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階酒會上，她挽著他的手，他摟著她的腰。

水晶燈下，她一襲香檳色露背長裙，精緻的鎖骨在燈光下若隱若現。而他一身手工定製西裝，舉手投足間盡顯成功人士的優雅。

兩人的舞姿默契，在觥籌交錯間旋轉，一曲終了，他俯身吻了上去。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我這個局外人。或許是因為，舞池中相擁的兩人，一個是我的結髮妻子，一個是她念念不忘的初戀情人。

我站在角落，手中的香檳一飲而盡。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兩鬢已見斑白。這些年熬夜寫程式碼的習慣，讓我的眼底總是帶著化不開的青黑。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輕聲自語："金童玉女般的組合，今晚不如也住一起？"

1

這是我第三次參加這種無聊的酒會。

作為國內最大遊戲引擎開發商的技術總監，我更習慣泡在實驗室裡，和程式碼打交道。但自從妻子林悅空降某投資公司任VP後，這種觥籌交錯的場合成了家常便飯。

更諷刺的是，她的上司正是她的初戀情人陳澤。

"老公，這次專案真的很重要。"

出門前，她踩著細高跟，踮起腳幫我係領帶。淡淡的香水味縈繞鼻尖，一如當年我們初遇時的甜美。她微微仰頭，杏眼中帶著祈求："你一定要來。"

我答應了，像之前無數次一樣。

可到了現場，她卻全程和陳澤形影不離。看著她挽著陳澤的手臂，巧笑嫣然，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五年前的畫面湧上心頭。

那時我剛拿到A輪融資，團隊幹勁十足。她卻紅著眼睛要我放棄，來這座二線城市陪她考公務員。

"老公，我不想異地，我害怕。"

為了她，我散夥賣掉股份，解散了一手打造的創業團隊。看著兄弟們失望的眼神，我安慰自己：只要她開心就好。

如今想來，可笑至極。

我端著酒杯，看著舞池中相擁的兩人。陳澤高大挺拔，舉手投足間是久居上位者的優雅。而林悅在他懷裡，眼中的光彩是我從未見過的明亮。

心口泛起一陣鈍痛，我轉身離開。

2

凌晨三點，我獨自回到家，開啟電腦繼續完善新專案的架構。熒幕的冷光打在臉上，我機械地敲擊著鍵盤，試圖用工作麻痺自己。

林悅回來時已是早上七點，妝容未卸，身上還帶著淡淡的酒氣。她搖搖晃晃地走進書房，看到我還在工作，愣了一下。

"昨晚談成了一個大專案，慶功宴開到很晚。"她解釋道，聲音有些沙啞。

我盯著螢幕，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嗯，和陳總慶功很開心吧。"

"你又來了。"她皺起秀眉，語氣帶著不耐煩，"我說過多少次，我和阿澤只是工作關係。"

阿澤？

真是親密的稱呼。

我冷笑一聲，繼續專注於程式碼。這次的引擎專案，將是我重返行業巔峰的關鍵。比起無謂的爭吵，我更在意專案的完成度。

"你就知道寫程式碼！"

她突然發火，一巴掌拍在桌上。精緻的妝容因為熬夜有些花，但依然掩不住她的美貌："我好不容易爬到VP的位置，你就不能支援我一下嗎？"

我終於抬起佈滿血絲的雙眼："支援你和初戀曖昧？"

"你..."她氣得臉色發白，貝齒緊咬下唇，轉身摔門而去。

我揉了揉太陽穴，開啟郵箱。置頂的是一封來自T公司的邀請函。

"誠邀您加入我司擔任首席架構師..."

看著郵件，我的手指微微顫抖。或許，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3

·

一週後的專案釋出會。

我站在臺上，正準備介紹最新的引擎架構時，臺下突然傳來一聲輕蔑的嗤笑。

"就這水平也配當技術總監？怕不是靠著老婆才爬上來的吧。"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周圍的人聽見。說話的是陳澤手下的技術主管，據說曾在矽谷待過。

我瞥見林悅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低頭玩弄著手指。倒是陳澤笑著打圓場："別這樣說，給楚總一個展示的機會。"

他這話說得更讓人難堪。臺下已經有人偷笑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巨大的投影螢幕上，一串串程式碼快速滾動。

"這是傳統引擎的架構，"我的聲音很平靜，"存在三個致命問題。"

隨後我將問題一一點出，並展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臺下的議論聲漸漸安靜下來。

"最後，是效能測試對比。"

我調出兩組資料，左邊是目前市面上最先進的T4引擎，右邊是我們的新方案。

"我們的效能提升了整整47%，這在業界是......"

"不可能！"那個技術主管突然站起來，"T4引擎是目前的天花板，你怎麼可能......"

我輕笑一聲："哦，忘了說，T4引擎就是我三年前在矽谷主導開發的。"

全場譁然。

我注意到林悅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震驚。而陳澤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當年我為了回國陪某人，放棄了T4後續的研發權。"我意味深長地看了林悅一眼，"現在想想，還真是個錯誤的決定。"

臺下議論紛紛。有人開始在手機上搜尋T4引擎的相關資料。

"天吶，還真是他！"

"原來是T4的首席架構師！"

"難怪能做出這麼牛的東西......"

