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定陵縣的大營中，曹叡瞪大了眼睛。
他滿臉驚愕地看著手中的奏報，彷彿不敢相信上面所寫的內容。
來自夏侯獻的八百里加急的奏報。
曹叡率領大軍已經抵達了定陵縣。
從上蔡縣趕到這裡，他們的速度已經相當不慢了。
然而，與奏報上魏正的速度相比，他們的行進速度簡直就如同烏龜爬行一般緩慢。
“陛下！”
看著曹叡鐵青的臉色，孫資急忙出聲提醒。
“嗯！”
曹叡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將奏報遞給了身旁的孫資。
孫資接過奏報，快速瀏覽了一遍，臉上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與此同時，蔣濟和楊阜等人自然注意到了曹叡的異常，他們驚疑不定地看向這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完奏報之後，孫資一臉凝重地介紹道：“據夏侯將軍的奏報，魏正所率領的軍隊，竟然在短短一天之內，就從襄城抵達了陽城！”
眾人聽聞此言，皆面露驚愕之色，紛紛失聲叫道：“這怎麼可能！”
要知道，襄城與陽城之間相距將近兩百里。
如此遙遠的距離，即便是快馬加鞭，也難以在一天之內到達。
“這是真的！”
孫資一邊說著，一邊把奏報遞給眾人，“根據奏報，一路上到處可見累死的馬匹。
顯然魏正根本不顧及馬匹的死活，一味地驅使它們奔走。”
“如此速度，簡直趕上了當年的徵西將軍夏侯淵啊！”
有人驚歎道。
“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另一個人疑惑地問道。
“不管他想做什麼，無論是太谷關，還是軒轅關，都有重兵把守，他根本不可能突破。”
又有人分析道。
“難道他真的蠢笨如豬嗎？”有人質疑道。
“不可能！”孫資立刻反駁道，“他到了襄城下，不僅沒有強攻，反而還隨手戲耍了曹纂，並且一舉斬殺了五百多騎卒。
如此奸猾之人，又怎麼會是蠢笨之輩呢？”
“這……”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想不明白魏正的真正意圖。
“他是不是想進山，翻過山去洛陽？”
楊阜突然驚訝地叫了起來，彷彿發現了什麼驚人的秘密。
“怎麼可能！”有人立刻反駁道，似乎覺得這個想法太過荒謬。
“怎麼不可能？”楊阜並不示弱，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堅持，“魏正可是魏延的三子，魏延可是南陽人！
魏延一向以驍勇和地理聞名。
他對這邊的地理又怎麼可能不熟悉。
其年少時怎麼可能沒有去過雒陽呢？
說不定他就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小路。”
“就算有小路，那也只能走小部隊啊！”另一個人提出了質疑，“他可是帶領著六千大軍呢，這麼多人怎麼可能走得了小路？”
“但他們可是蜀人啊！”楊阜長嘆一聲說道，“蜀地多山，他們對於山地行軍肯定有一套獨特的方法。
也許他們有辦法讓這六千大軍順利透過那些小路。”
眾人聽了楊阜的話，都陷入了沉思。
這個爭論到這裡，事情似乎已經變得很明顯了。
很多時候，拋卻所有不可能，那麼剩下的一個再不可思議，那也是真相。
魏正帶領的蜀軍有可能真的會選擇翻山越嶺，走那些不為人知的小路前往洛陽。
聽著眾人的討論，曹叡的雙眼變得猩紅，怒不可遏地吼道：“傳令夏侯獻！
給我立刻進攻魏正，絕不能讓他逃脫！
咬住他，死死地咬住他！
不要擔心傷亡！”
“遵旨！”
“告訴曹爽，讓他的虎豹騎日行三百里，馬不停蹄地趕去支援夏侯獻！
絕對不能讓魏正進山！”
“遵旨！”
接連下達兩個命令之後，曹叡的心情依然沉重：“蔣濟，調精兵五千，隨朕日夜兼程！
楊公，剩下的大軍，就交給你！”
“陛下！”
“朕意已決！”
“洛陽那邊？”
“洛陽各關加強斥候，嚴密監視周圍的動靜，以防魏正還有其他的援兵或逃脫路線。傳令給洛陽的燕王曹宇，讓他做好守城的準備。”
......
