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寧黛歆聞言輕笑，回到陳禾遲身邊，隨手將那串羊肉丟在烤盤上：“那他最好是。”

新一輪燒烤上桌，眾人的話題也隨之轉向——開始撮合寧黛歆和峰。

場面熱鬧非凡。

我獨自解決完一盤烤生蠔後，胃部開始隱隱作痛。

“上次看星星的時候，你就說這裡的夜景很美。”峰在那頭說。

寧黛歆似笑非笑，沒有接話。

她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手中的烤串。

倒是身邊的徐橙打趣道：“喲，你們倆原來私下約會過啊。”

胃部的不適感愈發強烈，我感到一陣陣眩暈。

該死，胃病又犯了。

我強忍著不適，額頭開始滲出冷汗。

秦瑤朝我瞥了一眼，我咬緊牙關，試圖保持鎮定。

不行，得找個地方緩緩。

那頭，寧黛歆在大家的慫恿下，說出她理想型的特徵。

十有八九，對上了峰。

與我卻是天壤之別。

大家起鬨時，我悄然起身，朝角落的帳篷走去，翻找揹包。

身後，一個高挑的身影將我籠罩在狹小的帳篷中。

“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要不要緊？”

我回頭，強忍著痛楚，困惑地看著秦瑤。

她眉頭微皺：“真的不舒服啊。”

“別太在意剛才的事，這不是你的問題，你們兩個就是不合適。”

她輕咳一聲：“也許...你該考慮別的選擇。”

我注視著她。

“你盯著我看什麼？”她耳朵泛紅。

“你真好看。”我誠實地說。

昏暗的光影下，給她凌厲的五官平添了點柔和。

她有些惱火：“別轉移話題！”

“我沒事。”我揉了揉胃，“就是胃病又犯了，沒帶藥。”

她臉上閃過一絲擔憂，顯然沒意識到我的情況這麼嚴重。

“那、那怎麼辦？”她語氣帶著一絲緊張。

“我得去趟山下的藥店。”我說著就要往外走。

“等等，”她攔住我，“你這樣開車太危險了。我...我送你吧。”

我摸著她副駕駛的車門，朝她一笑：“這下我們算熟人了？”

她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目光躲閃。

“你一直在騙我，是不是？”秦瑤說，“你喜歡的其實一直是她。”

“嗯。”

“為什麼要耍我？”

“因為我看到你們姐妹群的聊天記錄了。”

她微怔，餘光掃過我。

我語氣平靜地說：“你說我死纏爛打，說我配不上寧黛歆，說我不知好歹，這些都沒錯。”

10.

“為什麼執著地追求一個人會被貼上舔狗的標籤？”

我直視著她的眼睛，問道：“貶低他人的感情能讓自己顯得高人一等嗎？”

她緊抿雙唇，沉默不語。車內的寂靜比山谷的夜晚更加深沉。

山谷裡的夜風凜冽。

她熟練地駕駛著車輛，很快就到了山腳下的便利店。

我買了些止痛藥，借用了店家的洗手間。

夜色如墨，山巒起伏如巨獸沉睡。

在洗手間裡耽擱了一會兒，出來時看見秦瑤靠在牆邊等我。

她擋住了通向外面的唯一出口。

昏黃的燈光下，她一身黑色風衣，眼神冷淡卻沒有半點不耐煩。

她輕聲說：“這裡偏僻，怕你出什麼意外。”

所以，她寧願在這裡被蚊蟲叮咬也要等我。

回到車裡，暖氣很足。

但我的胃部還是隱隱作痛，只是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

她從副駕駛前的儲物格里拿出一盒止痛藥給我。

“你怎麼隨身攜帶這些？”我問她。

“以備不時之需。”她簡短地回答。

她關上儲物格時，我注意到裡面還藏著一盒安眠藥。

我拆開包裝，將止痛藥放在手心。

“陳禾遲。”

秦瑤少見地叫了我的全名。

我轉頭看她：“嗯？”

“抱歉。”

