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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溺水

“不好了,符夫人,符大小姐失足落水,溺水身亡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符夫人哀嚎一聲。

“怎麼可能?我兒自小便生活在山野叢林,她水性極好!”

符夫人也是巾幗英雄,她悲傷至極,卻仍然臨危不亂。

“奴才也不知,只在千鯉池內發現了符大小姐的屍首,待我們將人打撈起來之時,符大小姐她……她已經斷氣了!”

“快去請老爺來!”

符夫人一把攥住了身邊的嬤嬤。

“你,帶我去千鯉池。”

她非要親眼看個清楚明白不可。

她的女兒是生龍活虎進宮來的,方才還貼在她的耳邊說話,怎麼一轉眼就沒了?

符夫人不相信。

在陛下的千秋宴上有人殞命。

殞命的人,還是正二品威勇將軍獨女,這樣天大的事情,就像是一陣風。

不一會兒,便刮遍了皇宮的每一個角落。

宋凝昭聽到訊息的時候,她像是瘋了。

她不顧一切地衝向了千鯉池。

看到的,卻是符夫人抱著符辭英的屍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符辭英面容青紫,看起來,就像是被水活活憋死的模樣。

宋凝昭撥開人群,衝了進去。

她渾身發顫,跪在了符辭英的身邊。

“辭英,辭英你醒醒!”

宋凝昭強迫自己冷靜。

她握著符辭英的手,還有餘溫。

符夫人哭得聲嘶力竭。

在場眾人紛紛紅了眼眶。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樣的痛苦,沒有幾個人能夠承受。

“夫人,您將辭英放下,我試著救救她。”

她一定要救活辭英。

還有機會的。

一定還有機會的。

符夫人鬆開了符辭英的身體,將她平躺著放在地上。

她雙手緊緊地交握,最終不停地呢喃著:“南無阿彌陀佛,願佛祖保佑我兒平安!”

宋凝昭開始為符辭英做心肺復甦。

一下,兩下。

三下,四下……

沒有動靜。

怎麼會沒有動靜呢?

她不能接受。

宋凝昭開始為符辭英做人工呼吸。

心肺復甦,配合著人工呼吸。

女子與女子親吻。

這樣驚世駭俗的舉動一出,眾人皆是一陣驚呼。

“這……這成何體統?”

“恬不知恥,簡直恬不知恥!”

朝臣那邊的人聽到了訊息,也紛紛趕了過來。

威勇將軍滿身戾氣,衝在人前,一雙眼睛紅得滴血。

“辭英我兒,我兒如何了?”

威勇將軍府的下人們陪著符夫人一同禱告。

所有的人,都是一臉痛色。

她們恐懼,隱約又透出期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宋凝昭的身上。

遠離人群的崇山樓中,墨玄夜立於窗前,冷眼看著遠處的一切。

“確認人已經死透了嗎?”

“是,屬下親自探了符小姐的鼻息,確認她斷氣了之後,才離開的。”

“那就好!”

墨玄夜話音一落。

人群中倏地炸開了鍋。

“活了活了!人真的活了!”

符辭英猛地嘔出一口湖水,帶著濃濃的腥腐。

臉部還有些浮腫,但人好歹恢復了氣息。

宋凝昭猛地鬆了一口氣。

她一把抱住了劫後餘生的符辭英。

“辭英,感謝你還活著,真的……感謝!”

若是今日,符辭英真的命喪於此,那她宋凝昭,就是元兇。

是罪魁禍首。

隱於樓閣中的墨玄夜雙目凌厲,往身邊一歪。

那名暗衛猛地跪地。

一雙膝蓋在冰涼的金磚上,發出悶重一聲響。

“是屬下無能!”

“無用之人,殺之!”

墨玄夜抽出一柄寶劍,一劍刺穿了暗衛的心臟。

暗沉的血跡自暗衛暗色的衣服流出,還沒來得及淌到地上,溫熱的屍體便被人悄無聲息地拖走,沒有留下一丁點兒的痕跡。

“廢物!”

墨玄夜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褪去了陰翳,再次變成了的翩翩玉立的少年帝王。

沉穩,正直。

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得祿佝僂著腰,跟在他的身後,除了崇山樓,便是皇帝儀仗。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千鯉池邊。

眾人自發地為墨玄夜讓開了一條道。

“陛下萬歲,萬萬歲。”

眾人跪地行禮。

唯有一身狼狽的宋凝昭,她衣衫溼透,大口地喘著粗氣,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而剛剛被她救活的符辭英,眸光呆滯,透出與常人不同的鈍感。

“嘿嘿!”

她傻笑一聲,將手指塞進嘴裡,一轉眼又哭得聲嘶力竭。

“嗚嗚嗚,娘,我……英兒是不是尿褲子了,英兒的衣服,怎麼溼透了……嗚嗚嗚……”

一瞬間,像是一道驚雷劈下。

不偏不倚,重重地砸在了宋凝昭、威勇將軍、符夫人和威勇將軍府的一眾人身上。

符夫人不可置信。

“辭英,你……你這是怎麼了?”

