下臉!”
“對對對,秦姑娘這種美人,就該配張道長這種人才!”
雖然是支援,但調笑之意在明顯不過。
張年也不氣,讓懷裡的姑娘去拿了紙筆。
毫不思考,提筆就寫。
三分鐘,一首詩就徹底寫好,委託一個姑娘傳了上去。
李叔沒看清張年寫了什麼,不過看到確實是一首詩的模樣,呈上去不至於丟臉,也就沒在說話。
此時的春香樓大廳中,由於剛才突然出現的幾首詩,已經沒人再敢上去提詩。
尤其是徐公子等人,不斷地在肚子裡推敲詩句。
但想到的所有詩句,都比不上剛才出現的幾首詩,甚至相差甚遠。
看到三樓另一個包廂中,突然走出一個姑娘,拿著一個紙卷交給老鴇。
好不容易有些平息的春香樓再次炸開了鍋。
“這是誰?這麼有膽量?”
“咱們青陽縣,何時出了這麼多的大才?”
而在距離張年不遠的一間包廂中,坐著三人。
正中間是一個穿著寬大儒生袍的中年,左右則分別坐著一個道士,和一個虎背熊腰的武者。
剛才的小廝站在中年人身後,小心地伺候著。
“老爺,有人上詩了!”
“嗯!”中年人隨意地應了一句,依舊和左右喝著酒。
“王大人不怕有人超過了您寫的詩?”中年人右側的武者有些不解。
中年人哈哈一笑,“這種地方要是真有人能超過老夫的詩,那也是大乾之幸,我有什麼怕的呢!”
“趙兄也是太過瞧得上這種荒僻之地的人了!”道士也跟著笑說了兩句。
姓趙的武者想了想,也是,王大人的詩在京城都是數得上的。
可在他們談論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原本吵鬧的大廳此時卻靜的異常。
三人都感受到了些不對,同時扭頭向外看去。
之前王大人提的幾首詩上,又重新懸掛了一首。
大廳內,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上面的詩。
剛才對中年人的詩也只是輕輕一句讚歎的秦姑娘,現在卻直接移步到寫著詩句的紙張前。
除了大廳中,二樓三樓的包廂中,也都像他們三人一般,伸出頭來。
“國之大才,大乾之幸!”
中年人滿臉震撼,口中不斷呢喃著,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春香樓中依舊顯得那麼清晰。
“又是一點?”李叔問道。
“一點?!”
但這次張年的聲音不那麼確定了。
他也沒想到,不就是抄了李白《清平調·其一》嗎,怎麼一個個都這麼沒見過世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