五更梆子尚未響透，潁水河畔的白袍軍營地已騰起朦朧白霧。
銅鑼聲驟然撕破晨霧時，鄧星正就著水囊灌下最後一口摻了鹽巴的涼水，被嗆得連連咳嗽。
他望著士卒們用凍僵的手指掰碎麥餅，就著馬肉囫圇吞嚥，忽然想起昨夜篝火旁魏正說的“雒陽城裡有個賣炊餅的小娘長得比西施還美麗”，不禁咧嘴笑了。
“報——！”
斥候的馬蹄在碎石路上打滑，驚飛一群啄食馬屍的烏鴉。
“魏軍騎兵已過陽城渡口，距我軍不足十五里！”
魏正正在繫緊護腕的皮繩，聞言反而慢條斯理地將羽扇別進腰帶。
他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得倒快。”
隨即揚聲下令：“全軍列陣，緩緩而行！”
“魏侯！”
王訓疑惑的問道，“敵騎勢猛，前方山林已然不遠，我軍輕裝急行，正好進山。此刻不應避其鋒芒？”
“避？”
魏正大笑，“被這樣一支騎卒咬住了，我們可不好受。
前些時日夏侯儒追我們的事情都忘了？
曹叡這是故技重施，想等虎豹騎趕來合圍。
如此正好，讓他們見識下我們的白袍。”
費禕點點頭，道：“這裡地形不夠開闊且頗崎嶇，不夠騎卒展開，再北方不遠就是山林，正是我軍揚威的好地方。”
晨霧漸散時，夏侯獻的騎兵已出現在地平線上。
兩千鐵騎如黑雲壓境，卻在距蜀軍三百步外驟然勒馬——只見六千白袍軍如刀劈斧鑿般整齊列隊，矛尖在朝陽下泛著冷光，宛如一片銀白的荊棘林。
夏侯獻望著魏軍陣中那杆繡著“魏”字的玄色大纛，想起昨夜曹纂的慘敗，握韁繩的手不禁微微發顫。
“擊鼓！”
魏正突然下令。
戰鼓聲中，白袍軍竟開始緩緩推進，每一步都像夯錘砸在魏軍心上。
夏侯獻所部頓時有些騷動。
費禕撫須嘆道：“此乃武侯六出祁山時的行軍之法，看似遲緩，實則步步為營。”
鄧星望著魏軍騷動的馬群，突然咧嘴笑道：“他們的馬怕是聞到咱們這兒的血腥味了！”
不過，白袍軍雖然擊鼓了，但卻沒有向夏侯獻進軍。
而是隨著鼓點緩緩的向北行進。
看到這一幕，夏侯獻頓時無語至極：“這魏正還真是奸猾，某還是第一次見擊鼓撤退的！”
旁邊從事道：“蜀人常用的伎倆，擊鼓假裝進軍，實則撤退。
去歲楊儀和姜維便是如此，呵呵，只是徵西將軍畏蜀如虎。
卻不如我們禁軍膽魄！”
“小心點吧！”
夏侯獻不置可否，一路趕到現在，無論是人還是馬都有些疲憊：“緩緩逼上去，不要接近兩百步！”
“遵旨！”
於是，雙方呈現出一副弔詭的模樣，一方緩緩撤退，一方緩緩逼近。
日至中天時，東南方突然騰起遮天蔽日的塵煙。
“武衛將軍來了！”
夏侯獻急忙帶著數十騎迎上去。
塵土散去，四千多鐵騎如同黑色怒潮席捲而來。
不多時，夏侯獻迎上曹爽。
曹爽在馬上望見蜀軍不緊不慢的陣型，氣得將頭盔摜在馬鞍上：“夏侯獻，怎麼還不打？
你帶的好兵！
竟讓六千疲卒戲耍至此。
你們姓夏侯都這麼膽小麼！”
聞言，夏侯獻的戰馬不安地刨著蹄子，他急得聲音都變了調：“昭伯！
蜀軍早有防備，陣形整齊，弓弩齊備，且地勢不利，某若衝殺，定然死傷慘重......“
“糊塗！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憐惜士卒的性命，若是讓蜀人到了洛陽，那才是天大的慘事！”
曹爽的長劍直指魏正的中軍大纛，“不能拖了，再拖延下去，他們就要遁入少室山！虎豹騎聽令——”
他的聲音如雷霆般炸響，“隨我踏平這夥鼠輩！殺！”
隨著淒厲的號角聲，四千多鐵騎開始加速，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
“唉！”
見狀，夏侯獻也急忙迴轉軍中，開始排程麾下兵馬。
“嗵嗵嗵！”
馬蹄聲震得地面都在顫抖，揚起的塵土遮蔽了半邊天空。
魏正望著撲面而來的敵軍，緩緩舉起羽扇：“將士們，拼命的時候到了！”
怎麼對付騎兵，他自然清楚，魏延的教導裡，歷史上的典故里都很多。
但是，對方可是虎豹騎！
“所督虎豹騎，皆天下驍銳，或從百人將補之。”
雖然是趕路很久，累了的虎豹騎，但也是歷史上有數的精兵。
“哈哈哈，來大魏這麼多天，還沒有打過一場硬仗！”
王訓拿起了馬槊，興奮的叫了起來。
“將軍，衝鋒陷陣的事情，還是交給某等吧！”
就在這個時候，陳博縱馬來到了王訓的身邊。
“嗯？”
王訓扭過頭，疑惑的看向對方。
陳博嘿嘿笑道：“將軍，這個馬槊借某用用。”
王訓無語道：“早知道你饞這個馬槊，老子就送你了！”
“藉藉，肯定還，肯定還！”
陳博一臉討好的笑容，忽然正色道：“將軍，虎豹騎可不是菜鳥，這一仗不是一般的硬，你可要護好魏侯，若是他老人家有什麼閃失，就算咱們能活著回到漢中，那也沒臉。”
聞言，王訓一警，這才發現好友今日竟是如此正經。
他點點頭，毫不遲疑的把馬槊扔了過去：“擎天！保護好自己，不要衝太猛。”
“嘿嘿！一定一定！
蜀中的小娘，某還沒有玩膩呢。”
陳博把玩著手中的精鋼馬槊，聞言頭也不抬的說道。
“只是，若不猛，還是擎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