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你說晚了是什麼意思?"蘇清雪咬著嘴唇,"我已經查清楚了,是蕭雲在騙我..."
我冷笑著打斷她:"查清楚?你現在知道查了?當初隨便一查就能發現的事實,你偏要等三年?"
"我..."
"你什麼你!"我猛地站起來,三年的屈辱讓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蘇清雪,你是不是覺得,你一句道歉,我就該原諒你?就該感謝你大發慈悲放我出來?"
她後退了一步,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大概是沒想到,被關了三年的我還能有這麼大的氣勢。
"陳楓,我知道錯了。"她聲音哽咽,"我已經和蕭雲分手了,倩倩也承認了是他指使她撒謊..."
"哦?"我冷冷地看著她,"所以呢?你想複合?"
蘇清雪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你...你還願意給我機會嗎?"
我仰天大笑,笑聲在地下室迴盪:"機會?你配嗎?"
轉身從床底摸出一個隨身碟,這是我在被關的第二年,一個良心發現的看守偷偷給我的。裡面記錄著蕭雲和倩倩的對話。
"要不要聽聽,你的白馬王子是怎麼設計這一切的?"
點開錄音,蕭雲得意的聲音響起:
"倩倩,做得好!只要你配合我,等我當上總裁,一定不會虧待你。"
"可是...這樣騙清雪姐不好吧?而且陳隊長對我很好..."
"傻丫頭,你不懂。清雪是我的,我不能讓一個臭保鏢玷汙她。"
蘇清雪臉色慘白:"這些...這些錄音你為什麼不早說?"
"說?"我冷笑,"你會信嗎?就像當初我說沒碰過倩倩,你信了嗎?"
她癱坐在地上:"對不起...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根本不懂什麼是對不起。你只是恨自己被騙,恨自己看錯了人,而不是真的後悔傷害了我。"
"不是的!"她抓住我的褲腿,"我是真的後悔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甩開她的手:"蘇清雪,你知道這三年我是怎麼過的嗎?每天被當成人渣,被當成畜生。你的那些保鏢,把我當成出氣筒。"
"而你,在做什麼?聽說你和蕭雲甜甜蜜蜜,還準備結婚?"
從地下室出來的第一天,我沒有立刻離開。
倚在走廊的牆上,我聽見辦公室裡傳來激烈的爭吵。
"你這個騙子!"是蘇清雪歇斯底里的聲音,"三年...整整三年!你居然騙了我三年!"
"清雪,你聽我解釋..."蕭雲的聲音帶著慌亂。
"解釋什麼?解釋你怎麼設計陷害陳楓?還是解釋你怎麼利用一個小女孩?"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那個窮保鏢配得上你嗎?"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
我轉身離開,這齣好戲不需要我觀看。三年前,同樣的辦公室,同樣的耳光,只是角色對換了。
保安部的兄弟們看見我,都露出愧疚的神色。曾經的頂頭上司,被關了三年,他們卻無能為力。
"陳隊...對不起..."老張紅著眼圈。
我拍拍他的肩:"不怪你們。"
走出公司大門,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三年的黑暗生活,讓我幾乎忘了陽光的溫度。
"陳楓!"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是蘇老爺子。這個曾經趾高氣昂的老人,此刻卻顯得那麼蒼老。
"老爺子。"我微微點頭。
"孩子...是我們錯了。"他聲音哽咽,"公司的事..."
"不必了,"我打斷他,"我只想安靜地生活。"
"那怎麼行!"老爺子急了,"蕭雲那個畜生,差點害得我們家破人亡。現在公司需要你..."
我轉身看著他:"需要我?三年前您怎麼不需要我?"
老爺子語塞。
"您放心,我不會追究這三年的責任。就當是...還了當初救蘇清雪的恩情。"
走出沒幾步,又聽見老爺子喊:"那丫頭是真的後悔了,她這一個月..."
"夠了!"我頭也不回,"有些錯誤,不是後悔就能彌補的。"
回到家,發現門口站著個意想不到的人——倩倩。
"陳叔叔..."她怯生生地看著我,手裡攥著那塊引發一切的手錶。
"進來說吧。"
屋裡,倩倩哭著說出了真相。原來蕭雲威脅她,如果不配合就讓她媽媽丟掉工作。她媽媽是單親媽媽,工作對她們來說太重要了。
"對不起...我是個懦夫..."