她眼中閃過一絲愧疚，車頂的柔光讓她稜角分明的臉龐多了幾分柔和。

“我之前只聽寧黛歆說起過你，對你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

“你並非她說的那樣不堪，是我看走了眼。”她說。

車子原路返回，很快就到了露營地附近。

她打著手電筒，走在我前面。

冷風襲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隨手將黑色風衣遞給我，輕咳一聲，說道：“借你一會兒，別弄髒了。”

大衣質地很好，我忍不住撫摸了下衣領。

她注意到我的動作，警告道：“別亂來。”

我抬眼看她，又故意摸了一下。

她抓住我的手：“你就這麼喜歡挑戰別人的底線？”

我看著她溫暖的手：“你不是說絕不會碰我嗎？”

“你怎麼知……”

我反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手指的纖細柔軟。

她被我搞得一時語塞，立刻鬆開手，警告我：“別自作多情，我對你沒興趣。”

“我也沒指望你會喜歡我。”我直截了當地說，“不過有件事，我確實沒騙你。”

“什麼？”她問。

我們相對無言。

沉默中，空氣似乎在升溫。

她很快想起那天晚上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對話記錄。

她猛地醒悟，耳根瞬間通紅：“別做夢了！”

11.

“我跟寧黛歆不一樣，不是隨便的人。”

“那種事……希望能留給真正值得的人。”

她別過臉，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同於平日的商量意味。

“你別再糾纏我了，換個條件吧。”

我凝視著她的側臉，思索片刻。

“那就把你手機鎖屏改成我的生日。”

她愣了一下。

我補充道：“只要今晚，明天你隨時可以改回去。”

我對她露出真誠的微笑：“喜歡了別人這麼多年，還沒體會過被人放在心上是什麼感覺。”

這些年來，我對寧黛歆的生日瞭如指掌。

可被人珍視的感覺，對我來說卻如此陌生。

剛走到營地入口，我就看見寧黛歆站在月光下。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

她朝我走來，眉頭緊鎖，剛要開口責備我，卻在看清我身後的秦瑤後，瞬間閉上了嘴。

“站在這裡幹什麼？不嫌冷？”秦瑤問她。

寧黛歆的目光死死盯著我肩上的風衣。

她無視秦瑤，對我說：“你手機是壞了嗎？”

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有十幾個未接來電，都來自那個我再熟悉不過的號碼。

“靜音了。”我解釋道。

她盯著那串數字，卻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你沒存我的號碼？”

我收起手機，沒有回答。

營地裡的人聽到動靜，紛紛看了過來。

“你們倆去哪兒了？”

徐橙走過來，說：“學弟，剛才黛歆找了你很久，電話也不接。”

徐橙的目光在我和秦瑤之間遊移，最後落在寧黛歆不太友善的臉上。

“喲，禾遲。”她笑著打趣，“你可真會抓住機會啊。”

聽到這話，寧黛歆對我的語氣更加咄咄逼人，伸手想抓住我的手腕。

“去哪兒也不說一聲？電話也不接？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就這麼隨意地跟別人……”

“是我帶他下山的。”

秦瑤擋在我面前，阻擋了寧黛歆伸過來的手，“我手機沒電了，沒收到訊息，責任在我。”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寧黛歆的手懸在半空，僵持不下。

“你讓他坐你的車了？”徐橙反問，“你們去做什麼了？”

“我們……”秦瑤本來想直說，但想到什麼，怕我難堪，於是話鋒一轉，“他身體不舒服，在車裡休息了一會兒。”

“身體不舒服？”

寧黛歆收回手，抱臂而立，語氣諷刺：“這裡篝火這麼旺，你非得跑到人家車裡？”

12.

秦瑤說：“我來解釋……”

“閉嘴。”寧黛歆厲聲打斷，眼神凌厲如刀，“我在跟禾遲交談，輪得到你插嘴？”

“歆姐。”秦瑤不卑不亢，挑眉道，“你確定你只是因為他沒接電話而生氣？沒有別的原因？”

這番話如同一記重錘，現場瞬間陷入死寂。

寧黛歆如夢初醒，強壓下內心的波瀾，扯出一抹冷笑：“我有什麼可生氣的？”

她拍了拍秦瑤的肩，語氣意味深長：“想追人就光明正大地來，玩這些小把戲有意思嗎？難道我會阻攔你不成？”

