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講的都是真的?!”
陶文釗在聽洪業成講完整件事情的經過後,不由得驚撥出聲。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洪業成昨晚喝多了,到現在都還沒有清醒。
但他昨天的確冷不了地說要住在自己的宿舍裡,要不然的話,此刻的洪業成也不會在這裡好端端地坐著了。
“孫梓程知道你住的是哪家旅館嗎?”
陶文釗問。他還是有些不願相信。
“他肯定不知道,當時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呢!話是他上午對我講的,房間是我助理下午的時候才定的,只是我告訴他今晚不去住旅館,所以又讓他給退了。”
洪業成回答。
他現在的精神多少是有些不正常的,畢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他是有些不願相信的。
但如果不是孫梓程的那一句話,他現在大機率已經是一具焦黑的屍體了。
擺在眼前的是事實,他不得不相信。
洪業成沉默了,陶文釗也沉默。
這件事對他們的世界觀造成了強烈的衝擊,他們甚至更願意相信自己是在做夢。
梧桐大道,煎餅果子攤。
時間已經是八點多,今天帶的食材已經賣得差不多,孫梓程與柳涵正在收拾攤子以及周邊的垃圾。
昨天喝了不少酒,但是對於孫梓程而言,就和沒喝一個樣,今早又是四點鐘準時起床,準時出攤,精神頭簡直不要太好。
“程程,咱們的配材都用得差不多了,家裡的麵粉都快沒了,等會要不要去供銷社一趟?”
柳涵一邊清洗著餐盤,一邊開口道。她工作十分認真上心,每一樣食材的消耗她都瞭如指掌,算賬也從來沒有算錯過,甚至於切肉醃肉,還有做餅這樣的技術活她都能上手幹了,這讓孫梓程都感覺,自己給涵姐的工資開少了……
“不用了涵姐,今晚再賣最後一次,明天起咱們就不賣了。”
孫梓程笑著擺了擺手道。
“啊?不賣了?怎麼這麼突然?”
柳涵有些愣住了,她沒想到,這麼好的賺錢門路,這才幹了幾天?
“我擺這個攤子本身也就是賺點快錢,現在我家那房子已經找到合適的下家了,等房子一賣,咱們就動身去河北。”
孫梓程解釋道。
昨天聊起這個,洪業成當即稱自己可以幫忙,因為他有一個朋友就是幹這個工作的,這樣子的一套房子要賣出去,對他而言不要太簡單。
兩人約好,今天上午十點鐘的樣子來看房,嶽桂英知道這個訊息後也很開心。
“這麼好賺錢的攤子,丟了倒是有些可惜的。”
柳涵輕嘆了一口氣道。
“你每天就拿個兩塊錢工資,有啥可心疼的?我都還沒心疼呢!”
“你放心,等我在河北正兒八經地開一個餐廳,一天賺個幾百塊錢都沒有問題!”
現在的一百塊放在後世差不多是一萬塊,也許還要多一點,孫梓程說每天賺幾百塊,柳涵自然是不相信的,只當這臭小子又在拿自己尋開心。
“美的你!別栽進去就不錯了!”
柳涵沒好氣地回過了一句。
孫梓程自然是要在北京發展的,但眼下急不得,餐飲這個東西,不是有錢就可以。
他計劃在回秦皇島以後,先在老家把房子蓋起來,然後在市區先弄個餐館,等有了一定基礎再去北京。
但那都是後話了。
收拾完攤子,兩個人推著餐車回了家。本來想著趁著看房子的還沒來,先把屋子打掃一下的,誰知道,他們剛剛到樓下,就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從樓梯上走下來。
定睛一看,不是洪業成與陶文釗又是誰?
“小孫同志?我們剛想去找你呢。”
陶文釗笑了一句。
孫梓程哪裡不知道他們來是為了什麼,當即停好了推車,便招呼兩個人上了樓。
洪業成手裡提了個禮品盒,而陶文釗則是拎了一個裝飾精美的果籃。
孫梓程沒有客氣。
“你們是因為旅館的事情來的?”
孫梓程問了一句,洪業成隨即站起身,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鼓鼓的信封,雙手送到孫梓程的面前。
“小孫同志,救命之恩我記下了!這是一點點心意,也不太多,你一定要收下!以後有什麼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儘管開口,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我一定不會推辭!”
孫梓程淺笑一下,接過了那個信封。結合洪業成的家庭以及這個信封的厚度,他不用數就知道,裡面有一百張大團結,也就是一萬塊!
