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分家那天開始，張春秀就聽到女兒說這話不止一次。
此時，她稍稍往木桶前挪蹭了幾下，抬手給林楠擦拭著眼角的一點點灰塵。
“好，娘就知道有你這麼個閨女沒錯，那娘就等著享福了。”
林楠當然聽得出來，張春秀只當她剛剛的話是玩笑話，陪著她玩兒。
她稍稍低著頭，看著張春秀暴露在空氣中的肩膀上，佈滿了深淺不一的疤痕，也回應了一個淡淡的笑，沒有再說什麼。
等到第二天一早，一家子人剛剛吃過早飯，林楠幫王玉梅收拾桌子刷碗後，便去東屋找了張明松。
“舅舅，你今天是不是要上山打獵啊？你能帶著我不？”
張明松此時正在收拾衣服，一聽林楠的話，他轉過頭插著腰，咧嘴一笑。
“你還真把這事放在心上了哈！行，那舅舅就帶你去。”
“今天天氣還不錯，你穿個紮實點的鞋，待會咱倆就往山上去。”
林楠這還是頭一次，過來張明松兩口子的屋子。
她看著牆上掛滿一些器具和獸皮，眼睛不自覺的冒出亮光。
這神情被張明松看在眼裡，也只當是小孩子好奇和貪玩，寵溺的笑了笑。
兩人從家裡面出來，騎著三輪車往山上跑。
林楠坐在車上，看著一些小型的器具愛不釋手。
雖然這些東西算不上多先進，可是在這個年代，而且是純用手工打做的，實在是稀罕。
“你說你這小丫頭蛋兒，什麼時候稀罕這些東西了？”
張明松騎著車，樂呵得不行。
畢竟當初張春秀生下這個女兒後，張家一家子都歡喜壞了。
就連王玉梅這個做舅媽的，都差點要去林家的附近租個房子，幫忙照顧著。
“我一直喜歡啊，就是沒有機會接觸嘛。”
林楠打了個哈哈，聽著張明松把這些器具都介紹完一遍後，腦子裡面冒出來個困惑。
“舅舅，你說這些都是自己搭建的，那怎麼都是小型器具呢？”
“山上也都是小陷阱？配合這些用的？”
見張明松點了點頭，林楠趕忙接著問。
“那為啥不獵大的呀？”
“你這丫頭，年紀不大，膽子倒是挺大。”
張明松這一路上的笑聲就沒停過，他騎著車儘可能避免石頭，生怕把林楠給顛簸到。
“捕那些大的獵物，需要做的工具太費事兒了，又貴、損耗又高。”
“而且你舅舅自己做的話，得準備挺長時間，這樣一個來回，就浪費打獵的時間了，劃不上的。”
“最主要的是，大型的獵物出手費勁啊。”
兩人這邊聊著，就已經到了山腳下。
張明松把三輪車送到一個相對於隱秘的小山洞裡，又把它綁上後，拿著幾樣器具跟林楠一起上了山。
“可以去黑市賣啊。”
林楠接過幾個器具幫忙拿著，極為淡然的說出這麼一句話。
可她這話落下後，就見張明松愣在原地，滿臉寫著驚訝。
“你這孩子，瞎說啥呢！”
張明松雖然是捕獵的，可卻是個紮根的本分人，從來沒有做過冒進的事兒。
黑市這些地方，他也聽不少同行說過，但從來都是聽一聽，不主動問詢。
而如今，在外甥女口中聽到這話，他能不驚訝？
“我跟你說啊楠楠，你聽舅舅的話，可不許往黑市那邊去！也別打聽那些東西！”
見舅舅突然變得這麼嚴肅，林楠趕忙裝作乖巧的點了點頭。
她低頭摸了摸鼻尖，有些窘迫。
那地方，她都去好幾次了……
而等二人到了地方，張明松直接撥開一個草叢，入眼的小陷阱展露在眼前。
林楠抿緊紅唇，吞嚥著口水。
不得不說，還真有點饞人。
“像這種東西，就是獵野兔子的。”
張明松拉著林楠的手腕，躲到附近的山石下面等著。
“我聽你娘說，你也去山頭兒好幾次，也抓到過野兔。”
“挺厲害呀！楠楠這是遺傳你舅舅是不是！”
看著張明松一臉得意的樣子，林楠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她上一輩子雖然在非洲經常隨一些隊伍去打獵，但那個時候他們是都用一些現代化的器具。
如今換到這邊，她未必比舅舅懂得多。
兩個人直接盤腿坐在草地上聊了起來，可這聊著聊著，林楠就忍不住的往陷阱那邊看一眼。
直至良久，才終於聽見鐵夾子夾住的聲音。
“上鉤了！”
張明松趕忙站起身，示意林楠跟過來，果然是一隻野兔子。
見張明松把兔子給抓住，扔在背後的竹籠裡，林楠心中暗歎一口氣。
這樣的效率，實在是太慢了。
她在附近轉了轉，突然瞧見一處草垛下面，還有一個放置的器具。
“舅舅，這也是你的？”
張明松不敢讓林楠脫離自己的視野，他就在身後跟著。
“這不是我的，應該是以前別人留下來的。”
“這個就是捕獵大型野獸的，不過已經壞了。”
張明松的解釋，驗證了林楠心中所想。
她索性坐在一旁，開始擺弄著這一個東西。
張明松只以為這是孩子的新鮮勁兒過了，也沒打擾，就在附近幹著自己的活兒。
無錯書吧“楠楠你累了就歇著，餓了就跟舅舅說，可不許亂跑，知道不？”
聽著不遠處傳來舅舅的叮囑，林楠趕忙回應一句，跟著笑出聲。
這種被當成孩子的感覺，還挺好玩兒的。
也算是幸運，張家人雖然還沒辦法擺脫掉女子應當嫁人的想法，但能接受小姑娘上山捕獵，這也不算是容易的事兒。
她今天早上出來的時候，有在後院找到小錘子，還有一些釘子，這會兒剛好派上用場。
“幸好，以前還學過一些基本的機械原理……”
林楠將釘子在那破壞的器具上面固定好，敲敲砸砸，沒個安靜。
張明松隔幾分鐘就過來看一眼，等他瞧見那破壞的陷阱，已經被修的有模有樣，眼中有詫異夾雜著欣賞。
“我們楠楠這動手的能力真不錯啊。”
誇讚是真心實意的，但張明松也沒指望著這個器具能幹什麼。
他抬眼看了看開始逐漸變陰的天，將林楠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