“不過你恐怕要失望了。”秦瑤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我對陳禾遲再瞭解不過，我不是他會喜歡的型別。”

她彷彿瞬間恢復了往日的從容自若，方才的失態彷彿只是錯覺。

徐橙見狀立即岔開話題。

“你這人真是，手機都不看一眼。”她對秦瑤說，“那篇論文的修改版，教授都快把我電話打爆了，讓你今晚務必發過去。”

秦瑤應了聲，掏出手機重新開機。

她動作很快，螢幕一閃即逝。

卻被寧黛歆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資訊。

我的生日。

寧黛歆瞳孔微縮，目光在秦瑤的手機上停留許久。

彷彿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的事實。

“還有別的事嗎？”秦瑤問道。

寧黛歆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看向她身後的徐橙。

徐橙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周遭的微妙氣氛，只有他們心知肚明。

“沒什麼。”

寧黛歆抿唇，語氣生硬。

13.

第二天早上準備返程。

峰正要坐進寧黛歆副駕駛，卻被寧黛歆制止。

“禾遲，你來前面。”她示意我上車，“幫我看導航，峰不會用。”

“那我坐哪兒？”峰有些不滿。

寧黛歆靠在車門上，指向另一輛SUV，提高音量：“你去秦瑤那邊。”

“她不是一向拒載陌生男性嗎？”峰抓著車門不放。

正在收拾行李的秦瑤遲聽到動靜，合上後備箱，朝這邊投來目光。

視線恰好落在我身上。

寧黛歆往前一步，擋住了他的視線：“她能載陳禾遲，自然也能載你，都是'陌生男性'。”

峰不情不願地看向秦瑤。

“我拒絕。”秦瑤態度堅決。

寧黛歆冷哼一聲：“怎麼，陳禾遲就可以？”

“沒錯。”

話音未落，寧黛歆勾起嘴角，砰地關上副駕駛門，將我鎖在車內。

“黛歆，你這是幹什麼？”我拍打車窗。

“能不能消停點？”林訪學姐不耐煩地走過來，“行了行了，你們都去坐秦瑤的車，歆姐，你的車我來開。”

寧黛歆紋絲不動。

“你狀態不對勁，昨晚根本沒睡吧。”

林訪壓低聲音，嚴肅道：“情緒這麼糟還開車上高速？想出事嗎？”

最終，我們都坐進了秦瑤的車。

寧黛歆坐在副駕駛，峰和我坐在後排。

車子駛上高速，秦瑤問我：“還難受嗎？”

她指了指儲物格：“這裡有藥。”

“沒事，昨晚已經吃過了。”我回答。

寧黛歆下意識攥緊拳頭，轉頭想開窗透氣。

秦瑤鎖死了車窗。

“高速上別開窗，很危險。”

秦瑤一句話讓寧黛歆啞口無言。

我對此置若罔聞，戴上耳機開始背單詞。

昨晚胃痛影響了進度，今天得加倍努力。

無論如何都不能耽誤背單詞。

“禾遲，又在背單詞啊。”峰瞥了眼我的手機，“真的要參加英語演講比賽？”

我握緊手機，透過後視鏡偷瞄前排閉目養神的寧黛歆。

高中時期，英語就是寧黛歆的強項。

她從小就經常出國遊學，在浸潤式的語言環境中輕鬆掌握了英語。

大學裡，她更是蟬聯英語演講比賽冠軍，最火爆的社交媒體影片就是她那場精彩絕倫的比賽。

我也曾因發音過於中式而被她嘲笑，從那以後便下定決心苦練英語，一直堅持到現在。

我始終渴望透過自己的努力，能夠站在與她平等的高度。

讓她看到自己的存在。

“沒有，我不打算參加。”我說。

“為什麼不參加？”峰突然插話，引得前排的寧黛歆睜開眼。

寧黛歆語氣中帶著幾分熟稔的傲慢：“還能為什麼？我從初中到高中，整整六年都沒能糾正過來這個笨蛋的中式發音。”

我神色一黯，往事重提讓我心情低落，這種無法辯駁的事實總是令人沮喪。

“教了六年還教不會，或許是老師的問題呢？”秦瑤用指尖輕點方向盤，“換個人教說不定就成功了。”

寧黛歆冷笑：“你懂他還是我懂他？”

“我相信他能做到。”秦瑤說。

我抬頭看向她，只見秦瑤神色如常，專注駕駛。

但我還是注意到了他微微泛紅的耳尖。

白皙的膚色下，那一抹紅暈格外醒目。

14.

