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五次產生自殺的想法，在常秋抓著李夢蝶咆哮時，我撿起了垃圾袋裡的骨頭呆滯著看著。

雖然我沒吃過狗肉，但仔細回味起來剛才的排骨味道真的好像有些不一樣。

是小蝴蝶嗎？是那個愛追著我跑的小蝴蝶嗎？

“不是……不是……哈哈哈，怎麼會是小蝴蝶呢，他那麼可愛……”

我嘴裡呢喃著，手指也不由自主的伸進了喉嚨。

那些碎肉還有李夢蝶的話讓我沉寂許久的心猛然破碎，除了不在戶口本上的姜江，小蝴蝶好像是我僅剩的家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搖晃著跑向了旁邊的小區，鑽進了小蝴蝶曾經睡覺的三輪車下面，這裡沒有小蝴蝶，我開車回到了別墅，這裡也沒有小蝴蝶。

看著小蝴蝶沒吃完的狗糧，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有過輕生的念頭。

在常秋緊張的注視下，我緊攥著沈一給我和小蝴蝶拍的合照呆坐在了海邊，他好像和我說了很多話，但我一句都沒有聽清，只是時不時的會捂著肚子乾嘔一下。

等陽光消失的那一刻，我帶著笑容喊了一聲小蝴蝶。

在我的視線裡，我看到海面上出現了一隻淡藍色的蝴蝶，他朝我飛了過來，盤旋著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似乎是聽到了我的呼喊，那隻蝴蝶又扇動著翅膀飛了起來。

我追上了蝴蝶，甩開了後面的常秋和張時他們衝進了大海。

海水倒灌進了鼻腔，但我很開心，我看到了那隻蝴蝶變成了小蝴蝶，看到了小蝴蝶咬著我的衣服把我拽到了岸邊還舔了舔我的臉頰，同樣我還看到了溫晚。

“常青……那不是小蝴蝶……不是……小蝴蝶在我這兒……”

張時拼命的按壓著我的胸膛，可反胃的感覺並不需要他去按壓我就捂著肚子吐了起來。

等海水吐完後是酸水，緊接著是苦澀的膽汁，最後是甜甜的鮮血。

雖然小蝴蝶就在我身邊哼唧著，但今天中午的排骨還有李夢蝶的話就像夢魘一般在我心裡揮之不去。

可我該去恨李夢蝶嗎，我恨不了，只恨自己，或者說怪自己沒有愛人的能力……

溫晚並沒有和我解釋小蝴蝶為什麼在他那裡，我也沒有去問李夢蝶去了哪兒，現在的我只在乎小蝴蝶，於是在第二天睡醒後我第一時間抱住了不停哼唧著的小蝴蝶。

可抱住小蝴蝶我就想到了那碗排骨，我好像又病了，也或許是李夢蝶那句話對我的刺激太深，又一次讓我忍不住捂著肚子吐了起來。

小蝴蝶哼唧著舔了下我臉龐的淚水，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於是默默看向了守了我一整夜的張時。

張時點上了一支菸，猶豫了片刻後看向了陳墨。

陳墨從兜裡拿出了一顆糖果塞進了我的嘴裡，但糖果治心，治不了身體的本能反應，苦水連帶著糖果一起被我吐了出來。

吐完後我像丟了魂一樣自己爬到了床上，默默感受著太陽穴的和胃的脹痛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不敢睜開眼，我怕看到小蝴蝶，怕聽到張時他們再去提蘇朝露和李夢蝶。

我不想，但我知道過不了多久又會有像李夢蝶一樣的姑娘被他們推到我身邊……

我很累，沒有人理解我，除了小蝴蝶和死去的吳奶奶。

……

小蝴蝶呆呆地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他不知道男人最近這些天為什麼一看到自己就會嘔吐。

小蝴蝶不想這樣，於是又想到了那個香香女人。

在好幾天前，那個討厭女人撿起了石頭要打小蝴蝶，要不是香香女人小蝴蝶可能就再也不看不到男人了，但為什麼男人會變成這樣呢……

小蝴蝶想不明白，也漸漸覺得是自己不好，他很喜歡……不對，是超級喜歡男人。

他喜歡男人身上的味道，喜歡男人在前面奔跑，喜歡男人的一切，但不喜歡男人難過。

於是他試著躲起了男人，每當男人下床上廁所時，小蝴蝶都會偷偷藏在角落裡不讓男人發現。

和小蝴蝶想的一樣，男人只要不看見自己，就不會有難過的情緒，也不會捂著肚子乾嘔。

雖然小蝴蝶離不開男人，但為了男人他必須離開。

於是在某天夜晚，小蝴蝶像人一樣從一樓的抽屜裡叼出了煙盒放在了男人的床頭，其實小蝴蝶是想叼一根雞腿的，但狗狗怎麼會做飯呢……

小蝴蝶在男人的床邊蹲了很久，等把男人的面孔深深記在心裡後，小蝴蝶叼著那個軟軟的墊子離開了。

小蝴蝶不知道去哪兒，只能一路小跑回到了他經常曬太陽的地方。

在這裡他看到了正在翻垃圾桶的小白，可他已經沒了和小白吵架的力氣，默默回頭看了眼別墅的方向後才叼著墊子回了以前的小窩。

小蝴蝶知道這一路上香香女人一直在跟著他，但他和男人一樣，很累，只想回到以前的小窩睡個好覺。

這個晚上香香女人和小蝴蝶說了好多好多話，小蝴蝶似懂非懂的跟著香香女人又回了別墅區，但回的不是男人的別墅，而是去找了隔壁那個會彈吉他的女人。

……

“常青，小蝴蝶先暫時養在我這兒吧，等你恢復好了我再帶他回來。”

“把他帶回來好嗎……”

溫晚好像並沒有看到我的這條訊息，我再次像丟了魂一樣呆呆的坐在床上默默看著窗外的海。

就連最在乎我的小蝴蝶都被帶走了，我還剩下什麼呢……

他們打著愛我的幌子，剝奪了我的幸福，帶走了我的快樂……

我什麼都不剩了，只剩下了沒有靈魂的軀殼。

他們……或者說這個世界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日子再怎麼過也就這個樣……

看著窗臺上裝著二常和三常的花盆，我竟然在崩潰中露出了笑容。

我在想，如果把這一輩子的痛苦都過完，是不是剩下的就只有快樂呢……

這又是一個平坦的午後，我換上了那件泛黃的白襯衫，化了一個美美的妝，開車回到了濟南。

衚衕依舊是那個衚衕，許諾還是那個會往我腳邊扔石頭的許諾，他把我喊到了房頂，默默聽著我最近的遭遇，手裡的煙也換了一根又一根。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除了小蝴蝶還有誰懂我的話，那一定是許諾，這個在李夢蝶出現後就一直守在院子裡等我回家的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