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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離家出走

宋凝霜昨天看向他的時候,那一雙滿含著失望的神色,不停地在他的眼前縈繞。

宋時慍很慌。

前所未有的慌。

他甚至分不清,是因為害怕宋凝昭對他失望,他心裡難受,害怕今後無法修補他們二人之間感情而慌。

還是害怕,宋凝昭不管他了之後,他再無前途可言而慌。

慌亂和害怕,讓他徹夜未眠。

他擁有的東西,宋凝昭都有。

他會的不多,而宋凝昭,比他更加聰慧能幹。

宋時慍思來想去,除了親手為宋凝昭做一個禮物道歉之外,他好像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哄宋凝昭開心。

今日一早,大軍已然出發,而他,卻依舊沒有接收到恢復官職的聖旨。

萬一宋凝昭真的不管他了怎麼辦?

他比宋凝昭高出了一個頭,塊頭有些大。

那麼大的一個人,耷拉著腦袋,彎曲著脊樑,站在宋凝昭的面前,小心翼翼地送出自己親手做的禮物,向她道歉。

看起來十分可憐。

宋凝昭站在朝露院內。

而宋時慍,則站在朝露院外。

隔著一道門檻。

惹得來來往往的下人紛紛側目。

宋凝霜從院子裡出來,想要去往用飯的西暖閣,必定要經過宋凝昭門外的這條路。

她遠遠地便看見了這樣的場面。

一股無名怒火油然而生。

玉蕊被罰,如今,宋凝霜的身邊,只跟著紅柳和紅葉。

雖然不知道玉蕊究竟為什麼被罰。

但是,紅葉和紅柳看起來,比以往拘謹許多。

宋凝霜還未走近,便聽見宋時慍卑微的哀求。

“昭昭,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最後一次,好不好?”

他將手中的泥娃娃再次伸向宋凝昭。

宋凝霜咬碎了銀牙。

她的哥哥,何時這般卑微地求過人?

“宋凝昭,這也是你的阿兄,你怎麼忍心看他這樣?”

“霜兒閉嘴。”

宋時慍呵斥她。

“昨日之事,本就是你我的錯,我們應該要向昭昭道歉。”

昭昭一日不原諒他,他的官職,便一日不能恢復。

宋時慍忽然福至心靈,他似乎懂得了父親日日提點他這些的用意。

從前他其實對這些不算敏感。

在這一瞬,他頓悟了。

宋家……離不開宋凝昭。

與別家不同。

在宋家,宋凝昭才是那棵頂天立地的參天大樹。

而宋家所有的人加起來,也不過是一道依靠著大樹存活的藤蔓。

樹死則藤枯。

藤死樹卻不一定枯。

宋凝霜萬萬沒想到,向來站在她這邊的兄長,竟然會站在宋凝昭那一邊,指責她。

“阿兄,我是在幫你說話。”

“知錯便要改,我們與昭昭是一家人,你為何總要這般斤斤計較?”

“我斤斤計較?”

宋凝霜委屈得要命。

“昨日,若不是她故意送我那些首飾,我會被上京城中的那些貴女們嘲笑得無地自容嗎?”

宋凝霜很想要學著宋凝昭那般的端莊從容,波瀾不驚。

真的好難!

她以為,自己可以完美亮相,翩然退場。

可她偽裝出來的溫婉嫻雅,在那樣的場合,竟然連一炷香的時間,都維持不到。

“妹妹這話說的,倒是好笑,我不在的時候,你偷戴我的首飾,我正兒八經送你了,你又不高興了?”

“霜兒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從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而已。”

宋時慍拉著宋凝霜。

“快,為你剛才的無理,向昭昭道歉。”

“我才不要!”

宋凝霜扭頭便走。

父親和兄長都站在宋凝昭的那一邊。

便是母親,也時時刻刻提點她,讓她事事以宋凝昭為先。

憑什麼?

這些都是她的親人,不是嗎?

“你為了我,這樣說她,她會不高興的。”

宋凝昭看著宋凝霜離去的背影。

那可不是通往西暖閣的方向。

“我們自小便將她驕縱壞了,也該讓她長長記性才是。”

宋凝昭笑著接過了宋時慍手中的泥人。

泥人做得精巧,五官栩栩如生,連發絲的紋路,都被捏得惟妙惟肖。

“哥哥當真是手巧,這個泥人,我很喜歡。”

宋時慍欣喜不已。

“你喜歡便好。”

泥人被霧凇擺進了宋凝昭書房裡的博古架上。

兄妹二人一同前往西暖閣用膳。

今日是上巳節,依照大慶的習俗,他們要用楊柳枝沾水,灑在衣襟上,去除邪祟,迎吉納福。

還要吃薺菜花煮雞蛋,方算是圓圓滿滿的過了一個節日。

西暖閣外,早已準備好了楊柳枝和清水。

宋時慍和宋凝昭張開雙臂,任由著翠兒撒了些水在他們的身上。

一進去,魏氏便面帶淺笑,給他們兩人,一人分了一個薺菜花煮雞蛋。

“這是昭昭在家中過的最後一個節日,我特意做了酥魚、八寶鴨子和什錦蝦仁,都是你愛吃的,你一會兒多吃一些。”

“謝謝母親。”

宋凝昭咬了一口被薺菜花的湯汁泡成了淺褐色的雞蛋。

宋宣皺眉。

“宋凝霜呢?”

