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一線天，有赤豹化形的大妖鎮守。五尾盤山，獨角裂雲，嘶吼時金石迸裂。”劍修抱劍倚在陰影裡，目光掃過袁念尚未凝實的虛丹，喉間溢位聲嗤笑：\"丹殼未滿就敢闖千年妖穴？不如去林子裡撲些山雀練手。\"
玄鐵槍穗忽然無風自動。
劍修腰間的青鋒嗡鳴震顫，他漫不經心地將掌心按在劍格上，金丹期的威壓如暗潮漫過青石磚縫。雖因哨所禁制無法催動靈力，可單憑淬鍊百年的劍骨，碾壓虛丹修士不過碾碎顆核桃。
\"這樣吧，我瞧你那支黑槍不錯，“他忽然欺身半步，玄色劍袍掃落牆灰，”不如給我，我替你去採藥如何？\"
話音未落，覆著青鱗護手的五指已扣住槍身，真氣凝液在經脈中奔湧如江，正是金丹初成的徵兆。
袁念尚不清楚哨所的規矩，面對眼前之人的挑釁只是皺了皺眉。萬一在這裡打起來被攆出去，無漏真解可就沒人教了。
故此他只是拱了拱手。“感謝前輩告知，只是前路兇險，還是晚輩自去即可。”
“和我還客氣什麼，拿來吧！”
“吱呀——”
劍修皂靴在地上拖出痕跡，玄槍卻紋絲未動。但見袁念兩指勾在槍身上，殺意凌然。
“老子把你當人來看，你是裝都不願裝得像一點啊。”
青磚崩裂聲驟然炸開！
劍修並指成劍刺向膻中穴，袁念肩胛骨突然爆出蛇鱗紋路。混元真氣順著脊椎遊走，竟用喉骨硬接金丹劍指，反手扣住對方手腕就是一記膝撞。
喀嚓!
骨裂聲在街道迴響。劍修踉蹌後退時瞳孔驟縮：方才那記本該洞穿鐵甲的劍指，竟只在對方面板上留下道白痕。
\"妖怪.......\"他暴喝著抽出青鋒劍，劍脊卻突然被玄鐵槍桿壓出驚人弧度。袁念足下青磚蛛網般碎裂，混元勁順著槍身層層遞進！
劍刃寸寸崩碎，劍修一退再退，最終咳著斷裂的肋骨仰頭，正迎上袁念踏碎青磚的赤足。那雙經鬼佛精血淬鍊的腳掌，此刻比任何法器更像人形兇獸，最後一記鞭腿抽得他如破布般癱在牆根，噴出的血沫把玄甲浸成暗紅。
“打架可以，殺人不行。”
守衛早就趕到，看見兩人打鬥卻並未上前，直到袁念將槍擱在劍修的喉嚨處才出言阻止。
能來這裡的無一不是門派天驕，有一些摩擦很正常，人族修士也不是鐵板一塊。
只是死了人，清霧山也不好交代。
袁念略帶失望地搖搖頭，朝著劍修的腹部再踹上一腳才離開。
這小子一看就是大門派的弟子，要是能把他的戒指搶過來不定能發現什麼好東西呢。
......
袁念感受到妖氣的時候，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
青苔在石稜割開的霧氣裡泛潮，一線天光墜入崖底，豹鳴從巖縫滲出的晨光中浮起。
袁念提著黑槍縱身躍下崖底，冷鐵撕開晨霧，靴底碾過溼巖的悶響驚起碎石滾向深淵。
《乾坤妖鑑》翻到泛黃一頁，妖鷹戾氣森然，利爪貫透人形心口，墨色混沌間唯雙目灼灼，左瞳鎏金嵌血，右目凝碧含煞，虹膜咒文流轉處，蜿蜒硃砂似活物攀附紙紋。
袁念揉了揉眼睛，幽暗的崖底一覽無餘。一線天崖底石隙間生赤色靈株，形如凝血龍鱗，葉脈隱透金芒，百步內瘴癘皆化清露。
在這靈草背後，尚且有濃霧遮蓋，即使以袁念身上的妖魂也看不真切。只能隱約瞧見有一身形細長的兇獸趴臥。
這還是袁念第一次獨自面對千年大妖，說不緊張是假的。
要偷襲嗎？此番定是苦戰，萬一傷到靈草便得不償失了。
還是先把這畜生引出洞穴再慢慢想辦法吧。
妖鑑再翻，停在山君迅遊那一頁，袁念並指扯出虎妖氣息，周身披覆虎煞凶氣，靈株後忽有赤影踏焰而出。那赤豹金瞳裂電，妖紋隨呼吸明滅，爪下青巖已熔作熾紅巖漿，分明誤作奪寶兇獸來犯。
“嘬嘬嘬。”袁念勾了勾手指，便朝著懸崖之上跳去。
還未停下，便見赤豹絲毫不受挑釁，眼見袁念飛遠，只是輕哼一聲，轉身就回了濃霧之中。顯然是對這靈草極為看重。
不愧是千年大妖啊，一點也不受騙的。
也對，妙清當初想取回袈裟也施了一點計謀引來雷獸，自己要是勾勾手指就能把豹子引出洞穴，未免也太簡單了點。
袁念跳回崖底，既然這妖怪這麼重視草藥，想必也不會然戰鬥餘威將其損毀吧。
心念電轉，袁念振臂擲出玄鐵槍，黑芒裂空直取靈株，赤豹怒嘯揮爪拍得槍影迸濺，霎時化作赤電撲來，獠牙間焚風灼得石壁簌簌成灰。
袁念橫槍架住赤焰利爪，周身青鱗隱現，混元真氣自竅穴噴薄竟令筋骨錚鳴如金鐵交擊。赤影如魅繞身三匝，爪風過處巖崩地裂，他雖以槍掃千鈞堪堪抵住，左肩仍被灼出焦黑血痕。
“你若是隻有這種水平，今日便死在這裡吧，小子。”赤豹一擊得手並不停留，而是迅速與袁念拉開差距，在他玄槍擊打不到的地方注視。
速度太快了，蛇妖跟不上它。
袁念強迫自己放鬆下來，漸漸解除了混元勁對蛇妖精血的控制。
《乾坤妖鑑》中傳出陣陣誦經聲，袁念低頭望去，那鬼佛雕塑不知何時已經走下供臺，低眉順眼地看著自己。
鬼佛附身嗎？
“袁施主，不如讓小僧來操控您體內那點精血如何？”
“就算我把你扯出來附身，你的妖魂也註定會消散，知道吧。”袁念有些驚訝，他還是第一次遇見能主動在畫中和自己對話的妖魂。
袁念垂首合掌，周身爆出萬丈金芒！腦後浮現的功德金輪爬滿黴斑，七寶袈裟下滲出粘稠黑血，當他抬眸，整座峽谷開始倒懸。懸浮的巖塊上開出腐爛的優曇婆羅花，赤豹撲殺的熔岩竟在半空凝結成血色舍利！
“阿彌陀佛，小畜生，既見如來，為何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