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演。
一個比較陌生的名字,但對於魏正卻很是熟悉。
因為曹演的爹,很多人恨之入骨。
曹純和他的虎豹騎,可謂是劉備集團的夢靨。
當年劉備早早的帶人南撤,雖然隨行帶著十數萬的百姓,行走緩慢,但出發的早。
當陽距離江陵不過百餘里,劉備隨軍帶著大量輜重,若是能夠抵達江陵,再加上同仇敵愾的十數萬百姓,未必不能堅守江陵,與江夏成掎角之勢。
然而曹純帶著虎豹騎一日行三百里,打碎了劉備的夢,也打碎了諸葛亮的備用計劃。
此戰搶走了劉備的所有輜重,掠殺了十數萬百姓。
而且抓住了二號謀臣徐庶的母親,導致徐庶等大量人才的流失。
劉備悽慘到只能放棄一切和諸葛亮、張飛、趙雲等人率領幾十個騎兵逃走。
老婆孩子全扔了。
幸好趙雲又殺了回去,救回了甘夫人和劉禪。
據說麋夫人,也是在這場戰鬥中失亡,而導致外戚麋家失去了這場投資的核心價值標的。
失去了輜重部眾和十數萬百姓的劉備,也就失去了在江陵立足的資格,只能前往江夏與劉琦匯合。
實際上,此刻的劉備和劉琦也已經是苟延殘喘。
他們面對的局面比當年逃往幽州的袁尚和袁熙還要慘。
幸好的是,孫權不是公孫康。
在正史上,當時曹操和孫權是聯盟的關係。
如果不是孫權野心大,選擇了背棄盟約,和劉備聯合對抗曹操,恐怕劉備難逃袁尚一般的下場。
......
曹演也好曹純也好,和魏正並沒有私人恩怨。
但是,魏正現在劉備的陣營,諸葛亮又被他奉為師尊和神。
那麼對於曹演,又怎麼能大度起來呢。
只能說,你不太走運。
當然,魏正還有另外一個想法:“攻破之後,不準傷害女眷,把所有女眷都集中起來!”
......
曹演正在擦拭父親留下的鎏金馬鞍。
這副建安十六年打造的鞍具,皮革早已皸裂,但純金打造的虎頭紋飾依然猙獰。
“唉,阿翁,你何曾想過,我們一脈落得如此下場!”
曹演的眼神中,有幾分怨毒。
曹家的宗家其實,應該是在他們這一脈。
曹節,曹褒,曹熾,曹純,到他曹演。
當年,和外戚宋家結親的,也是曹熾的女兒。
曹純還沒有成年就擔任了黃門侍郎,走的是正經計程車族路子。
而作為不受寵的曹操,才會去走軍功武將的路線。
只是亂世起,曹操這一脈風雲化龍了。
但沒關係,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既然分家曹操成了龍,那我們自然也水漲船高。
但曹演沒有想到的是,曹丕此人,防宗室如防賊,不但防他的幾個兄弟,連曹純這一脈也防。
到了現在,他不過頂個高陵亭侯,食邑三百戶。
之所以住在司馬懿府邸旁邊,不是因為他高貴,而是因為司馬懿低調。
此刻聽著曹丕的走狗司馬懿府中慘叫連連,他擔憂之際,也有一絲竊喜。
院外突然傳來示警的梆子聲,曹演手指一顫,鹿皮巾被鞍角鐵釘勾出幾道絲縷。
“主人!白袍軍已經把府邸包圍,殺過來了!”
老家將撞開房門時,左臂已經少了半截。
曹演猛地站起,看向牆上懸掛的環首刀。
“白袍,白袍,合該給劉備報仇。
不過呵呵。
把四母和我的六妾,以及她們的子女都帶去高樓!
樓下堆滿柴火!”
......
豪強大戶依託坊牆和院牆防守,只能抵擋普通的流民。
畢竟不是城牆,洛陽城中也不會讓你興建塢堡,在面對白袍軍這般有建制的軍隊,根本沒有任何抵抗力。
......
洛陽城的火光在夜色中翻湧,爨谷的戰馬踏過司馬府前未冷的血泊,鞍韉上還沾著碎磚與凝血。
他翻身下馬時踉蹌了一下,蒼白的臉色在火把映照下泛著青灰:“君侯,曹演帶著家眷去了高樓,說其中有先帝的骨血......”
這話如驚雷炸響。
費禕手中的佩劍“啪”地墜地。
他盯著爨谷腰間帶血的佩刀,突然想起三日前在緱氏縣,那些被拋上城頭的虎豹騎首級。
“先帝的血脈......”他喃喃重複,聲音發顫,“當年長坂坡......”
