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首昂起時鱗片逆張如刃，五道幽綠毒瀑自獠牙間傾瀉。金猿虛影在毒霧中消融，穿山甲靈紋亦泛起焦黑，袁念足尖點著被腐蝕出孔洞的巖柱倉皇暴退。
刺啦——
毒液蝕穿岩層激起青煙，妙清指間佛珠崩斷四散。七竅沁出血線的僧人終於結出完整的無畏印，洞頂倒懸的鎏金佛掌驟然合攏，將袁念護在指縫間，毒液撞上佛光凝成的琉璃罩，炸開萬千翡翠色漣漪。
“施主，大可放心調息，接下來就交給貧僧！”
妙清遞給袁念一枚丹藥，鎏金佛掌驟然舒展，指節間流轉的梵文如鎖鏈垂落。那殘缺的佛陀法相自洞頂鍾乳生長而出，半身嵌在岩層裡恍若亙古存在的浮雕，拈花指化作降魔杵，對著蛇頭驟然揮下！
五首巨蛇盤踞成血色蓮臺，逆鱗開合間噴湧的毒霧凝成阿修羅幻象。最中央的蛇首銜著半截佛掌殘影啃噬，毒牙與金光相撞迸出鐵樹銀花，濺落的星火點燃洞中硫磺，在地表燃起業火紅蓮。
“吼——”
壞了，被他打死的妖魔沒法封印進妖鑑！
雖說眼下的相柳是重傷之軀，但是妖魂本身的強度不受生前妖魔的狀態影響。能把這妖魂拘進書中，袁念保命的底氣都要足不少。
穿山甲的妖魂已經消散，袁念把心一橫，並指如刀刺入妖鑑，硬生生扯出封在其內的白額山君，斑斕虎紋順著經絡攀上脖頸，他瞳孔已化作琥珀豎瞳!
“還有一頭大妖嗎！”妙清的心沉入谷底。
寶相揮拳之際，他感受到身後一股心悸的妖氣。換做平時，此等妖物謹慎對待也能殺掉，可是眼前的蛇妖未除，他如何分身？
呼——
鐺！
身後的妖氣並未穿透妙清身軀，而是險險擦過寶相肋下，一槍刺出！
以袁唸的根骨，真解或許要修習許久。
但是槍法，看一眼即是圓滿！
無漏劫天槍第一式——蒼龍碎嶽！
山君虛影右足蹬地借力，槍身迴旋半周蓄勢，槍尖自下而上驟然挑起！
槍芒裹挾螺旋氣勁，刺出時伴隨龍吟般的破空聲，五顆本就重傷垂死的蛇頭皆被槍風絞為齏粉！
虛影消散，袁念臉上蒼白，半跪在碎石之間。妙清趕緊上前攙扶，幫他開啟書頁。
“還請長老助我封印妖魂。”
“要小僧如何做？”
袁念指了指滾落一邊的玄槍，“幫我拿過來，然後用你的內力籠罩屍身即可。”
妙清僧袍上的金線經文開始燃燒，那些用舍利粉繡制的梵文飄在空中，將九顆猙獰的蛇首困在經文牢籠裡。
\"就是現在！\"妙清指尖迸出佛血，點在泛黃的《乾坤妖鑑》封皮。古籍自動翻頁，露出內頁泛著青光的空白。九個蛇首同時發出尖嘯，震得袁念耳中滲出血絲。
玄槍嗡鳴著躍入少年手中，妖鑑驟然騰空，書頁間飛出無數金色鎖鏈纏住蛇頸。古籍立刻滲出墨汁般的液體。那些濃黑在紙面暈開，勾勒出一副地獄繪卷，赤鱗蛇身染上硃砂紅，毒牙泛著孔雀藍，就連濺落的毒液都顯出翡翠光澤。
“還沒完。”袁念撐著玄槍上前，找準蛇妖的七寸，一槍紮下。
玄槍貫穿蛇首剜出心髒，妖血如融化的紅寶石懸在槍尖。袁念屈指叩擊槍桿，那團精血順著蟠龍紋凹槽滑落，墜入他張開的咽喉時扯出猩紅血線。喉結滾動間，面板下浮起青黑色蛇鱗紋路。
袁念抹去唇角黏稠的血漿，舌尖捲走齒間殘留的逆鱗碎渣，那腥甜裡竟混著妙清先前灑落的佛血，宛若在咽喉點起一盞業火蓮燈。
“阿彌陀佛，想不到，今生還能見到無漏真解顯世。施主，你我果真有緣。”妙清輕嘆一口氣，閉眸竟開始低聲唸經。
“你見過無漏真解？”袁念心裡浮現一絲煩躁之意。
妖血沉入氣海，虛丹表層浮起的鎖鏈驟然收緊。那滴精血被封在琥珀狀的丹殼裡，表面騰起的血霧卻在神識空間凝成九首蛇影。蛇信舔舐丹殼發出的\"滋滋\"聲，丹殼內猩紅毒焰明明滅滅，每次明暗交替都在識海掀起狂潮。
袁念扶槍半跪在地，右眼瞳孔已化作蛇類豎瞳，左眼卻映出妙清正在結印的佛手，佛妖兩股氣勁在他膻中穴拉鋸，脊椎骨節間不斷凸起遊走的肉瘤，彷彿有雙頭蛇在皮下交媾。
妙清指尖摩挲著斷裂的佛珠，洞頂滲下的血水在青石板上積聚。“聽我師傅的師傅說，千年前也有位使蟠龍槍的施主踏月而來。”他忽然開口，聲音裹著鐘乳石滴落的迴響，“那位施主取走了迦葉尊者親繪的龍女觀想圖，以及半卷鎏金貝葉謄抄的《能斷金剛經》。”
袁念擦拭槍尖的動作微滯，蛇血在玄鐵上蒸騰起青煙。
“因我靈隱寺建立之初承蒙他的恩惠，便由他去了。”
“之後那半本金剛經未在江湖出現，反而在十年之後，北漠黃沙漫天之日，三式槍訣輕易洞穿九重雷劫。想來便是那槍客觀金剛經所悟。”
“小僧冒昧，方才觀施主身軀遠超同階修士，想來也修習了《混元無漏真解》吧？”
話至此處，妙清的眼皮抽搐了一下。
金剛經，靈隱寺的不傳之秘，也一直是僧人能以肉體硬撼妖魔的本錢。
他，包括他的師傅一直覺得，那槍客不過拿了半本金剛經，就算有所悟，也肯定是比不過全本。
誰知袁念一個小小虛丹修士，竟能和一隻一千五百年的大妖打的有來有回！
一千五百年，就算是重傷也是一方妖王。金丹期的修士來了也要掂量掂量，這小子竟能徒手掰下蛇鱗？
“敢問師傅，可能領我入門？”袁念眼中似有金烏墜入瞳孔，腕間未消的蛇鱗隨血脈僨張翕動。他本來還擔心辜負師姐的一番好意，誰知遇見了同樣知曉真解的妙清。“我願意幫助貴寺完成一樣委託。”
妙清掌心浮起蓮花紋，扶他起身時佛光沁入肌理，竟將暴動的妖血壓回丹殼。“阿彌陀佛，露水因緣何須契書？”妙清將袁念攙扶起來。“小僧也想趁此機會在外磨礪一番，還望施主不要嫌棄小僧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