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萬雄盯著葉飛的看了好一會兒，眼裡閃過幾分複雜的光，最終化為一聲低笑。
“你果然是個聰明人，一點都瞞不過你。”
說話間，林萬雄往後靠在椅背上，語氣帶著幾分坦誠，又藏著商人特有的算計。
“說合作，倒也算不上，我和孫鶴堂，不過是各取所需。”
葉飛聞言眼神瞬間更冷了，雙手依舊撐在桌上，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要的不是模稜兩可的說法，林家主，請給我個痛快答案。”
“痛快答案？”
林萬雄抬眼看向葉飛，嘴角勾起一抹世故的笑。
“葉飛，我是個生意人，生意人做事，永遠先看利益。”
話在說到這裡的時候，林萬雄微微停頓了一下。
隨後繼續緩緩說道：“孫鶴堂找到我的時候，許了我一個條件，只要林家在你和他的事上別太出力，無論最後你是成是敗，他都會把孫家一部分劃分給我，這條件，對我林家來說，是白撿的便宜。”
“你贏了，我能從你許諾的好處裡撈一筆，你輸了，我依舊能從他許諾的好處裡撈一筆，無論結果如何，林家都有好處，百利而無一害，我為什麼不同意？”
葉飛兩隻眼睛死死盯著林萬雄，眼底的殺意幾乎要溢位來。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心幫我？看著我媽被他害死，你就在旁邊等著分一杯羹？”
“話可不能這麼說。”
林婉晴忍不住語氣帶著幾分急意開口說道：“其實……”
“讓他說。”
林萬雄不等林婉晴把話說完，便直接抬手打斷了林婉晴的話。
隨後直面葉飛怒火，繼續說道：“商場如戰場，同情心最不值錢，我見過太多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人，你母親的事，是悲劇，但在我答應孫鶴堂的時候，確實沒料到他會對一個婦人下手。”
話在說到這裡的時候，林萬雄深深嘆了一口氣。
“而且我也留了後手，老陳看似旁觀，實則一直在暗中盯著，就是怕孫鶴堂做得太絕，只是那件事……實在是事發突然，他沒來得及反應。”
“沒來得及反應？還是根本不想反應？”
葉飛猛地直起身，胸口劇烈起伏，
祖龍之戒在指尖發燙，彷彿感應到葉飛的怒火。
“按照老陳的能力，他要是真想動手，絕對能保住我媽一條命，你們所謂的盯著，不過是盤算著怎麼分贓！”
林萬雄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語氣也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葉飛，說話留三分餘地，我承認林家有私心，但你母親的死，絕非我所願，孫鶴堂的狠辣，著實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著實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葉飛冷笑道：“一個連親侄子都能拿來擋刀的人，能有多仁慈？林家主，你是老江湖，這點道理不會不懂，你只是覺得，用我媽的命，換林家的利益，值了。”
林婉晴站在一旁，嘴唇動了動，卻找不到話來反駁。
葉飛的話像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揭穿了那層名為無奈的偽裝。
林萬雄盯著葉飛，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是，我承認，我當時確實猶豫了。”
“孫鶴堂動你母親的時候，老陳傳話問我要不要出手，我讓他再等等。”
深吸了一口氣，林萬雄抬起眼，坦然迎上葉飛的目光。
“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少底牌，值不值得我林家徹底站隊，生意人做決策，總要權衡風險，這有錯嗎？”
“有錯！”
葉飛在聽到林萬雄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陡然提高道：“錯在你拿人命當籌碼，錯在你眼睜睜看著無辜者慘死，只為了你的狗屁權衡。”
林婉晴下意識想開口，卻被林萬雄用眼神制止。
林萬雄靠在太師椅上，閉上眼再次深吸了一口氣。
等睜開眼時，眼底的不悅已褪去大半。
“你想說什麼，都發洩出來吧，憋著，解決不了問題。”
林萬雄端起桌上的涼茶，仰頭喝了一大口，隨後將空杯重重擱在桌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你接著罵，把你心裡的火都撒出來，罵夠了，我們再談正事。”
葉飛胸口劇烈起伏，盯著林萬雄那張坦然的近乎冷漠的臉，只覺得一股血氣直衝頭頂。
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談正事？我和你有什麼正事好談？你又憑什麼和我談？”
“憑我林家可以幫你對付孫鶴堂。”
“用不著你假好心，就算我單打獨鬥，就算我拼了這條命，也不會和你這種冷血的商人合作！”
“冷血？”
林萬雄在聽到葉飛這句話的時候，突然直接笑出了聲。
“在海城想要混到如今這個地步，不冷血的早就成了墳頭草，葉飛，你以為楚家對你是純粹的好意？他們留你，一半是念舊情，一半是想借你來牽制平衡海城的勢力，這世道，誰不是帶著算計活？”
“你少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葉飛看著林萬雄，直接懟了回去。
“楚家至少不會拿人命當籌碼。”
“那是因為他還沒走到我這一步。”
林萬雄緩緩站起身，走到葉飛面前，目光交鋒間火花四濺。
“等楚家哪天面臨滅頂之災，你看他會不會為了家族存續，做更狠的事。”
看葉飛沒有說話，林萬雄便繼續說道：“我承認，你母親的事我有愧，但事已至此，再罵我千遍萬遍，人也活不過來，你現在最該做的，是想想怎麼讓孫鶴堂血債血償，而不是在這裡跟我耗著發脾氣。”
葉飛的怒火像是被這句話潑了一盆冷水，燒得最旺的地方漸漸涼了下去。
他知道林萬雄說的是實話。
可心裡那道坎，怎麼也過不去。
“冷靜下來了？”
葉飛沒有開口，只是低垂著腦袋，沉默不語。
林萬雄也沒有逼葉飛，只是自顧自地往下繼續說。
“孫明志死在你手裡那天，他看我的眼神就變了，那小子雖是他侄子，卻是他在孫家唯一能信得過的後輩，如今沒了，他認定是我林家暗中推波助瀾，早就把我們也記恨上了。”
說到這，林萬雄目光落在葉飛身上，帶著幾分認真。
“所以現在，我和你一樣，都想讓孫鶴堂死，與其各自為戰被他逐個擊破，不如聯手，這才是我今天想跟你談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