“哇……”

符辭英哇嗚大哭。

“我娘呢?我要我娘!嗚嗚嗚!”

“辭英,我就是你的娘啊辭英。”

“我娘明明很年輕,很漂亮,怎麼會老成這樣?嗚嗚嗚,你把我年輕貌美的孃親還給我!嗚嗚嗚……”

宋凝昭抬頭,正對上了墨玄夜的視線。

墨玄夜的眼睛裡面,帶著濃濃的探究。

被宋凝昭倏地盯上,他避之不及。

那一瞬,宋凝昭凍得連帶著牙齒都在大顫。

因為在御花園,符辭英多同她說了幾句話。

所以,符辭英才會遭此劫難,對嗎?

她有千言萬語想問,卻又不能問。

心底的恨意密密麻麻,重重疊疊,一層又一層地加深。

她好像變成了一隻作繭自縛的蠶,被墨玄夜困在方寸之間。

連呼吸,都沒有了自由。

“陛下,快請太醫,救救辭英,好不好?”

符辭英是她最好的朋友。

所有的人都知道。

宋凝昭病態地將自己的恨全部壓在了心底,半分都不敢表露。

明明心痛得快要裂開,卻還要對著仇人笑。

她必須依賴他。

完全依賴他,才能逐漸放鬆他的戒備。

宋凝昭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無力。

她原本以為,她可以憑藉一己之力,扭轉這樣的局面。

沒想到……

終究是她過於自負。

害了辭英,也害了符家所有的人。

她……是罪人!

“阿夜,求你!”

墨玄夜一步一步地走到宋凝昭的面前。

當著所有人的面。

他彎腰,將宋凝昭打橫抱起。

她似乎又輕了不少。

抱起她,他甚至不費吹灰之力。

宋凝昭小小的一隻,窩在墨玄夜的懷裡,如同一隻遭受重創的貓。

無比的依賴他。

只能依賴他。

“得祿,請太醫。”

“是,陛下。”

得祿領命,隨行在他身後的小夏子連忙去了太醫院。

墨玄夜一個眼神,得祿便從隨行的宮女手中,拿起墨玄夜的披風,輕輕地蓋在了宋凝昭的身上。

“昭昭,你的衣服都溼透了,我帶你去換一身乾淨的來。”

“可是辭英……”

“你放心,符小姐吉人天相,她會沒事的!”

宋凝昭依依不捨地將目光在痴傻的符辭英身上流連。

威勇將軍和符夫人抱著符辭英,痛哭流涕。

唯獨符辭英一臉茫然。

她還是不明白。

明明她才六歲,她的爹爹英俊威武,孃親貌美如花。

他們怎麼忽然間,就變老了呢?

宋凝昭被墨玄夜一路抱進了乾坤殿。

這裡有宋凝昭的衣物。

霧凇為她選了一套嶄新的宮裝。

青荷配合著霧凇打下手。

青櫻則被墨玄夜帶去了偏殿。

“符辭英落水之前,她與宋凝昭在涼亭內說了什麼?”

宋凝昭不會無緣無故地送給符辭英一顆那麼醜的珍珠。

這一舉動,一定另有深意。

符辭英不識抬舉,死有餘辜。

她最好祈禱她自己是真的傻了,一旦讓他知道,她在騙他。

符家滿門,必死無疑。

“她們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小姐說若是符小姐在上京城內住得不開心,那便讓她回到邊關去,至少能活得自在!”

“這顆珍珠,你可曾見過?”

墨玄夜攤開了手,將那顆醜陋的粉色珍珠展露在青櫻的面前。

青櫻搖頭。

“這種品相的珍珠,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小姐的妝匣之中,奴婢未曾見過。”

這個東西,既然不該是宋凝昭擁有的東西,那麼,她的身邊,便只有……

“霧凇最近可有異常?”

“霧凇畢竟跟著小姐久了,近身伺候小姐的機會,總是比我和青荷要多,奴婢目前,並未發現她們有何異常。”

墨玄夜擺了擺手。

“退下吧!”

他緊緊地盯著寢殿緊閉的門。

“昭昭,你可一定要乖乖的啊!霧凇的命,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間呢!”

“盯緊威勇將軍府的每一個人,如有異常,立即來報!”

“是,陛下!”

墨玄夜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寢殿門口。

熟稔地裝出一派神情的模樣,巴巴地守在門外。

只等宋凝昭推開門,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

他喜歡看她乳燕投林一般,飛奔到他的懷裡,緊緊地摟住他的腰,將耳朵貼在他的胸膛,聽著他有力的心跳。

經此一事,宋凝昭會更加註意自己的言行。

她愈發地謹慎。

在換好衣服的那一瞬。

宋凝昭不安地衝出殿外,一頭鑽進了墨玄夜的懷裡。

她將耳朵貼在他的胸膛,渾身泛著涼。

“辭英怎麼樣了?”

這一瞬,墨玄夜異常滿足。

發出了一聲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