車停在了寧黛歆的校外公寓樓下。

峰和寧黛歆一起下了車。

“我能上去看看嗎？”峰問道。

寧黛歆沒作聲，峰隔著車窗問我：“禾遲，你之前來過吧？要不要一起？”

之前寧黛歆高燒，我來照看過她。

“他熟悉這裡。”寧黛歆雙臂交叉，對我說：“上來吧，今晚烤肉。”

她瞥了秦瑤一眼：“這邊不好停，你先走吧。”

秦瑤與她對視：“好，你們玩得開心。”

隨後，車門關上，引擎轟鳴，載著我駛離了那裡。

後視鏡中，寧黛歆的身影漸漸模糊。

上了主路，秦瑤把車停在路邊。

“抱歉。”她目視前方，平靜地說：“我只是想離開那裡。”

“沒事，我也不想去她家。”

“現在你想去哪？”她轉頭看我，“學校還是吃飯？我都可以送你。”

我關掉手機，摸了摸下巴。

“能去你家嗎？”

因為宿舍停電了。

剛剛宿舍兄弟在群裡說的，他們已經衝完涼回去了。

秦瑤是本地人，住在北城，離學校不遠。

我們從地下停車場乘電梯上樓。

整個過程中，我們都保持著距離，沒有交談。

電梯裡，她注意到我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別緊張，家裡沒人。”她說。

這話一出，氣氛更加微妙了。

“我是說...”她想解釋，但詞窮了，“你……洗澡不用著急。”

越解釋越糟，我打斷了她。

“我洗完就走，不會久留。”我說。

她不再多言。

大平層俯瞰城市夜景，燈火璀璨。

我洗完澡出來，她剛煮好兩份泡麵。

她咳了一聲，遞給我一瓶水。

在自己家裡，她反而顯得侷促不安。

“你怎麼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

四個房間的豪宅，冷色調裝修，顯得格外空曠。

客廳地板上堆滿了計算機書籍。

“以前跟我爸住。”她說，“父母離婚後，初中時我爸出國深造，就再沒回來，我就一直住這兒了。”

我看到客廳裡唯一的一張照片。

天安門前，她爸爸站在十歲左右的她身邊，兩人都面帶微笑。

“為什麼不跟你爸出國？”

“因為他討厭我。”秦瑤淡然一笑。

15.

“他其實和寧黛歆很像。”她說，“天賦異稟，學什麼都輕而易舉，站在人生巔峰。可惜遇到我媽，婚後她出軌，我那時才三歲。”

“這事對我爸打擊很大。他想不通自己哪裡不夠好，卻要揹負這種恥辱，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她垂下眼簾，“所以，他選擇逃離。”

“三十多歲重新開始，透過重重考驗，他確實了不起。”

秦瑤談起父親時，眼中閃爍著敬佩之情，語氣中沒有絲毫怨恨。

“後來，我選擇了他的專業，想得到他的認可。”她苦笑道，“可惜我不夠優秀，怎麼努力都達不到他的期望。他說過，沒有天賦的人再怎麼努力也是徒勞。”

這就是為什麼秦瑤一開始盲目相信寧黛歆，厭惡只知道討好寧黛歆的我。

也厭惡自己。

“所以你桌上才會放安眠藥？”

她沒生氣，只是無奈地說：“失眠確實很折磨人。”

四個房間緊閉，她把客廳當成了書房。

她轉移話題，語氣輕快：“睡不著就看書，你看，計院的書我都快看完了。”

“你很喜歡計算機？”

“嗯。”她點頭，“本來想學網路安全的。”

“學醫只是為了證明自己。”她看著我，“但事實證明，我確實不行。”

“秦瑤，我想參加英語演講比賽。”我說。

她挑眉問：“還想向寧黛歆證明什麼嗎？”

“不，我要向自己證明。”我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努力是值得的。”

關鍵是找對方向。

以前為了引起寧黛歆注意，現在只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

曾經深陷她的漩渦，幾近窒息，不再期待她的援手。

我放任自己沉淪，直到泥沙將我淹沒。

觸底的那一刻，我才明白這一切不過是她編織的情感迷局。

我掙脫幻象，睜開雙眼。

眼前是一片初升的朝陽。

大概是露營吹了涼風，我病了幾天。

躺在宿舍裡，聽著峰在陽臺憤怒地咒罵。

寧黛歆和社團去了旅行，沒帶上他。

反而是他的朋友偷偷跟去了，還發照片來刺激他。

16.