我給她倒了杯水:"你還小,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我害了你那麼久..."
"記住這次教訓,"我說,"以後遇到這種事,要敢於說出真相。"
送走倩倩,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手機不斷震動,全是蘇清雪的未接來電和簡訊。
「我們談談好嗎?」
「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
「陳楓,我知道錯了...」
我全都刪除,然後撥通了一個號碼。
"老李,還記得我嗎?對,我是陳楓。公司還缺人嗎?...嗯,我想重新開始..."
4
一個月後。
"陳總,樓下又有人送花來了。"助理小王一臉為難。
我抬頭看了眼辦公室門口堆積如山的玫瑰,冷笑一聲:"扔了。"
自從我拿著錄音證據把蕭雲送進監獄,蘇氏集團就陷入了動盪。老爺子找到我,主動提出讓我接手公司。
"你比那個姓蕭的強多了,"老爺子嘆氣,"是我們有眼無珠。"
我本想拒絕,但想到那些還在地下室受苦的人,我接受了。至少,我能確保不會再有人遭受我經歷過的痛苦。
"陳總,蘇小姐又來了..."小王話音未落,蘇清雪就推門而入。
她比一個月前憔悴了許多,精心打扮的妝容也掩飾不住眼中的疲憊。
"陳楓,我們談談好嗎?"
我頭也不抬地簽著檔案:"沒什麼好談的。"
"我已經把所有股份都轉給你了,"她聲音發顫,"公司完全由你做主。我只想..."
"想什麼?"我打斷她,"想我感動?想我原諒你?"
蘇清雪咬著嘴唇:"我知道錯了,這一個月我每天都在反省。以前是我太自以為是,太相信蕭雲..."
"所以呢?"我終於抬頭,"你覺得道個歉,送送花,我就該既往不咎?"
"不是的..."她急切地解釋,"我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錯誤。這一個月,我每天都去那個地下室,體會你的感受..."
我冷笑:"體會?你以為在那裡待幾個小時,就能明白我的痛苦?"
"你根本不懂,蘇清雪。你永遠都只是在自我感動,覺得自己很勇敢,很有擔當。可你想過嗎,如果沒有那個錄音,你現在還在蕭雲懷裡吧?"
她的臉色瞬間慘白。
"我..."
"夠了,"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走吧。就當我們從沒認識過。"
"不!"她突然撲過來抱住我的腿,"陳楓,你打我罵我都行,別趕我走..."
看著這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現在卻像條狗一樣求著我,我心裡沒有一絲波動。
"保安!"我按下內線,"送蘇小姐出去。"
看著她被架走時的背影,我轉身望向窗外。
三年的地獄,已經把我對她的所有感情都磨滅了。
5
深夜,我站在曾經的地下室門口。
三年的噩夢開始的地方,也該是一切結束的地方。
"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身後傳來蘇清雪的聲音。
我沒有回頭:"你跟蹤我?"
"不是,"她輕聲說,"我每天晚上都會來這裡,試圖理解你的痛苦。"
我轉身看她,月光下,她憔悴的臉上帶著淚痕:"你永遠都理解不了。"
"為什麼?"她哽咽著,"為什麼你連一個機會都不肯給我?"
我冷笑:"機會?當初我跪在你面前求你相信我的時候,你給過我機會嗎?"
"我..."
"你知道嗎,"我打斷她,"最痛的不是被關在這裡,而是發現自己最愛的人,連基本的信任都不願給我。"
蘇清雪泣不成聲:"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
"晚了。"我從口袋裡掏出一份檔案,"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了,你也簽了吧。"
"不!"她瘋狂地搖頭,"我不籤!除非你告訴我,這三年你有沒有,哪怕一秒鐘,原諒過我?"
我沉默片刻,看著她的眼睛:"有。在地下室的每個夜晚,我都在說服自己原諒你。"
她眼中燃起希望。
"但是,"我繼續說,"每次看守送飯時的拳打腳踢,都在提醒我:你從來沒把我當成平等的丈夫。在你眼裡,我永遠都是那個低人一等的保鏢。"
"不是的!"她撲過來抱住我,"我愛你,從來都是真心的!"
我輕輕推開她:"如果這是愛,那我寧願不要。"
轉身離開時,身後傳來她撕心裂肺的哭聲:"陳楓!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別走!"
