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城,文和外室小院。
文和貼身小廝匆匆跑進來,
“公子!”
文和正坐在葡萄架下自斟自飲,抬頭問道,
“怎麼了?”
小廝跑的氣喘吁吁,
“青衫渡碼頭倉庫的人突然都撤走了。”
文和一怔,心裡盤算了一下日子,疑惑道,
“奇怪,難道他這次交易的時間提前了?”
小廝搖頭道,
“大公子的貨船一直停在那沒動,綢緞肯定還在倉庫裡。”
管他為什麼,只要綢緞還在倉庫裡,那就是天賜良機...
文和發出一陣陰笑,
“點齊你的人馬,今夜子時動手!”
亥時。
江夏城西南,破舊民居。
漕幫李三盤腿坐在一張大椅上,身邊圍站著幾個穿著粗布麻衣的漢子。
“三爺,我剛去踩了點子,那印坊周圍全是守衛的官兵,點子太硬,不好啃啊。”
一個漢子撮著牙花子,滿臉為難。
“這是乾爹的命令,你媽的牙崩了也得啃!”
李三罵道,
“今晚把在娘兒們身上使得勁都給我拿出來!”
指著一個人,李三撇嘴道,
“幹這個勾當人多了反而礙事,你帶幾個精明的跟著老子,到時候見機行事。”
江夏城,黃府後花園。
園中的燭火都已熄滅,獨留下石桌上一盞蠟臺。
黃韜坐在桌邊,昏黃的燭火映著他的臉格外陰險。
“公子,文家大公子的人已經到齊了,就等在街口。”
黃韜向說話的家奴點點頭,低頭猶豫了一陣,低聲道,
“動手的時候讓他們的人衝在前頭,切不可讓咱們的人被抓了,落下口實。”
“小人明白!”
印坊,臥房。
雖然已快子時,霍啟卻還是沒有絲毫睏意。
他今天滿心以為能說動玄機,沒想到卻被拒了,此時正坐在桌前犯難。
老和尚想要個不得不參與這件事的理由...
最好的理由當然是皇帝下旨...
可皇帝為什麼要下這道旨?
也許明雪情能說服侯爺向皇帝請這道旨?
想到這,霍啟苦笑著想,
她可是侯府的二總管。
我用侯府的印坊給自己賺錢,她怎麼會幫我?
隔壁的劉普早就鼾聲震天,只留下連個值夜的兵丁守在門外。
時間漸漸來到子時。
霍啟努力不再去想這件事,和衣躺倒在床上。
印坊外的長街,幾道黑影貓著腰,順著牆根,悄悄溜到印坊大門對面的巷子裡。
“三爺,我剛才偷著來瞧過了,除了守著門口這兩個,四面牆角還各有兩個人守著,想偷著翻進去除非會飛。”
“閉嘴!”
李三悄聲罵道,
“再瞧一會,這一夜長著呢,這些兵丁總有打盹的時候。”
“哎,三爺!我怎麼看那邊好像又來人了呢?”
李三眯著眼望向遠處,果然見到長街一頭隱隱有人影閃過,
“嗯?三更半夜的,這是些什麼人?難道也是衝著印坊來的?”
李三蹲在巷子裡,見來的那些人黑衣蒙面,躲在沿街屋簷下月光找不到的地方,躡手躡腳的向印坊溜去。
真是衝著印坊的!
難道乾爹還派了別的人手?
李三眼珠轉了幾轉,低笑道,
“都給老子準備好,一會他們動起手來,咱們就有機會了!”
那些人潛行到離印坊大門二十幾步的地方就被牆角守夜的兵丁發覺,
“什麼人?”
見已被發覺,黑衣人也不在隱藏,抽出刀劍猛地向侯府私兵砍了過去。
兩夥人頓時殺到一起。
雙方人數相當,片刻間就從印坊門口打到了長街上。
“三爺,有機會了!動手麼?”
漕幫的人問道。
李三剛邁出腿又收了回來,
“再看一會。”
印坊邊的巷子裡忽然又躥出一隊黑衣人,幾步跑到牆邊,翻身爬了進去。
院子裡又響起了喊殺聲。
李三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原來印坊的院子裡還埋伏著人,幸虧自己剛才沒動手,否則跳到了院子裡,正被埋伏在暗處的侯府私兵抓個正著。
不多時,跳進院子裡的黑衣人便從大門逃出來,身後十幾個侯府私兵拿著刀劍追了出來。
李三一貓腰,沿著牆根溜了出來,
“繞過去,翻後牆點火!”
幾個漕幫的弟子跟著他繞到了印坊後,李三踩著幾人肩膀,翻身跳進了院牆。
院子裡一片漆黑,隱約能看到遠處臥房外,有兩個人影被四個兵丁圍在中間,正望著門外。
“媽了個巴子的!殺人是沒機會了,先點火燒經書吧!”
李三跺腳罵道,轉身從牆外接過火油,向旁邊幾間房子摸了進去。
房子裡飄著油墨的味道,成摞的經書整齊的碼在條案上。
李三把手裡的火油倒空,扔下火折便反身出門,又從後牆跳了出去。
經書本就是易燃之物,在火油加持下,大火瞬間熊熊而起,將整間房子點燃。
臥房門外站著的兩人,正是霍啟和劉普。
他剛和衣躺下就聽見門外的打鬥聲,急忙出門察看。
劉普雖然鼾聲動天,卻很警覺,霍啟出門時,他也跑了出來。
聽說有人夜襲,劉普又驚又怒,
“在江夏城裡還敢這麼幹?”
霍啟冷笑道,
“江夏能幹出這種蠢事的,只有文煥。”
兩人在臥房外站了一會,見到後方濃煙滾滾,劉普指著著起大火的方向,驚道,
“糟了!經書!”
邁步便衝了出去。
霍啟一把拉住了他,搖頭道,
“宣毫紙遇火就著,來不及了,讓人控制火勢,不要燒了印刷的工坊。”
門外的黑衣人見印坊裡火光沖天,雖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有人得了手,匆忙向街頭逃走。
侯府私兵匆匆撤回院裡,開始救火。
江夏城街頭,趕車的把式焦急的揮舞著鞭子,馬車風馳電掣般來到印坊門前。
車簾微動,明雪情跳下馬車,幾步來到霍啟身前,上下打量他,
“你沒受傷吧?”
俏麗佳人穿著月白紗衣,清水素面,長髮隨意束在身後,顯然出來的及其匆忙。
霍啟微笑道,
“你安排了這麼多人手保護我,哪能有事?”
“哎呦呦!”
文煥帶著黃韜從街角走來,撇著嘴滿臉得意,
“怎麼你們侯府的地方總失火?這下經書都沒了,可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