話音一落,還不等宋時慍回答。

紅柳便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

“老爺、夫人,二小姐正在收拾東西,說要……”

“要如何?”

魏氏急忙問道。

“二小姐說,既然這個家容不下她,那她便回鹿州老家去,日後再也不回來上京城,礙大家的眼。”

紅柳的聲音越說越小。

宋宣將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拍。

“豈有此理。”

他憤怒起身。

“她昨日,闖了那麼大的禍,我還未懲罰她,她竟然還敢使小性子?”

宋時慍手裡的筷子一抖。

圓潤的雞蛋骨碌碌地滾到了地上。

莫不是他方才同霜兒說話時的語氣衝了一些,將她氣著了?

所以她才會不想待在家裡?

宋時慍沒了胃口。

“我去看看她。”

“好啊,那就一同去看看吧,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宋宣發了話,一行四人,帶著各自的貼身僕從,浩浩蕩蕩的去了杏林苑。

嗚嗚咽咽的哭聲從屋裡傳來。

聽得門外的人,陣陣揪心。

“二小姐,那鹿州老宅,已經許久沒有人住過了,您的家人都在上京,您又何苦一個人去那荒涼之地受苦呢?”

“反正爹爹、孃親和哥哥都不喜歡我,在他們的眼裡,我說什麼都是錯,做什麼更是錯,我還不如一走了之,省得留在這裡,惹得他們全部都不開心。”

“二小姐,老爺、夫人和少爺都是疼您的,您看看您這院中,樣樣物件,都是用得最好的,這些可都是他們的意思。”

“我要這些有什麼用?他們只會指責我!”

宋凝霜的聲音更加委屈。

“我知道,我的才情、樣貌、氣度,樣樣都不如姐姐,可我才剛回來,他們連改過的時間都不給我,我又不是神女,我的脾氣性格,都是自小養成的,難不成能平白無故就變成上京城中那些知書達理的貴族小姐模樣嗎?我做不到,還不如離開,省得讓他們對我失望。”

砰的一聲,房門被宋宣一腳踹開。

“你也知道你處處不如昭昭,那你為何還要這般任性?”

宋凝霜似乎沒有想到,她的房門外面,會站著那麼多人。

她小臉煞白,一雙眼睛裡面蓄滿了水霧,楚楚可憐。

“昨日,被人當眾嘲笑的人是我,你們沒有一個人安慰我,我如今在家中,連委屈都不行了麼?”

“昭昭好心送你珠寶首飾,不是讓你戴出去顯擺的,你自己不長腦子,被人笑話,這能怪誰?”

“您為什麼不說是姐姐故意害我呢?”

“逆女。”

宋宣被她氣得哆嗦。

“你以為,你們都瞞著不和我說,我便不知道了?你偷穿昭昭的嫁衣,擅自動了她的釵環和脂粉,她以為你喜歡那些,才會送你那麼多東西,你非但不感激,反而還倒打一耙?”

宋宣轉眼,看向魏氏。

“這便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魏氏被嚇得不敢說話。

宋宣一把奪過宋凝霜手中的包裹。

“你現在給我去祠堂跪著,在你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前,不許起來。”

“今日可是上巳節!”

魏氏忍不住說道。

誰家大過節的,罰自家的孩子跪祠堂?

老爺這戲,演得也太過了些!

魏氏忍不住心疼。

她轉頭看向宋凝昭。

“昭昭啊,你妹妹年紀還小……”

魏氏向來疼愛孩子。

她會求情,宋凝昭並不意外。

宋時慍面露不忍,可他竟然生生地忍住,沒有說話。

宋凝昭衝著宋宣福了福身。

“父親,今晚朱雀街頭還有燈會,跪祠堂就不必了,沒得傳出去,讓人家笑話,等明日,我會去宮裡請一位教習嬤嬤來家中,專門教導妹妹規矩禮儀。”

魏氏這才鬆了一口氣。

宋宣欣慰道:“還是昭昭思慮周全。”

這件事情,便算是就此揭過。

“女兒昨夜未曾睡好,今日有些頭疼,先回房休息去了。”

“好,你去吧,晚膳我再差人去叫你,夜裡咱們全家,一同去看燈會。”

“好。”

宋凝昭朝眾人福身告辭。

一舉一動,儀態端莊,堪稱典範。

待她走遠了,宋宣才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等宮裡的教習嬤嬤來府上之後,你可得好生跟人家學著。”

宋凝霜的眼底哪裡還有半分委屈?

她笑眯眯地捏著宋宣的衣袖,搖搖晃晃,嬌得不行。

“爹爹放心,女兒定會好好學規矩,再不會讓您丟臉的。”

魏氏戳了戳宋凝霜的額頭。

“你啊!演得倒是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