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演武場上,女兵們已列隊操練。
慕容婉手持長槍,一招一式凌厲迅捷。
蘇湛負手立於場邊,待她收勢,走上前:“你的槍法進步很大,但手腕還需再穩三分。”
慕容婉抱拳行禮:“謝將軍指點。”
蘇湛忽壓低聲音:“昨夜......李副將已向我稟明,你們......是清白的將士關係。”
???他說的是自己拉李掙手的事?
“確實是個誤會。”慕容婉點頭。
一滴汗正巧滑至她腮邊。
蘇湛鬼使神差地抬手,指尖剛觸到那抹晶瑩——
“將軍!我該去練刀了!”慕容婉耳尖泛紅,轉身疾走時差點被箭囊絆倒。
蘇湛僵在原地,盯著自己懸空的手:“混賬東西......伸出來作甚!”
“嘿嘿,將軍做得很好,對女孩子就得溫柔關心!”李掙不知從哪鑽出來,笑得見牙不見眼。
蘇湛板著臉整理護腕:“本將已同慕容婉說清,你對她並無他意。日後你必須和她保持距離!”
“那將軍趕緊請旨賜婚啊!”李掙擠眉弄眼,“屬下好去準備聘禮單子......”
“滾去巡營!”蘇湛一腳踹去,李掙早有預料般蹦開,嘴裡還嚷著:“弓馬嫻熟的姑娘可緊俏得很吶——”
場邊,沈青霜的陌刀狠狠劈入木樁,"咔嚓"一聲裂響。
宋歌笑道:“瞧把咱們青霜姐姐氣的,木樁子都劈歪了三分。人家慕容婉有人罩著,順風順水,隊長的名額肯定是她的!”
“軍營憑本事說話。”沈青霜冷著臉拔刀,“我倒要看看,這女兵隊長的位置,究竟花落誰家!”
刀光閃過,半截木樁"咚"地砸在地上。
西南·鹽運司衙門
王倫捧著明黃聖旨,手指發顫。
窗外春雨淅瀝,如同他此刻的老淚縱橫。
“女兒......”他哽咽著撫過聖旨上硃紅的璽印,彷彿能透過冰冷的絹帛觸控到早逝女兒的面容。
襄妃入宮五載,終究沒能熬過生產這一關。
幸而還留下個小帝姬,算是給王家留了皇親國戚的體面。
“大人!”師爺慌慌張張闖進來,“趙家二當家帶著三百礦工,把青龍峽的鹽井圍了!說是要祭井神開春採!”
王倫猛地拍案。
剛收到聖旨上,八個大字赫然明瞭:鹽鐵之利,當歸國庫——
他官居此地多年,分析出朝廷遲早要收回西南,首要拿鹽井開第一刀,而他王倫,就是帝王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刀。
“點兵!”他霍然起身,官服補子上的白鷳振翅欲飛,“本官倒要看看,沒有朝廷勘合,誰敢動官鹽井!”
青龍峽
趙家二爺趙虎踩著井臺,腰間苗刀映著火光:“王大人莫不是老糊塗了?這口井可是我趙家祖上開的!”
轎簾一掀,王倫走下來,“《鹽鐵律》寫得明白,凡出滷之井,皆屬朝廷!”他抖開戶部文書,“今年新規,私採鹽井者——”
“殺無赦”三字還未出口,趙虎掄起鐵鍬砸向鹽井支架。
木樁斷裂的脆響裡,三百礦工齊聲吼叫,潮水般湧向鹽丁隊伍。
“反了!都反了!”王倫被親兵護著後退,官帽都歪了半邊。
他早該知道,這些年在趙家銀錢餵飽的官府衙役,此刻全都躲在街角裝聾作啞。
子夜·鹽運司
王倫寫完最後一個字,劇烈咳嗽起來。
帕子上沾著血絲,他卻笑了。
當年送襄妃入宮時,她攥著他手說:“爹爹,等我當上妃位娘娘,您就告老還鄉頤養天年吧!”
“傻孩子......”他將‘請兵鎮壓’密信火漆烙上指紋,“這天下最鋒利的刀,從來都是帝王心。明…瑜,多好的封號,中宮撫養,皇恩浩蕩!爹爹就是豁出命,定然要讓咱們明瑜……”
他對著虛空輕笑,彷彿看見女兒在轎簾後探頭,“...永遠都是陛下最驕傲的三公主!”
趙傢俬礦養著上千亡命徒,這一紙請兵奏上去,他這副老骨頭怕是要埋在鹽井裡。
窗外馬蹄聲碎,八百里加急的信使衝向雨夜。
信筒裡除了奏報,還藏著半塊鹽滷結晶——那是他特意從趙傢俬井取的證物,鹹苦如淚。
翌日,皇宮中正殿
檀香繚繞中,太后倚在鎏金寶榻上,指尖捻著沉香佛珠。
李嬤嬤跪坐在旁,力道適中地揉捏著她的肩膀。
“娘娘,兔貴妃果真選了那隻黑鬚公兔,裕王府選送來的那隻。”
太后聞言輕笑出聲,眼角細紋裡藏著狠毒:“好啊......若龍胎折在他這個名義外公送的兔子身上......”
佛珠碰撞發出清脆聲響,她冷笑:“裕王這老東西,這些年可沒少幫著皇帝打壓哀家和鴻乾,該讓他知道厲害。”
無錯書吧李嬤嬤會意接話:“宸妃把兔貴妃寶貝的很,日日抱在懷裡逗弄。那香粉滲進皮毛,不出半月便能神不知鬼不覺讓宸妃落胎......”
太后滿意的點頭,“開春正是採礦的好時節。西南鹽井,又能多養三萬精兵了。”
頓了頓問:“壽康宮那邊有動靜嗎?”
“太皇太后近日迷上了葉子戲,日日召那幾個俊俏侍衛陪玩,顧不得別的。倒是長公主殿下在六司越發得力,各宮管事沒有不誇的。”
太后滿意地眯起眼:“嘉敬這孩子,像哀家。鴻乾新娶的李氏女入府,王琳琅可還安分?”
“如今做主母的是隴西李氏的嫡女,嫁妝裡帶著一處鐵礦,王家被誅九族的罪臣之女,豈敢跳彈,如今乖的和什麼似的。”
太后緩緩閉目,想起先帝最愛將"韜光養晦"掛在嘴邊。
半晌,她輕抬手腕:“去,把哀家抄的《金剛經》給皇帝送去,再燉盅人參烏雞湯。”
嘴角勾起慈愛的弧度,“做母親的,總要關心兒子。”
瑤華宮
廊簷下,一座精巧的紫檀木兔屋,在春光裡泛著溫潤光澤。
屋頂雕著纏枝蓮紋,四角懸著銀鈴,內裡鋪著柔軟的雲錦墊子——是焱淵特意命內務府製得"兔兔婚房"。
殿內,姜苡柔靠在軟榻上,玉白的面容透著無力。
她這幾日傷風,鼻子不通氣,頭昏腦脹。
兔貴妃蹦到她膝頭,美人怎麼病蔫蔫的?
“娘娘好歹用些粥吧?”語嫣捧著纏枝蓮紋碗,急得眼圈發紅,“您早膳就沒怎麼動......要不還是喝些湯藥?吳院判不是說量少不會傷到龍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