那個技術主管漲紅了臉，灰溜溜地坐回位置。

"所以，"我環視全場，目光最後落在林悅身上，"有時候，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林悅的眼圈紅了，我知道她聽懂了這句話。這些年她一直覺得我無能，覺得我配不上她，可實際上，是我主動選擇了平庸。

釋出會結束後，各大公司的代表蜂擁而上。他們的名片幾乎要塞滿我的口袋。

陳澤也走了過來，臉上依舊掛著優雅的笑容，但眼神已經變了："技術確實了得，不如來我們公司？待遇隨你開。"

我瞥見林悅站在他身後，眼神複雜地看著我。曾幾何時，她以我為恥，覺得我配不上她的精英圈子。而現在，她終於知道，她引以為傲的上司，不過是在跪舔我這個"廢物老公"。

我禮貌地與陳澤握手："抱歉，已經簽了別家。"

"T公司？"他強裝鎮定。

我點頭："對，他們開出了很好的條件。而且......"我看向林悅，"總部在一線城市，正好可以重新開始。"

林悅的臉瞬間失去血色。她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4

回家路上，車廂裡的氣氛凝重得讓人窒息。

"為什麼不告訴我？"林悅終於開口，聲音有些哽咽，"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是T4的首席架構師？"

我專注開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告訴你什麼？告訴你老公其實很優秀？這種事情，不是應該你自己去發現嗎？"

"可是......"

"可是什麼？"我打斷她，"可是你太忙了？忙著和陳澤約會？忙著在他面前貶低你的丈夫？"

她猛地轉過頭："我沒有......"

"林悅，"我冷冷地說，"上個月在金沙酒店，你和陳澤說什麼來著？說你老公就是個只會寫程式碼的呆子，配不上你的圈子？"

她臉色瞬間煞白。

"對，我在場。我就坐在你們隔壁的卡座。"我輕笑一聲，"你知道當時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我這個老婆，可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車廂裡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等紅燈時，我瞥見她在偷偷抹淚。精心描畫的妝容已經花了，但她顧不上補妝，只是一個勁地掏著紙巾。

"你恨我嗎？"她突然問。

我搖頭："不恨。我只是覺得可笑。"

"五年前，我為了陪你來這座城市，放棄了T4引擎的後續研發權。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那是我職業生涯最巔峰的作品，是能載入遊戲史冊的傑作。"

"可我還是放棄了。因為我愛你，我以為只要你開心，什麼都值得。"

"結果呢？"我冷笑，"你把我的犧牲當成理所當然，你覺得我就該為你放棄一切。你享受著我的付出，卻在外人面前以我為恥。"

林悅捂住臉，肩膀不住地顫抖。

"所以，你是在報復我嗎？"她哭著問，"故意隱瞞身份，讓我在今天當眾出醜？"

我猛地踩下剎車。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還是不明白。"我轉頭看她，目光冰冷，"我根本不需要報復你。因為你自己，就是最好的懲罰。"

"你以為我在乎今天那些人怎麼看你嗎？不，林悅。我只是在證明，你這些年的眼光有多差勁。你看不起的老公，是業界翹楚；你仰慕的上司，不過是個投機分子。"

她愣住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你知道陳澤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嗎？"我重新發動車子，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因為他知道我的身份。他想透過你，挖我過去。"

林悅的身子猛地一顫，精心打理的秀髮凌亂地垂在臉側："不...不可能......"

"不信？"我輕笑一聲，"你可以查查他們公司最近在研發什麼專案。他們在複製T4引擎，只是一直沒有突破性進展。"

她的手指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摸索著掏出手機。螢幕亮起的瞬間，我瞥見她的指紋識別試了三次才成功解鎖。

"你撒謊......"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指在搜尋框裡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輸入，"阿澤他不是這樣的人......"

我冷眼看著她慌亂的樣子。曾經高高在上的精英女強人，此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連打字都不利索了。

突然，她的手機掉在了腿上。

我知道她一定看到了那條新聞：《某遊戲公司疑似抄襲T4引擎核心架構，官方發宣告否認》。

"這...這不可能......"她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前天他還說...還說......"

"說什麼？說他愛你？"我譏諷道，"他最近是不是經常打聽我的事？比如我在寫什麼專案，有什麼新想法？"

林悅的臉色刷地變得慘白。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猛地捂住嘴巴："上週...上週他問我能不能偷偷看看你的電腦...說...說只是好奇......"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把精緻的妝容沖刷得一塌糊塗。她顫抖著手指翻看著和陳澤的聊天記錄，越看臉色越是蒼白。

"原來...原來他每次約我...都是...都是......"

她說不下去了，整個人蜷縮在副駕駛上，肩膀劇烈地抖動著。那些在高定套裝下精心維持的優雅形象蕩然無存，只剩下狼狽和絕望。

"不，不會的......"她像是在自我安慰，"他說過要帶我去馬爾地夫，說要給我買...買......"

聲音戛然而止。她終於意識到，那些甜言蜜語背後的真實目的。

"所以，"我語氣依然平靜，"你在他眼裡，不過是個工具人罷了。一個可以用來接近我的工具人。"

林悅猛地轉過頭，眼妝已經花得不成樣子，眼白上佈滿血絲："不可能！他說過最欣賞我的能力，說我是他見過最優秀的女人......"

我冷冷地打斷她的自欺欺人："是嗎？那你告訴我，這半年來，他是不是每次約你，都會'不經意'地問起我的事？"

她如遭雷擊，瞳孔猛地收縮。

"而你呢？"我繼續道，"為了在他面前表現，不惜把老公的底細全盤托出。你以為他是真的在關心你，其實他是在收集情報。"

"夠了......"她捂著耳朵，聲音帶著哭腔，"別說了......"

但我沒有停下："你知道他為什麼一直不肯跟你更進一步嗎？因為他在等，等我的新專案完成。只要拿到核心程式碼，你對他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不！"她尖叫一聲，"你胡說！他說過......"

話沒說完，她突然愣住了。手機螢幕上跳出一條新訊息，是陳澤發來的：

「聽說你老公要去T公司？幫我打聽下他們給的什麼條件？」

林悅瞬間崩潰，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放聲大哭。那些精心打造的人設，那些驕傲的自尊，在這一刻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