我揉著鼻子完成口語練習，登入小號。

姐妹群裡，寧黛歆曬了幾張照片，身邊環繞著俊朗男士。

相較之下，秦瑤變得沉默寡言，幾乎不在群裡發言。

徐：【黛歆看來玩得盡興啊。】

徐：【最近怎麼沒見陳學弟出現？】

寧黛歆沒有即時回應。

直到凌晨三點，她突然現身。

寧：【他與我何干？】

寧：【你該去找'不做舔狗的猛男'】

早上八點，秦瑤回覆了。

姐是委屈小貓：【嗯，他和我相處得不錯。】

峰：【你改名字了？這名字什麼鬼？】

寧：【很好。】

寧：【既然讓給你了，好好把握。】

姐是委屈小貓：【他不是物品，無需讓來讓去。】

姐是委屈小貓：【只是他對你失去興趣罷了。】

隨後，秦瑤退群，私聊我的小號。

姐是委屈小貓：【兄弟，把那張照片給我。】

馴貓人：【你想幹嘛？】

姐是委屈小貓：【第一次合影，我要珍藏。】

馴貓人：【？】

姐是委屈小貓：【有意見？】

其實我並沒有那張照片。

她又發來一千元紅包。

姐是委屈小貓：【快點，發給我。】

這種隨意給陌生人打錢的習慣得改改，我得跟她談談。

鬧鐘響起，該去教務處報名了。

我沒再回復，起身離開。

臨走時，峰還在陽臺低聲嗚咽，試圖聯絡寧黛歆。

“為什麼連我都拉黑了？”他哽咽道。

寧黛歆的愛慕總是短暫。

這麼多年，我早已看透。

報名現場，我遇到了本尊。

那天之後，我們再無交集。

寧黛歆從不主動聯絡我，而我也不再追隨她的腳步。

我在她前面，遞交了報名表。

“請掃描這個二維碼，填寫資料。”

感冒影響了聽力，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讓你掃二維碼。”

寧黛歆靠近，恢復了往日的熟稔：“呆子。”

她故技重施，習慣性地從我外套口袋掏出手機，想幫我掃碼。

卻發現曾經輕易破解的密碼已失效。

她愣在原地，無言以對。

“謝謝。”

我後退一步，拿回手機，自行掃碼。

確認報名成功後，我快步離開教務處。

轉角處，突然被人抓住手腕。

17.

力道之大，暴露了長期壓抑的怒火。

“玩夠了嗎？”

寧黛歆語氣強硬，卻難掩內心不安。

“寧黛歆，放手。”

“為何接近秦瑤，還來參賽？”

“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嗎？”我反問。

“有。”

她直視我的眼睛：“如果你想引起我的注意，你成功了。”

“欲擒故縱玩得不錯。”

寧黛歆鬆開手，依舊高高在上：“別再和她來往。”

“我為何不能和她來往？”

“我可以接受你。”

無錯書吧

她重複道：“陳禾遲，我可以接受你。”

我暗戀她多年。

即使在關係最曖昧時，我也從未奢望過與她相戀。

彷彿一場孤注一擲的豪賭。

只想將那些難以抑制的愛意全盤傾瀉，即便輸得一敗塗地，也算有個了斷。

可她一直吊著我，享受我的好，卻始終不給我們的關係一個定論。

直到此刻，她說，她可以接受我。

勉為其難，不過是她的施捨。

我曾經全心全意地愛一個人，到頭來，她卻連直面的勇氣都沒有。

原來她才是懦弱的那個。

我釋然一笑，平靜地說：“不必了。”

“寧黛歆，我已不再喜歡你。”

