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念收起妖核，從地上隨意選了幾株草藥，在選擇了三株之後，第四株無論如何也塞不進去，像是被什麼封印隔絕一般。
歐陽婉秋倒是輕鬆地將兩隻虎妖的六件戰利品據為己有，絲毫沒有被排斥的跡象。
“怪不得將尋找寶物和殺人尋寶分開了，原來兩個方法根本不衝突。”
“這秘境都似這般隨機分佈？那我們要找到什麼時候？”袁念將草藥扔掉，他可不想這種東西佔據自己太多的儲存空間。
“藥王谷，應該也不是什麼淵源深厚的宗門，所以才會留在外面當作門面吧。”歐陽婉秋指了指更深處。“好東西應該都在裡面。”
沒有地圖，只能跟著大妖尋找。那些三千年以上的大妖應該都不會留在這種地方尋寶。
袁念指尖輕叩赤豹額心，那獸瞳中的血光倏然收斂。赤豹鬆開髮間滴血的虎妖殘軀，化作流火殘影沒入蒼莽林海。
“我五年前來過妖界一次，想替父親尋找一個叫陳吳山的宗門，聽說裡面有一劍冢，冢中萬劍如星河垂落。可惜一直沒有找到。”她忽地抬眸，秘境天光在睫羽間碎成粼粼秋水。“你說，這般氣象可會被妖魔整個兒封進秘境？”
“你能感受到劍氣？”
歐陽婉秋並指抹過劍鞘，霜色劍氣自指尖游出，如初春新蠶吐露的銀線，穿透層雲向西疾馳。八千里外沙海忽凝薄冰，三更殘月被劍氣割成玉玦，墜入某座荒山褶皺。
嶙峋石壁睜開萬千劍孔，鏽蝕的劍氣如冬眠驚醒的蛇群，貼著巖縫顫抖攀援。
“有點遠。”歐陽皺了皺眉。“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過裡面有寶貝倒是真的。”
雲海翻湧處，倒懸山體輪廓刺破霧氣。碗口粗的鐵鏈縱橫交錯，末端消失在下方雲層中，將這座浮島固定在離地千丈的高空。山體底部裸露的斷層清晰可見岩石與樹根被暴力撕裂的痕跡，斷面爬滿鐵鏽色的苔蘚。
疾馳七千裡，袁念背後的金鵬雙翼明滅不定，鎏金翎羽簌簌飄散如碎星。歐陽婉秋劍訣微顫，卻仍反手掐腰譏笑：”在北山宗當了幾天公子哥，連腿腳都被伺候軟了？”
金芒驟然消散。
袁念任由身軀如斷線紙鳶般下墜，冷風灌滿紅袍。直到距地面數丈之遙，雲層間才炸開穿雲裂石的鵬鳴，裹著氣浪將他托起。
”心眼比針鼻還小！”歐陽婉秋強提靈力御劍追上，髮間玉簪已現裂紋，”不過是說句虛......”
”睜眼看看天地。”袁念指尖凝出半透明翎羽，在暮色中折射出血光，”整整一日，空中竟連飛鳥都絕跡。”
歐陽婉秋猛然頓住。袁念體內的金鵬已與元嬰融合，本可扶搖七萬裡，此刻卻連振翅都帶著滯澀的金屬摩擦聲。
殘陽將雲海染成鏽色，連綿群山在他們腳下舒展著漆黑的褶皺。
”這座山......”袁念並指抹過染血的翎羽，望著它化作齏粉飄向山巒，”在拒絕活物。”
歐陽婉秋沉默半晌，老老實實地找了條山路朝著山體步行：“走過去總行了吧。”
距離拉近至百丈，兩人終於可見山體表面密集的劍形凸起。東南側山腰處，半座坍塌的八角劍閣嵌在巖壁間，閣頂青銅鈴鐺被藤蔓纏繞，在氣流中發出沙啞的金屬摩擦聲。
劍冢位於山頂凹陷處，入口處斜插著半截斷裂的石碑，碑上刻著模糊的”陳吳”二字。
“當真是爹爹所求的寶山......”
袁念鞋尖碾過滿地碎巖，山影在他眼中扭曲成獸齒，“令尊堂堂世間真仙，何苦尋這湮滅千年的野狐禪？”
”玄門正朔寫在臉上麼？”歐陽婉秋青玉劍穗撞出碎雪清響，玄色麂皮靴已踏上殘階，”千年前道統未定時，各派皆以本命物為立宗根基——器修熔金丹為劍膽，丹修煉紫府為鼎爐......”
“劍脈倒是香火鼎盛，莫不是藏著什麼上古劍訣？”
“不，不是，這陳吳山乃是上古大能開闢的一座道場，傳說他在劍冢中留下一柄神劍。就是這柄劍養活了整座陳吳山。”念及此處，歐陽婉秋的腳步不禁再次加快。
天目淬鋒截天河，敕令蛟虯伏闕歌。
神劍——太阿。
“兩位道友，想往哪裡去啊？”
松針簌簌落在鹿角分叉處，披著褪色道袍的鹿妖攔在山階。它用蹄尖碾碎苔花，狹目在袁念染血的袖口逡巡半刻，忽然掐出個道禮：“這陳吳山乃是邪山，咱們這些小妖進去都只有魂飛魄散的份兒，還請兩位道友速速離去罷，莫要枉費心思。”
“既是凶地，道長怎的在此納涼？”袁念冷笑兩聲，上前一步抵在鹿妖胸口，劍拔弩張。
“嘖，趕緊滾。”青苔突然在鹿蹄下爆開綠漿。鹿妖角間青雷遊走，面上仍堆著笑。“我家主子，你惹不起。”
袁念認得鹿妖這訣，和他幹掉的破妄閣修士修煉的《洞玄敕雷真訣》差不多。天上雷雲積聚，只是雲層發黑，妖氣森然。
袁唸的雙瞳不知何時已變為血瞳，怒目圓睜，瞳仁三道裂紋，瞪視鹿妖。
兩人視線相交，鹿妖掐訣動作不自覺地停下，兩段梵經封鎖經脈，袁念看準時機，用力一掰！
咔擦！
“啊！”骨裂聲混著松濤炸響。鹿妖尚未慘叫出聲，袁念膝甲已撞碎它肋骨，那具青衫道袍的身軀如同斷絃傀儡，在石壁上綻開蛛網狀血痕。
“還請道長手下留情。”樹枝上跳下一隻狀如獅，身披金毛，體軀雄健的妖魔，須鬣分明，面容威猛，尾長而蓬，端卷如雲。
狻猊？
袁念體內的鬼佛精血沸騰，一時間竟能佔據元嬰意識的主導地位。看來對眼前這頭妖魔很感興趣。
“吾乃大離六皇子——冉練，見過道長。”狻猊伸出一隻手，遞到袁念身前以示友好。
袁念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名有姓的妖魔，眉毛挑了挑，握了握手。
“那畜生，你養的？”
歐陽婉秋眉頭大皺。大離？是什麼時候崛起的王朝？
皇子都是妖魔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