我頭也不回地扔下離婚協議書:"簽了吧。你欠我的,就當是這三年的利息。"
一個月後,我離開了這座城市。
臨走前,我去看了倩倩。這個被蕭雲利用的小女孩,現在懂事了許多。
"陳叔叔,對不起..."她哭著說。
我摸摸她的頭:"不怪你。記住,做錯事要敢於承認,別像某些人,直到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看著車窗外漸行漸遠的城市,我知道,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有人說,放下是解脫,但有些傷痕,永遠都不會癒合。
我選擇帶著這道傷疤遠走,因為留下的,只會是撕裂的疼。
6
離開那座城市三個月後。
我在海邊的小城開了家安保公司,規模不大,但勝在清淨。這裡沒人知道我的過去,也沒人問我為什麼獨自一人。
"陳總,有您的快遞。"前臺小李喊道。
我接過包裹,是一份厚厚的檔案。開啟一看,是蘇氏集團的股權轉讓書,上面整整齊齊寫著我的名字。
蘇老爺子給我打了個電話:"這是清雪的意思,她說這些股份,抵不上你失去的三年。"
我沉默片刻:"不必了。"
"唉,"老爺子嘆氣,"那丫頭這些日子就像變了個人。每天晚上都去地下室待著,說要體會你的感受..."
"夠了,"我打斷他,"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掛掉電話,我看著窗外的海景。陽光照在波浪上,閃爍著點點金光。
"叮鈴鈴——"又是一個意外的來電。
"陳叔叔,"是倩倩,"我考上大學了,法律系。"
我笑了:"不錯,好好學。"
"嗯!我要當個正直的律師,再也不做懦夫了。"她頓了頓,"對了,蘇阿姨她..."
"別提她。"
放下電話,我整理著辦公桌。一張照片從檔案堆裡滑出來——是我和蘇清雪的結婚照。
照片裡,我們笑得那麼燦爛。誰能想到,短短几年,我們會變成現在這樣?
"陳總,"小李在門口探頭,"樓下有位姓蘇的女士..."
"我不在。"
"可是她說她會一直等..."
我走到窗前,看見蘇清雪站在樓下。她不再是那個光鮮亮麗的千金小姐,簡單的白襯衫,素面朝天。
她就那麼站著,像一尊雕塑。
直到夜幕降臨,她還在那裡。
我收拾好東西,準備下班。路過她身邊時,她開口了:"我不求你原諒,只是..."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這些日子我總算明白,"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愛一個人,最基本的是信任。可我連這最基本的都做不到..."
夜風吹來,帶著海水的鹹味。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我放你走。只是...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一生,還有沒有機會?"
我沉默良久,最終轉身看著她:"蘇清雪,有些傷口,時間會治癒。但有些信任,一旦破碎,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好好生活。"留下這句話,我轉身離去。
7
一年後。
"陳總,外面有人找。"小李探頭進來。
"誰?"
"說是姓蕭..."
我手上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了眼日曆,原來已經一年了。
"讓他進來吧。"
蕭雲比一年前憔悴了許多,西裝革履的精英形象不再,眼中帶著說不清的複雜。
"你來幹什麼?"我繼續看著檔案。
"我...出來了。"他苦笑,"想來當面道個歉。"
我放下筆:"不需要。"
"陳楓,"他突然跪下,"我知道我做錯了。這一年在裡面,我每天都在後悔..."
"夠了,"我打斷他,"你不是來道歉的。說吧,想要什麼?"
蕭雲愣了一下,隨即苦笑:"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我...我想請你救救清雪。"
我眯起眼睛:"什麼意思?"
"她瘋了..."蕭雲聲音顫抖,"自從你離開後,她就像變了個人。每天晚上都去那個地下室,有時候一待就是一整夜..."
"關我什麼事?"
"她現在把自己關在裡面,已經三天了!誰勸都不聽..."
我冷笑:"你不是最會騙人嗎?怎麼不去騙她出來?"
蕭雲跪著往前爬了兩步:"求求你,就當可憐可憐她吧!她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蕭雲,你還記得當初是怎麼汙衊我的嗎?現在求我?你配嗎?"
"我..."