比賽當天，我在後臺準備時，秦瑤來電。

“緊張嗎？”她問。

“還好。”

風有些冷，我感冒剛好，裹緊大衣。

“其實口音不是關鍵，語言只是工具。”她的聲音彷彿帶著溫度，“我覺得你的英語很動聽。”

“說什麼都好聽。”她補充，“就算是胡言亂語。”

“你才胡言亂語。”

我笑了，緊張感消散。

“陳禾遲。”

“嗯？”

“我剛遞交了轉專業申請。”

“我想學自己喜歡的，不再證明什麼了。”

她誠摯地說：“謝謝你。”

我沉默不語。

只是想象著，她聲音的溫度可能如同那天山上牽手時的溫暖。

“秦瑤，我們打個賭如何？”

“什麼賭？”

“如果我獲得第一名，你就答應我一個要求。”

“鎖屏密碼。”她脫口而出，“那天之後就沒變過。”

“不是這個。”

“……好。”

她應允了，也變聰明瞭：“那你也是。”

18.

“教務處老師說，想轉專業的話，我必須在期末考試中超越原專業前三。”她說，“如果我成功了，能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嗎？”

“好。”

通話結束，我的出場時間即將到來。

寧黛歆剛剛結束她的演講。

現場掌聲雷動。

旁邊的參賽者低聲感嘆：“她的表現真是出色，幸好我不是緊隨其後，那壓力得多大啊。”

我昂首闊步登臺，與她擦肩而過。

她抬眼望我，眼中情緒複雜難辨。

我選擇無視。

站上講臺，面對滿座觀眾。

強光刺目，令我難以看清檯下。

這炫目的光景，勾起了高中時的回憶。

物理課上，老師點我起來解題。

我磕磕絆絆，思路混亂。

老師打斷我，喚道：“黛歆，你來。”

她優雅起身，輕鬆作答，條理分明。

當時班裡盛傳我暗戀寧黛歆。

她坐下後，老師冷冷地對我說：“就你這水平，人家怎麼可能看得上？”

我被罰站了整整一下午。

從此不敢在公開場合解答物理題。

而今天，我站在這裡，用流利的英語闡述自己的觀點。

每個字都是對曾經那個孤立無援的自己的擁抱。

寧黛歆依舊奪得第一。

我只得第五，與決賽無緣。

但能站在這裡用英語演講，我已實現了最初的目標。

頒獎那天，第一名缺席。

她去了我曾為她買過海鮮粥的店。

發了張照片到朋友圈。

一碗孤零零的粥，從熱到涼。

然而無人在意，因為他們系裡都在討論秦瑤如何超越寧黛歆奪得第一。

終結了寧黛歆稱霸的時代。

“太厲害了，怎麼做到的？”

“突然覺得自己也有希望了，學習動力爆棚！”

“聽說只是險勝，分數相差無幾。”

“我看下次寧黛歆肯定會反擊。”

可惜再無下次。

幾天後，秦瑤成功轉系。

暑假過後，表白牆偶爾出現她的照片。

她剪了更短的髮型，襯得五官更加精緻，眼神堅定中帶著柔和，整個人散發出自信而溫婉的氣質。

19.

雖然看起來不太好接近，但她那張漂亮臉蛋的魅力無人能擋，仍有人打聽她的訊息。

那天，她來到主教二樓，優雅地倚靠在牆邊，修長的腿微微交疊，靜靜地站在未下課的教室門口等待。

靠窗的同學低聲議論：“這是法學院的教室啊，資訊保安系的秦瑤來這兒幹嘛？”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答案。

因為太明顯了。

她的目光始終鎖定在第一排專心聽講的我身上。

馴貓人：【你太引人注目了，換個地方等吧。】

姐是委屈小貓：【委屈巴巴。】

她聽話地離開了。

十幾分鍾後，我給她發訊息。

馴貓人：【下課了。】

姐是委屈小貓：【來啦！】

路上，她滔滔不絕地講述今晚吃火鍋的計劃。

上車時，我注意到她車裡的安眠藥都不見了。

“我還給你買了芒果冰淇淋。”

她哼著歌，輕輕握住我的手。

陽光明媚，道路暢通，估計很快就能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