這一筆錢放在這個年代,是一筆鉅額無疑。
“洪大哥,你的感謝我收下了。等我以後去了北京,可多關照關照!”
他笑道。
對方已經說得這麼直白,這個時候如果再推辭客氣,那就是在疏遠了。
就在剛剛,洪業成給自己家裡的老爺子打去了電話,爺爺聽說這件事以後,當即讓他準備一萬塊錢去登門道謝,千萬要抓牢這一條人脈。
其實不用爺爺講,洪業成本就是這麼打算的。
陶文釗此行也是來同孫梓程道別的,他馬上就要坐上開往北京的火車,去京都任職隊長。
不多時,洪業成找來看房子的人到了,對方看完這一套面積不大的房子後還挺滿意,最後出價一千四百八十元整,表示願意買下來,
忙完了所有事情,孫梓程告別了眾人,又託洪業程替自己弄三張火車票,明天下午從宿州到秦皇島的臥票。
倒不是他捨不得花這些錢,而是現在買火車票需要有介紹信,那玩意對於他這樣的普通老百姓而言,屬實是不好搞。
明天,他與柳涵,嶽桂英就會離開宿州。
……
“一千四百八十塊?!咱們這小破屋能值那麼多呢?”
餐桌上,孫梓程、嶽桂英、柳涵,還有柳父柳母五個人齊坐,當嶽桂英得知房子賣了這麼多錢後,當即驚撥出聲。
“媽,咱們這是遇到貴人了。若是以正常價格賣,一千都算不錯了!”
孫梓程並沒有講洪業成的事情,那一萬塊錢的事情自然也就沒講,畢竟這樣的事情不好解釋,總不能說自己是重生回來的吧?說了也沒人信。
“桂英,這是好事啊,有了這筆錢,在鄉下蓋個大房子,還能剩不少呢,程程現在又這麼會賺錢,你就等著享福吧!”
現在苦盡甘來,她打心眼兒裡為嶽桂英高興。
柳母笑道。
大家認識十幾年了,嶽桂英這些年受的苦她都看在眼裡,嶽桂英也笑了,她看到兒子現在那麼有本事,年輕俊朗,意氣風發,頓時感覺這十多年來受的苦全都值了。
“桂英吶,小涵在那邊可就拜託你照顧了,這丫頭雖說腦子靈光,但是心思太單純,容易叫人給欺負了。”
一向脾氣臭,沉默寡言的柳父也開口叮囑。
這一次女兒出的事情也讓他很內疚,他也想改改自己這臭脾氣了。
“柳叔你放心,柳姐有我護著,絕對沒人能欺負!”
不知是不是重生後身體的變化,也就這幾天時間,孫梓程明顯長高,長壯了不少。胸脯不再單薄,胳膊上也有了明顯的肌肉輪廓,個子也由原先的一米七多長到了將近一米八,叫人看了就莫名地生出一股安全感。
“哈哈,小孫現在有本事了,也好讓你涵姐多學點……”
眾人聊了許久,柳涵一家三口到了八點半才回去。
孫梓程與嶽桂英也早早地洗漱完睡下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子兩個起了個大早,開始忙活搬家的東西。
大件兒一樣不帶,只拿了些貴重物品,還有些料子好,樣式好的衣服帶不走的東西要麼賣掉,要麼送給,鄰里,所有行李也就只有兩個大包。孫梓程又和柳涵去了一趟供銷社,買了些路上吃的乾糧。
上午十點,三個人來到了宿州南火車站,他們的火車是十點三刻的。
坐在候車室裡,嶽桂英望著來往的人群,有些失神。
這一晃,她都有好多年沒回孃家了。上一次回去還是在1974年,孫濤死後,那時她帶著孫梓程回了一次孃家,到現在已經有6年了。
此刻回到那片生她養她的土地,嶽桂英總覺得有些太突然了。
這兩年她也給家裡寫過幾封信,大都是報平安的,對於丈夫的行為,她是半個字都沒有提。
時常也會想家,每每想起父母還有哥哥,嶽桂英總會紅了眼眶。
他們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自己和孫梓程要回去,也肯定不知道周平出的事。嶽桂英的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大概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家人。
“媽,你在想啥呢?”
看出了母親的心思,孫梓程輕聲問了一句。
嶽桂英回過神來,看清兒子那一張臉,她心頭的顧慮一掃而空。
“沒什麼。”
她微笑著回答。
不多時,火車進站了。乘客們上了車,在一串嗚嗚聲響與菸圈中,綠皮火車駛出了站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