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我們會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他連笑容的弧度,都與那天一模一樣。
畫面重疊,宋凝昭似乎看見了三年前的墨玄夜,將一顆赤子之心捧在了她的面前。
毫無保留。
那是他,最打動宋凝昭的地方。
真摯,熱忱,雖然活得艱難,卻處處透著溫情。
宋凝昭的眼眶有些發熱。
墨玄夜將花環戴在了宋凝昭的頭上。
“昭昭甚美!”
一句話,將宋凝昭從幻境拉回現實。
他正要伸手,將宋凝昭攬入懷中。
宋凝昭猛地回神,後退半步,避開了墨玄夜的擁抱。
“墨玄夜,每次都這樣,你不累嗎?”
她忍不住朝墨玄夜亮出銳利的刺,企圖用語言刺傷他。
“昭昭,你在說什麼?”
墨玄夜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感覺到了宋凝昭的疏離。
“昨日那件事情,真的只是一個意外,昭昭,你信我可好?我寧願自己受傷,也見不得你被傷到分毫。”
宋凝昭笑著搖頭。
她將花環取下,拿在手中。
嬌豔欲滴的花兒,不論大小,每一朵都開得飽滿,不難看出摘花之人的用心。
“每一次,惹得我不開心了,你便只會用這樣的招式哄我開心,屢試不爽,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很好哄?”
“我從沒有這麼想過。”
墨玄夜滿眼真摯。
眼睛裡面溢滿濃情,企圖將宋凝昭包裹。
“昭昭!”
他聲音哽咽。
終於。
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
墨玄夜後退一步。
隔著房門。
墨玄夜將手撫上了自己的腰帶。
月白的長袍被他脫下。
緊接著,是中層的夾襖。
在繼續,露出雪白的中衣。
最後。
中衣的帶子被他扯開。
宋凝昭再次後退。
“墨玄夜,你幹嘛?”
“你不是想知道,昨天,千鈞一髮之際,我為何要推開你嗎?現在,我就給你答案。”
宋凝昭面露困惑。
雪白的中衣滑落至墨玄夜的腰際。
他在宋凝昭的面前,毫無保留地露出了完美的寬肩。
肌肉紋理分明,腹肌的中線一路往下,隱沒於衣衫之間。
而他的腹部,赫然纏著一圈厚厚的繃帶。
裡面隱約透出了血色。
宋凝昭對氣味較為敏感。
她清楚地聞到了濃郁的玫瑰花香之間,滲出了淡淡的血腥味。
那是人血的味道。
“你這是怎麼了?”
墨玄夜將衣衫攏好。
“前兩日,你不在大慶,我遭遇了一場刺殺,不小心中了一劍,我怕你擔心,所以一直瞞著,未曾跟你說過。”
宋凝昭急切地上前,重新扒開了墨玄夜的衣裳。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何瞞著我?走,我帶你去醫院。”
大慶的醫療較為落後,雖說現在天氣不熱,傷口不易感染。
但這個天氣,傷口恢復的慢。
萬一發炎了怎麼辦?
“不用。”
墨玄夜順勢將好不容易靠近他的宋凝昭緊緊地抱進懷裡。
“所以昭昭,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推開你,我只是怕你知道我受了傷,會擔心我,我才會選擇推開你,避開那一箭。”
“好了,你別說了,我信你。”
宋凝昭抬手,抵住了他的嘴。
“我給你找衣服,現在就帶你去醫院做全面的檢查,萬一傷到了內臟怎麼辦?還是要去拍個片子比較放心。”
“真的不用。”
墨玄夜撒嬌似的,將下巴放在了宋凝昭的肩膀。
“你讓我抱一抱就好了!”
他用臉蛋蹭著宋凝昭的頸窩。
“我只想要好好地抱一抱你。”
宋凝昭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以後,再遇上這樣的事,你不許瞞我。”
宋凝昭霸道地下達著指令。
墨玄夜點頭,“好。”
他無比乖巧。
眼睛裡面劃過流光暗芒。
只要她相信就好。
也不枉費他昨夜,讓暗衛淺淺地給他一劍,讓他白白受一次痛。
宋凝昭啊!
她只會只一直盤旋在他掌心的家雀。
永遠都變不成翱翔於天際的鷹隼。
“可你剛才罵我了!”
他吸了吸鼻子,斂去了譏誚的神色,無縫切換成委屈的狗狗。
“我傷心了,哄不好的那種!”
宋凝昭圈住了他的脖子。
“那我補償你?”
她仰頭,閉上眼睛,第一次主動地貼上墨玄夜的唇。
輕輕的。
淺淺的。
一觸即分。
仿若蝴蝶飛舞時,不小心碰撞在一起的兩片翅膀。
宋凝昭羞澀地低下了頭,她從墨玄夜的懷裡掙開。
“你快把衣服穿好,這大冷的天,你還受著傷,萬一又生病了怎麼辦?”
墨玄夜知道宋凝昭害羞。
他將眼睛一閉,攤開雙手。
“我要你幫我穿!”