魏正是來複仇的?
魏正正在檢視司馬家的家眷,聞言轉過身來。
火光映得這位主將的面容忽明忽暗:“此番攻打洛陽,倒有幾分是專為此事。”
他的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的街巷,遠處的宮城方向正傳來斷斷續續的廝殺聲,“曹演此子,居然沒有做官,呆在府邸之中,倒是出人意料。”
費禕張了張嘴,喉間泛起苦澀。
此刻,他當然知道魏正說的是什麼意思,可當真要面對劉備流落在敵營的血脈,心中卻湧起莫名的不安。
那些被擄走的公主,在曹純府中究竟經歷了什麼?
她們生下的孩子,又該以何種身份迴歸漢室?
還是說,魏正在來出漢中之前,就謀劃好了這一切?
“走!”
魏正猛地扯動韁繩,戰馬長嘶著踏過一具魏軍屍體。
轟轟轟,一時之間白袍軍如潮水一般湧入曹演的府邸。
幾個不開眼的賓客,還想躲在陰暗處射箭,早被白袍軍士卒一一射殺。
成排的重甲士卒向前推進,個人勇武不值一提。
“忠賢,其實你不去反而好些。”
費禕總算追了上來,他沒有攔住魏正,而是在一側勸說。“曹演既然想談,不過是等你到了再談,你若不去,可令爨谷直接殺上高樓,他反而手足失措。
你若去了,反而畏首畏尾,投鼠忌器。”
魏正譏誚一笑:“凡大人物總喜歡躲在後面,讓屬下衝在前面頂缸,自以為聰明,掌控局勢。
我是做大事的人,豈能和他們一樣!”
聞言,費禕不由得怔住,看著魏正的背影消失在前院,心中長久沉寂的一絲活力,忽地被激發出來。
“哈哈哈哈,費文偉啊費文偉,你都來到了洛陽,怎麼還是如此的小家子氣。”
他急忙縱馬趕了上去,忽地扭頭對一個小兵說道:“快點,我們可是幹大事的人!”
“啊?”
那名小兵頓時一臉懵逼。
......
此刻白袍軍已經充斥了整個府邸,把後院的高樓圍的裡三層外三層。
魏正縱馬到了高樓下,馬蹄上還帶著剛剛踏過的花草清香。
“曹演,我就是魏正,你有何話說?”
“魏正,哪個魏正,我曹演沒有聽說過。”高樓上傳來一箇中氣還算充足的呼聲。
魏正也不打啞謎,直接道:“大漢大將軍魏諱延之三子,南鄉侯,此次北伐洛陽的總指揮魏正魏忠賢!
在這裡,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和我說。”
“哈哈哈哈,大漢,大漢的皇帝劉協已經禪位給文皇帝。
哪裡來的大漢!”
高樓之上,曹演刺耳的聲音響起。
聞言,魏正沒有作聲,卻給了爨谷一個眼色。
爨谷登時彎弓搭箭,“咻咻咻!”
但聽幾聲慘叫,從高樓處響起。
“魏正!”曹演憤怒的叫道。
“曹演,有話速說!”
魏正也毫不客氣的喝道,“司馬家已經被我滅門,我不介意多滅你曹演一脈。”
聞聲,高樓之上一片騷動,不過幾息時間,曹演接著說道:“昔年劉備之兩女,一為我母,一為我妾,她們若願,皆可隨你返回蜀中。
只求放過我全家性命。”
“哈哈哈哈哈!”
魏正忽然大笑起來,“今日之局,曹演你必死,兩位公主及其子嗣,也必隨我返回大漢。
我所保證的,便是留下曹亮性命和你家中女眷。”
“公主也要願意隨你返回才是......”
“放屁!
兩位公主若走,我赴湯蹈火也要把她們帶回去。
若不走,綁也綁回去。
若是死了,屍體也要帶回去。
豈有留在賊寇家的道理!”
魏正厲聲喝道。
前世他最討厭的便是人販子,對於那些買孩子女人的同樣沒有任何好感。
想要孩子,去福利院收養啊,為什麼要買!
想要女人,去找啊,去賺錢啊,為什麼要買?!
買賣就應該同罪。
法就是法,不是人情。
其實在後世之中,對於買的定罪本來就輕。
然而再搭上人情,已經養育孩子多年,甚至和女人感情和諧。
往往都不會追究。
甚至買家還能和原本的家庭和諧起來......
這些都不應該成為不追究的理由。
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杜絕買賣人口的行為。
......
