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回去。”
沈佳音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怎麼了?”瞧見沈佳音這麼激動,蕭祈不禁問。
看待蕭祈投來探究的眼神,沈佳音愣怔了下,一直到她反應太過激烈。
心念微動,沈佳音說,“這幾天過得很清閒,我喜歡這樣的日子,想多住幾天。”
“崔家在清河有百年根基,如今又死了崔奉先,此地不能久留。”殺了崔家人,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沈佳音聽懂他的意思,在清河郡很不安全。
想到她這輩子都沒見過,堆積成山的金子和銀兩,沈佳音拉起蕭祈的手,“這幾天我睡不著,我想去廟裡拜拜。”
她扭頭去問裴酉,“讓你找的那座廟宇,有沒有訊息。”
裴酉沒聽到手下人來報,“那座廟宇不在清河郡內,興許回京的途中能遇到。”
“歇息一日,我們後日出發。”沈佳音問蕭祈的意見。
蕭祈沒說什麼,事情就這麼定下。
蕭祈問起她,什麼寺廟,沈佳音說,“我做了個怪夢,那個寺廟對我很重要。”
“明日多派幾個人去找。”蕭祈吩咐裴酉。
沈佳音沐浴後準備睡下,房門從外面推開,她撐起身往外看,蕭祈提著盞避風燈進來。
“你做噩夢,我過來看看。”蕭祈把燈放在桌子上。
見屋子裡沈佳音熄了燈,他拿剪刀剪掉避風燈的燈芯,屋子裡又陷入黑暗。
今夜月圓,屋內就算熄燈,月光從窗子裡照進來,冷黑的房間內平添了清冷月華,鍍上清輝。
睡不著,沈佳音調整枕頭,坐臥起來,“崔家會藉機發難,對不對。”
現在回想,她執意要在清河郡多留一天,有很大的隱患。
蕭祈搬圓凳坐在床邊,“問題不大,別擔心。”
讓她心慌到廟裡拜佛,肯定是被嚇慘了。
她靠臥在軟枕上,想到等回京,蕭祈就要去北齊了,路遙千里。
“翊陽長公主是不是……”她截住話頭,沒往下說。
“是我母親。”蕭祈補充她沒說完的。
既然和她說起身世,蕭祈也不瞞著,全都說出來。
“這次倉皇出京,我辭了護送長公主回京省親的差使。”他不去北齊了。
沈佳音詫異,“為何?”
“你是陛下封的縣主,在天子腳下被擄走,崔家太無法無天,我不走了。”蕭祈眸光注視著床榻上的身影,她清瘦了許多。
沈佳音第一反應,“蕭大人莫非不放心我?”
哎呀,肯定是她自作多情,蕭大人的格局怎麼會這麼小。
“你挺能惹事。”蕭祈給出中肯的評價,他又說,“有我在,你隨意折騰。”
沈佳音打趣問他,“蕭大人該不會喜歡我吧!”
聞言,蕭祈陷入沉默。
屋子裡熄了燈,藉著微薄月光,隻影影綽綽能瞧見她清瘦身形。
他回憶沈佳音的語氣,沒分辨出,沈佳音是詢問他,還是那他開玩笑,她明眸肯定閃著光。
不能讓她失落,蕭祈淡淡嗯了聲。
他在朝堂上替舅舅督查滿朝文武,排除異己,身邊從沒有過女子。
要是擇個人成婚的話,他只想得到沈佳音。
想到什麼,蕭祈心口漫上澀然,“我離開一趟京城,聽說你和新科狀元,都要擇定成婚日期了。”
很想問沈佳音,既然和周淮景定下婚約,又為何招惹上他。
“說起這事。”沈佳音從床榻爬起來,坐在床沿,“說起這事我就來氣。”
和蕭祈面對面坐著,夜裡熄燈後,情緒總是容易被放大,沈佳音開始嘮起那個她不想提及的人。
顧及在蕭祈這裡溫柔大方的形象,沈佳音只冷靜陳述事實,儘量不帶情緒。
“我三令五申,不想和他扯上關係,我父親有意撮合,我統統懟回去了,誰知道他竟然卑鄙地去求賜婚!”
宮裡傳來旨意的那天,捏著敕令,她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絕不可能又回到從前。
“科舉那日,我分明看見你送他去考場。”
蕭祈記起那個春光明媚的早晨,沈佳音站在馬車前,言笑晏晏。
送考這種事,一般都是家中父母,或者妻子去。
“這就不得不提,我父親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周淮景非池中物,想讓他當女婿。”
“周淮景也不負眾望,高中狀元。”
蕭祈坐在床邊的圓凳上,聽著她講述,從她平靜語氣中探尋到一絲的嘆息。
“蕭大人是男子,不知道世間對女子的苛刻,一輩子都圍著父親、丈夫、孩子這三個男人轉”
沈佳音嘆了聲,算了,說這些蕭祈也理解不了。
蕭祈默了一陣,問她,“若有機會衝出桎梏,你有何打算?”
打算麼,沈佳音只知道,父母不可靠,嫁人也不可靠。
沈佳音問蕭祈,“蕭大人你說,我學識不比男子差,是不是?”
“是。”這點毋庸置疑。
沈佳音又問,“我的膽量和魄力,也絲毫不比他們差,是不是?”
“你敢想敢做。”
得到蕭祈的肯定,沈佳音自信不少,“那我就只剩一點,比不上。”
蕭祈下意識問,“是什麼?”
“沒什麼。”沈佳音知道自己不遜男子,這就夠了。
“明天蕭大人陪我去廟裡上炷香,然後我們就回去。”
在清河郡這些天,除了遇上崔氏那對兄弟,後來的這些時日,稱得上清閒。
聽出她話裡濃濃睡意,蕭祈催她早些休息,給她屋子裡點上安神香,動作輕慢地關上門。
“蕭大人。”
夜裡,清脆音色傳得很遠,比泉水還清凌。
蕭祈走到門口,正要合上門扇,手裡動作頓了下。
提到嘴邊的話,說出來卻變了,“蕭大人早些睡。”
蕭祈淡淡\"嗯\"聲,把門扉合上。
原本,他的計劃是,把沈佳音救出來後,她若是執意和周淮景成婚。
周淮景任職禮部侍郎,禮部掌文教、禮儀、外交,讓周淮景去北齊,迎翊陽長公主回國省親,也是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