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靳琛攥著資料的手隱隱顫抖,抬頭時,猩紅溼熱的眼底攪弄著一抹弒殺般的寒意。
額頭青筋暴突,整張臉因極度的憤怒而猙獰扭曲起來。
“為什麼不查?”
他問。
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嘶啞的厲害。
情緒甚至都有些失控。
蕭池極少見傅靳琛這般動怒。
記得上學時,他唯一一次發狠,因為一個女孩,差點把一個人給弄死。
兩人是同學,亦是戰友。
不過,後來,他轉業當了刑警。
這些年,兩人雖然私下一直有聯絡。
但是,他對傅靳琛和宋晩的事情知之不多。
這是他第二次從傅靳琛臉上看到一副要殺人的表情。
他猜測,當年那個令傅靳琛為之打架的女孩,也許就是宋晩……
因為除了少時,他還沒見過昔日的這個戰友因為哪個女人這樣過。
只是,沒想到,當年的少年和那個總被欺負哭的女孩,如今作了夫妻,卻是一對怨偶。
他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真是造化弄人吶!
若不是當年那場車禍的話,也許,這對夫妻也不會鬧到如今這般地步。
“你冷靜點。”
見傅靳琛臉色駭冷的嚇人,蕭池急忙拽著他的胳膊,將他按坐在沙發上後,遞給他一支菸:“我問過轄區當初接警的工作人員,說是……”
蕭池頓了頓,欲言又止。
傅靳琛不耐煩地踹了一下茶几:“說!”
蕭池嘆了一聲,在他對面坐下來道,“當時接案時,因為查到宋晩的檔案資料是有嚴重的精神病史,而且還是從精神病醫院逃出來的,所以,她報案時說的證詞就沒予採納。”
傅靳琛聽到他這麼說,點菸的動作一滯。
他眉頭狠狠一擰,兩指將煙折斷,摔到茶几上:“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別急呀,聽我說完。”
蕭池嘆了一聲,重新掏出一根菸,遞給傅靳琛。
見對方寒著一張臉沒接,於是,將煙送進自己嘴裡,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才耐心解釋道,“當時轄區派出所按流程,去了那家精神病院求證過,但是,根本就沒有宋晩口中所說的傷害她的那幾個人。”
“加上宋晩是精神病院逃出來的,民警認為她精神狀況不好,懷疑那些人,是她虛構幻想出來的,況且確實沒有任何證據,所以,才沒有繼續下去。”
“但是,後來民警打過回訪電話,是宋晩主動撤案了。”
聽完這一切,傅靳琛垂著腦袋,良久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起身,高大修長的身體竟是隱隱一晃。
蕭池伸手扶他,卻被推開了。
他沉步走到視窗,望著外面早已黑透的夜空,心情沉重的像是灌了鉛似的。
所以,一切罪惡的源頭,還是精神病院……
若不是他當年看在傅傾心還是個嬰孩,不能沒有媽媽的陪伴,他選擇了庇護宋舞,卻眼睜睜的看著宋晩被宋梟和宋宴指認進了派出所,就不會發生後面這一連串事情……
如果不是他自作聰明的自以為宋晩著想,把她送進精神病院靜養,也不會讓她被那些人盯上……
所以,與其說,罪惡的源頭是從精神病院開始,不如說是他自己。
是他一手造成了這一切,害得宋晩失去了一條腿。
他才是罪魁禍首!
一隻手沉落在他肩上,是蕭池走到了他身邊。
“你想怎麼做?我可以幫你。”
垂在身側的大手緊握成拳,傅靳琛薄唇緊緊抿成一條鋒銳的直線,嗓音更是寒徹刺骨,“我要把那些人一個個都揪出來,宋晩身上遭受的每一處傷害,我都要他們百倍千倍的受一遍!”
蕭池知道傅靳琛這話不是說說的,心頭一驚,拽住他的胳膊,“法治社會,你別亂來,還有……”
蕭池拍了拍他的肩,提醒道,“別忘了你的身份。”
傅靳琛眸色陰霾,等情緒平靜了一些,才轉頭看向蕭池,“以宋晩執拗的性子,她不會主動撤案,你先查下這點,然後,我想知道,當年,宋晩從精神病院逃出去後的所有蹤跡。”
“著重查緬北那一帶,還有,別漏掉一個人,秦時遇。”
蕭池一一記下後,聽到秦時遇這個名字時,好奇地問道,“他是誰?”
“我能查到的是,他是港城人,是個孤兒,還有在港城生活過的一些蹤跡,其餘的透過正常手段根本查不到,他的資料應該洗過,或許,他根本不叫秦時遇,而且,他是五年前認識的宋晩,這一點太巧合了。”
蕭池認同的點點頭,不過,轉念一想,“他是怎麼認識的宋晩,這一點,你問你媳婦不就行了?”
傅靳琛垂眸,眼底一片憂鬱,淡聲開口:“她現在根本不信我,而且,我不想逼問她,再說,她根本不願意跟我提以前的事情,她倒是很信任秦時遇,我若是問多了,怕她無意間透給秦時遇,反而打草驚蛇。”
“你說的也對,不過……”
蕭池一臉擔憂道,“如果那個秦時遇真的有問題,你一直任由你媳婦跟他來往下去,就不怕哪天,他把你媳婦給拐跑了?”
傅靳琛皺眉,“至少現在不會,至於以後……”
他想起下午在車上時答應過宋晩,要跟她辦離婚手續一事,不禁有些後悔……
但是,以宋晩的脾氣,若是他再反悔,她真的會恨死他……
甚至一輩子也不會再見他了……
想到這些,他頭疼的厲害。
“喝一杯?”
蕭池見他神情凝重的樣子,提議道。
“沒心情。”
傅靳琛撂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這夜,他沒有開車回闌珊別墅,而是開車去了墓地。
他跪著墓碑前,將周圍的雜草清除乾淨後,頹廢地靠在墓碑上。
坐了一會兒,他把一個購物袋開啟,從裡面拿出兩瓶啤酒。
其中一瓶澆灑在墓碑前,另一瓶他攥著手裡,一口一口的往嘴裡灌著。
很過多久,地上就躺了好幾個啤酒罐。
醉意漸漸上頭後,他歪著腦袋,伸手撫著墓碑,嘴裡含糊不清地訴說著心裡的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