聞聽魏正所說,不但高樓中的眾人,就連費禕等人,都沒有想到一向溫文儒雅的魏正,竟然如此剛強,足以為天下銳!
此刻他仰頭望向高樓,月光穿透煙塵,割裂出稜角分明的冷意。
這副平日裡總帶著書卷氣的面容,此刻竟比城頭的玄鐵箭簇還要鋒利。
費禕攥著羽扇的手指微微發抖,忽覺喉頭髮緊。
往日裡,魏正手持羽扇從容推演兵法,什麼都盡在心中的淡然,和長長微微一笑的溫和模樣,與眼前這個眼神如鷹隼般狠厲的將領竟漸漸融合。
原來那溫文表象下,蟄伏的是足以撕碎虎豹騎的鋒芒。
高樓上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曹演的嘶吼刺破夜空:“魏忠賢,你不要逼我,逼我的話,我一把火把你家公主全部燒死!”
聲線裡帶著破釜沉舟的瘋狂。
“燒死的還有你的全家吧?”魏正根本不為所動,指節叩擊馬鞍的節奏宛如催命鼓,“給你十息時間考慮,十息時間到了,我令人殺入高樓,也就由不得你!”
話音未落,身後百餘名白袍軍已抽出環首刀,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冷光。
樓內突然爆發出孩童的啼哭,混著女人的尖叫,如利刃般撕扯著空氣。
費禕看見魏正的眉峰不易察覺地顫動了一下,卻仍是抬手比出計數的手勢:“一、二......”
“魏忠賢,還能留我一命啊!”
曹演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乞憐的哭腔。
然而回應他的,是魏正陡然沉下的臉色:“殺上去,只護得女眷周全!”
爨谷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身後百名精銳緊跟而上。
他們撞開雕花木門的瞬間,金屬碰撞聲與慘叫聲轟然炸開。
魏正凝視著晃動的燭火從樓窗透出,在地上投下扭曲的人影,仍在不緊不慢地計數:“七、八......”
“十息未到,十息未到啊,我同意,同意!”
曹演的聲音帶著哭嚎,混著樓內此起彼伏的慘叫,“只求忠賢,留我嗣子性命啊!”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從高樓頂層急墜而下。
“啪”的悶響傳來,身軀砸在青石地面,震起大片血花。
“這曹演,也不愧為曹純的子嗣。”
費禕不由得感慨道。
魏正卻是眉頭一皺,總覺得有些奇怪,他叫過郭修,耳語幾句。
郭修點點頭,帶著十幾名親衛也進入高樓。
爨谷押解著曹家家眷行至魏正身前。
腳步聲,混著孩童的抽噎。
兩位公主被簇擁而出時,繡著金線的襦裙沾著血汙,卻掩不住姣好面容——大公主鬢角已生華髮,眉間凝結著霜雪般的冷意;小公主眼眶通紅,顯然剛哭過。
“公主受苦,末將甲冑在身,不能全禮。”
魏正只拱了拱手,染血的披風垂落如旗,甲葉碰撞聲清脆如裂冰。
他抬頭時,目光掃過兩位公主頸間的金鑲玉墜,那形制確與蜀中工匠所制別無二致。
“你這逆賊!”
年輕些的婦人突然掙脫攙扶,踉蹌著撲向前,錦緞繡鞋踩過血泊也渾然不覺,“我夫君何罪?竟被你……”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周邊親衛早已拔出利刃。
年長些的公主上前攥住妹妹手腕,指甲深深掐入皮肉:“住口!”
她轉向魏正時,眼底泛起霧氣,卻強撐著挺直脊背,“將軍既是漢臣,可知我姐妹被困曹府二十餘載?
如今我們到底是漢家的公主,還是曹氏的妻女?”
“末將生的太晚,讓兩位公主受苦了。
但既然末將來了,你們就必須返回大漢。
因為若是曹氏婦孺,便是仇敵。”
魏正喉結滾動。
小公主癱坐在地,淚水決堤。
大公主卻仰起頭,任由夜風掀起凌亂的髮絲:“既如此,便隨將軍回去拜祭父母吧。”
魏正點點頭,又示意親兵押上曹家女眷與幼童,火把搖曳間。
那些孩童被嚇得蜷縮成一團。
經由曹家的一些年紀大些的家眷分開指認,也最終確定那兩名婦人確實是曹純當年擄掠的劉備的兩個女兒。
確認了此事,魏正長舒一口氣,可不想帶兩個贗品回去。
“君侯!”
就在這時,郭修大人押著一名婦人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