不過一招。
便讓他從瀕臨謊言被戳穿的邊緣,變成了受了委屈的上位者。
宋凝昭沒有辦法拒絕墨玄夜這樣的請求。
她笨拙地為墨玄夜繫著衣帶。
錦繡華服被宋凝昭一件一件地穿在墨玄夜的身上。
她攬住他的腰,雙手穿到他的身後,將腰帶交織過來。
玫瑰冷香時遠時近,宋凝霜能夠感受到頭頂傳來的那一雙越來越熾熱的視線。
可她卻始終不好意思抬頭去看一眼。
宋凝昭難得露出這樣的神色。
在最後一層外衣的腰帶被她扣好之後。
墨玄夜伸手,挑起了宋凝昭的下巴。
“昭昭,你得適應。”
他笑著打趣。
宋凝昭別過臉。
“我才不要。”
墨玄夜湊近了她。
“那以後,我替你穿衣裳,可好?”
“你!”
宋凝昭將他推開。
“你可真是越來越不正經了!”
宋凝昭不想跟他再深入這個話題。
這個男人,慣會得寸進尺。
“哈哈哈。”
墨玄夜開懷大笑。
能將宋凝昭逗得面紅耳赤,他是真的開心。
有一種詭異的滿足感,自他的心底膨脹。
宋凝昭在強大,也是他的所有物。
只是他的所有物!
“你再笑我就不理你了!”
“好了,不笑話你,看天色,燈會快開始了,我先帶你去醉仙樓吃飯,等到入夜,我便帶你去摘星樓賞景,如何?”
摘星樓是上京城中,除卻城牆之上的烽火臺之外,最高的一棟建築。
一入夜,站在摘星樓的頂層,抬頭可觸滿天繁星,低頭可見萬家燈火。
這是宋凝昭第一次在上京城過上巳節,她還沒有去摘星樓看過夜景。
有點想去。
宋凝昭眼底的希冀逐漸熄滅。
“我如今,只怕是不能去那裡。”
“為何?”
墨玄夜不解。
宋凝昭拉著墨玄夜一併坐在了沙發上。
“今日,我收到密信,有人在無量山莊下了賞金令,要花十萬兩黃金,買我的命。”
“什麼?”
墨玄夜瞳孔地震。
“查清楚是誰了嗎?”
宋凝昭搖頭。
“知道是誰,我便不怕了!”
想要她命的人太多。
但是,這麼大手筆的,宋凝昭還是第一次見。
“我現在若是出現在鬧市,只怕會牽連無辜。”
刀劍無眼,萬一因為她的緣故,誤傷了無辜百姓,宋凝昭萬死難辭其咎。
“可是你我婚期將至,你只怕是避無可避。”
這一點,宋凝昭也想到過。
“昭昭,我有一計。”
墨玄夜忽然說道。
“你說。”
“我們可以來一招,偷樑換柱,甕中捉鱉。”
宋凝昭眨了眨眼。
“你有人選?”
墨玄夜抿唇想了想。
“這個人,只能是宋凝霜。”
“不行,雖然我不喜歡她,可我不能拿她去冒險。”
她是宋家的親生骨肉,而且,她不會武功,心智不堅,萬一發生意外,任何人都不能保障她的安全。
宋凝昭想也沒想地拒絕。
“可是,宋家只有兩位小姐,除了你,便只能是她。”
宋凝昭再次搖頭。
“可以讓霧靄替我,她武功高,心態穩,比宋凝霜可靠。”
墨玄夜知道宋凝昭的性子。
“也好,反正到時候帶著帷帽,那些人未必分得清。”
看見墨玄夜處處都為她打算。
宋凝昭不自覺地勾了勾唇。
墨玄夜忽然抱住她。
“只是這樣,我們就沒辦法一起過上巳節了。”
宋凝昭回抱住他。
“我們馬上就要成親了,只有今年不能一起過上巳節而已。”
墨玄夜似是被她安慰到了,贊同地點頭。
“那你在這裡等我!”
宋凝昭點頭。
“你們萬事小心。”
“放心,我有分寸。”
墨玄夜並未耽擱。
二人擬定好章程,他便開始著手安排棋盤。
宋凝昭靜靜地坐在祖宅的書房裡。
她開始翻閱卷宗。
企圖找出能夠拿出這筆鉅款,並且跟她有深仇大恨的人。
首先,光是十萬兩黃金,就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拿出來的。
整潔的桌面,資料越堆越多。
直到夜幕四合,宋凝昭才揉了揉發酸的脖子,起身,回了朝露院。
今夜,魏氏給府裡的下人們都放了假。
大家夥兒三個四個的,一起相約著出門看花燈。
宋凝昭給自己換了一身男裝。
灰色桑麻布料,最不出眾的衣料,鑽進人群,特意去看,都很難讓人記住的款式。
她佩戴好袖箭,在靴子裡插了一把手槍,就連髻子上插著的木簪,都帶著機關,可以發射暗器。
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宋凝昭才避開了僅剩不多的人出了門。
這個時間,墨玄夜應該帶著宋家眾人吃完了晚飯。
或許,他們已經到了摘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