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梓程的計劃是弄一個攤車,賣煎餅果子。

前一世,他在離開安徽之後去了北方發展,自然有困苦無依的時候,也學了不少吃飯的本事,而做煎餅果子可以說是他最拿手的一個,僅僅兩三分鐘就能做出闆闆正正的一個，味道比本地的還要正宗。

此時於這個的好處自然不必多說,改開初期,人們都還沒有完全適應全新的經濟體制,街上看得到店鋪,卻很少能見到有在街邊擺攤的,餐車就更沒有了。

為什麼？

因為沒人敢。

若是放在兩年前,這種行為就叫“投機倒把”,是要被抓起來的但是放在1980年,卻是完全允許的。

另一方面,這種來自於京城那邊的美味小吃,在現如今的宿州根本也見不到,沒得競爭。

怎麼不是個來錢的好法子？

翌日清晨,孫梓程起了個大早。

在街邊一家早餐店花八分錢買了個燒餅加小粥,草草解決了早餐,之後就直接去了供銷社。

隔著老遠,他就看見一個裹著大衣,戴一頂黑色布帽,模樣有些鬼鬼的人,頗像個小偷。孫梓程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當即快步朝著那人走過去。

“老兄,糧票看一看嗎?”

“同志,油票要嗎？這個可不好搞的呀……”

那人就站在一個巷口,時不時地拉一個路人問兩句,扯開衣領子給對方看看藏在衣服內側的東西,卻是頻頻被拒。

票販子！

在這年代,不管買啥都得有票。

孫梓程從後面拍了拍那人的肩,後者警覺地轉過頭來,看清了來人。

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小子,他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怎麼？小兄弟你要票啊？”

他瞥眉問了一句。於這個也久的,倒很少見到有這個年紀的顧客。

“四輪的推車,大點兒的,票有嗎？”

聽到眼前這小子這樣講,票販子才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大黃牙。

“巧了！我今個還真有……”

最終,孫梓程花了將近五塊錢買了一張車票,還有一堆麵票,肉票油票等等,在合作社又花了三十多買下一輛四輪帶頂篷的推車和一車的食材,外加一口鍋。

至於一些鮮肉,蔬菜之類的,他暫時沒有買,合作社買不到那種平底的鍋臺,至於四輪推車,空間是足夠了,但畢竟是用做運輸的,與餐車的內部構造還有著天差地別。

孫梓程將推車推到了工廠,畫了圖紙讓幾個師傅幫忙改,花了兩個大洋。師傅拍拍胸脯,說讓他明天這個時間來取,包給辦好的。

光有傢伙事兒還不成,儘管現在政策開放了,但若是沒了那些條框框的證明與執照,萬一叫什麼別有用心的人舉報了,還真的挺麻煩的。

孫梓程從不會冒險,尤其在正事兒上。

於是他便厚著臉皮去找了國安大隊的陶大隊長。

後者託關係給他介紹了人,畢竟有政策支援,而且這也的確不是什麼難事,僅僅一天之後,東西就到了孫梓程手裡。

兩日工夫,總共花了小40塊錢,煎餅果子攤總算是能出攤了。

餅自帶一個雞蛋賣1毛,蔥、香菜、榨菜以及刷的醬料自選。但實際上的成本算下來大約只有4分錢,也就是說,單賣一個餅孫梓程就可以淨賺6分錢。

裡脊肉與澱粉腸都是4分錢,成本在一分多。

油條,薄脆賣3分,成本就更低了。

除此之外,還有生菜、土豆絲等蔬菜,一份賣一分錢。一大鍋的甜湯,賣三分錢一碗。

準備好了這一切,時間已經不早了,距離工廠正常的下班時間約莫還有一個鐘頭多點,孫梓程準備了大約兩百份的用量,打算先去試一波。

地點就選在了棉紡廠與糖廠中間那一條街的路邊,兩棵高大的梧桐樹下。

一到下班時間,這條街就會被工人擠滿。

棉紡廠,是嶽桂英工作的地方,她並不知道孫梓程今晚就會去擺攤。

推著車,走在空蕩蕩的街上,夕陽斜照著,時不時還有風颳過,叫孫梓程有些睜不開眼,但他並不覺得辛苦。

相比於前一世他所經歷的一切,這點困難簡直是不足掛齒。

到了地方,他從車裡取出一塊木頭板子,拿一支粉筆在上面公公正正地寫下了幾排字:

“京城特色小吃,煎餅果子”

“營業時間:每日6:00-8:00,16:00-18:00”

每天早晚賣兩波。又拿出了一塊板子,上面寫的是各個物品的售價。

這個餐車他特意做了些裝飾,裡面的各式選菜擺得整整齊齊，一面平底鍋臺特意做大,可以同時煎兩個餅,邊上有一口油鍋,和一個裝滿了甜湯的保溫鐵桶,裝配料的瓶瓶罐罐沿著邊簷擺成一排,兩塊木板上的文字更是寫得美觀。

別的且不說,單單就說這顏值,哪怕放在前世的21世紀,恐怕也沒幾個攤位能比得上。

兩座工廠的喇吧幾乎是在同時發出了叮零零的下工鈴聲,穿著統一工作服裝,手裡拎著包,亦或推著車的工人們陸陸續續地走出了工廠的大門。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新出現的餐車,隔了老遠就指指點點地開始議論了起來。

“這是哪裡來的小夥子？那麼明目張膽地擺攤子,會不會被抓起來？”

“抓個屁！一天到晚悶在廠裡啥也不懂,這都什麼年代了？”

“就是啊,現在開放了,擺個攤是允許的嘛！”

“話說這小夥子賣的是個啥,我咋個都沒見過？”

“走去瞧瞧……”

見到從廠裡走出來的工人越來越多,孫梓程當即撈了一勺子麵糊倒在臺子上,手裡的木頭杆子熟練地畫上兩圈,一個煎餅就成形了,只加了一個雞蛋,撒上配料。

白色的芝麻與綠色的蔥花香菜落在半成形的蛋液上,讓原本平平無奇的餅皮看上去誘人無比。再從油鍋裡夾出炸好的一條裡脊肉放在一邊備用。

小鏟子順著邊緣劃過一圈,手腕只輕輕一抖,一張餅就如變魔術般翻了個面。刷上醬料,撒上榨菜丁,濃郁的香氣隨即擴散開來,讓人大老遠的聞到便食指大動。不少工人被吸引了,邁開步子走了過來。

孫梓程熟練地將煎餅卷好,用鏟子切成小段,裝進了試吃的小盤子裡。對著人群,他吆喝了起來: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津城特色小吃,準保正宗,錯過可惜啊！”

“現做現賣！好吃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