"滾吧。"我轉身看向窗外的海景,"別讓我說第二遍。"
蕭雲走後,我卻坐不住了。拿起車鑰匙,開車回到了那座城市。
地下室還是老樣子,只是多了些酒瓶。蘇清雪蜷縮在角落裡,像個破碎的娃娃。
"你終於來了..."她抬起頭,眼神恍惚,"我就知道你會來..."
我沒說話,只是靠在門框上看著她。
"這裡很黑,對不對?"她自顧自地說著,"可你在這裡待了三年...整整三年..."
"夠了,"我說,"別再演了。"
"演?"她悽慘地笑了,"我只是想體會你的痛苦。可是...越是體會,就越痛恨自己..."
我走進去,蹲在她面前:"所以呢?你覺得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不,"她搖頭,"我不奢求原諒。我只是...想懲罰自己。"
看著她憔悴的樣子,我心裡沒有一絲波動:"起來吧,別再做這些無意義的事了。"
"陳楓..."她突然抓住我的手,"那天,那顆子彈打中你的時候,疼嗎?"
我愣住了。
"一定很疼吧..."她喃喃自語,"可是,比起我傷你的心,那點疼又算什麼呢?"
我甩開她的手:"別再提過去的事了。"
"你知道嗎?"她自顧自地說,"這一年,我經常夢見你。夢見你替我擋子彈,夢見你在地下室...每次醒來,都恨不得殺了自己..."
我深吸一口氣:"夠了!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你能回來。"她抬頭看我,眼中帶著祈求,"哪怕只是罵我,打我,也好過你這樣..."
"不可能。"我斬釘截鐵,"有些路,一旦走錯,就再也回不去了。"
站起身,我最後看了她一眼:"好好活著。別再來找我了。"
轉身時,她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如果...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相信你..."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離開地下室,我在走廊遇到了蘇老爺子。
"孩子..."他欲言又止。
"照顧好她。"我說,"就當是...還了那顆子彈的情分。"
回到海邊的小城,夜色已深。
我站在陽臺上,看著遠處的燈塔。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我和蘇清雪也曾看過燈塔。
那時她問:"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了,你會怎麼樣?"
我笑著說:"不會分開的。我可是你的貼身保鏢,一輩子都要保護你。"
現在想來,真是諷刺。
那顆子彈打不死的愛情,卻敗給了最簡單的不信任。
8
五年後。
"陳總,您看看這個投標書。"小李遞來一份檔案。
我翻開一看,是蘇氏集團的安保專案招標。
"不接。"我合上檔案。
"可是..."小李欲言又止,"這可是個大專案啊。"
我搖頭:"有些錢,不是能賺就賺的。"
放下檔案,我看向窗外。五年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事。我的安保公司已經成為這座海濱城市最大的安保機構,生意做到了周邊幾個省份。
"對了,"小李突然想起什麼,"今天早上有個小姑娘來找您,說是叫倩倩..."
我愣了一下:"她來了?"
辦公室門口,倩倩已經長大了,穿著律師袍,氣質幹練。
"陳叔叔。"她微笑著喊我。
"坐。"我給她倒了杯水,"聽說你考上了律師資格證?"
"嗯。"她點頭,"我現在在給一些弱勢群體做法律援助。"
我笑了:"不錯,有出息。"
倩倩猶豫了一下:"陳叔叔,其實...我是來告訴您一個訊息。"
"什麼?"
"蘇阿姨她...要結婚了。"
我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泡茶:"哦,恭喜。"
"對方是個企業家,對她很好。"倩倩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表情,"她讓我問問您...要不要參加婚禮?"
我搖頭:"不了。"
送走倩倩,我一個人站在陽臺上。夜幕降臨,海風吹來鹹鹹的味道。
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
"是我。"蘇清雪的聲音。
我沉默了一下:"有事?"
"我...要結婚了。"
"嗯,倩倩告訴我了。恭喜。"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你...真的不來參加婚禮嗎?"
"不了。"
又是一陣沉默。
"陳楓,"她的聲音有些哽咽,"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
"別說了,"我打斷她,"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祝你幸福。"
掛掉電話,我點了根菸。
五年了,足夠治癒一切傷痛。但有些記憶,就像烙印一樣,永遠留在心底。
或許,這就是命運給我們的答案。
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被原諒,不是所有的傷痛都會被時間治癒。
但至少,我們都學會了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