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了,夫人。”陳少軒溫柔地笑著將倒在床榻上的岸蒲扶起,幽藍色的眼睛就如同那片汪洋的大海一般,翻湧著波濤要將人溺斃“你要乖乖喝藥才能好啊~”
“你……下了……什麼藥”岸蒲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筋骨都彷彿要斷裂一般,似乎有一條遊蟲在自己筋脈中游走啃食。
岸蒲只覺得自己眼前陣陣發黑,後背冷汗涔涔“啊……啊……好痛!好痛!”
漸漸地岸蒲意識都開始渾濁了起來,只剩下對痛得感知,讓她懸在那個條線上,隨時能跌入萬丈深淵。
而陳少軒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床邊看著她陷入痛苦,陷入癲狂,頗為享受岸蒲此時此刻的掙扎。
“夫人吶~疼嗎?”陳少軒笑著說道“以後還會把我的藥推翻嗎?”
岸蒲此刻已經沒有經歷回答他的問題了,甚至連他問的是什麼都聽模糊不清,只能感受到唇瓣傳來的陣陣溼潤。
一股腥甜的血腥味順著唾沫滑進了口腔,體內那隻四處遊蕩的蟲子彷彿得到了什麼安撫一般逐漸消停下來,那陣被啃食的劇痛就彷彿是過去一場虛幻的噩夢一般,輕飄飄地逃離了她的軀幹。
“你給我下得什麼邪術?”岸蒲一把勾住陳少軒放在自己嘴邊的手腕,這才看清他手腕處有一條細長的疤痕。
而自己剛剛喝得就是陳少軒的血。
這樣的邪術,岸蒲只在一本關於南疆的書上看到過,好像叫什麼蠱蟲的。
不同的蠱蟲對應著不同的表現特徵,但是唯一永恆不變的就是被下蠱的那人會被下蠱之人以某種形式操控。
岸蒲不知道自己體內是否真的有這種蠱蟲,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像這次這麼幸運,只是受些皮肉之苦罷了。
她必須找機會溜出去,跟崔娘和張正說清楚。
“夫人~你又不乖了~”陳少軒似嗔怪一般坐到了岸蒲的身旁,將她擁入懷中“為夫恨失望啊~”
“你要我做什麼?”岸蒲語氣雖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冰冷,但是說出來的話已經不似一開始那般強硬無情。
畢竟沒人比她更懂那種短人一頭的痛苦和無奈,她必須不斷地偽裝再偽裝,直到所有人都相信她是真的臣服了,真的放棄了,再給那個人最後的致命一擊。
現在面對陳少軒她依然如此。
她不會表現得太過於殷勤,但是也不會忘記自己目的。
“真乖!”陳少軒點了點她的額頭,笑著說道“今晚我們就大婚和你的好姐妹一起辦婚禮,如何?你們兩個一起留在我們黑旗幫!”
“誰?”岸蒲一個激靈從陳少軒的懷中掙扎出來:“我沒問題,放了她!”
“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跟我談判的資格嗎?”陳少軒雙手撐著床鋪,看向岸蒲的眼神也帶著幾分冰冷“今晚酉時,我要看到你乖乖地穿上嫁衣等我。”
說罷,陳少軒也不給岸蒲反應的時間,整個人已經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臥房。
“請夫人更衣。”兩個小丫頭一個捧著嫁衣,一個捧著金釵首飾齊齊地蹲在岸蒲的面前。
沒有伊娃。
“怎麼是你們”岸蒲冷了臉色“從前伺候我的伊娃呢?”
“回夫人,伊娃今日家中有喜事,不能來伺候夫人了。”其中一個小丫頭上前一步跪地說道“就由奴婢翠雲和翠玉來伺候夫人吧!”
岸蒲看著面前不卑不亢的兩人,面對自己絲毫沒有露出任何膽怯,便知道陳少軒這一次換了兩個不好擺佈的小丫頭。
而此時此刻,另一邊的伊牛家,卻是另一番風景。
崔娘笑著送走前來給張正量衣的繡娘,整個人趴在桌上笑得前仰後合,恨不得當場就要撅過去。
“老大,人家真要給你穿喜服,讓你嫁人啊?”崔娘邊笑邊拿起喜服來瞧“還以為能吃上你和岸蒲的喜酒,沒想到最先吃上的是……”
“把嘴閉上!”張正頭疼地坐在床鋪上,看著眼前的嫁衣“今天的事情出了黑旗幫,給我忘乾淨了!”
崔娘看著變成“金剛”身材的若水,用著掐尖的嗓音對著自己說這樣的話,實在忍俊不禁笑得更放肆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話!我現在是伊娃!你可是我的準嫂子!”崔娘更來勁了,跑到伊牛身邊逗弄道:“哥!加把勁兒!來年給咱們伊家添丁!嚯哈哈哈哈哈!”
張正被崔娘這無理的話,氣得乾脆扭頭撞牆上。伊牛則是一臉得豬肝色,像是便秘了一般,捂著自己的肚子,只覺得渾身難受。
“對對對!你現在是伊娃!你看看你哪有半點伊娃的樣子!也不怕隔牆有耳!”張正萬般無奈地勸道。
“哈哈哈!怕什麼!今兒我哥成親!我開心!放肆些怎麼了!”崔娘拍著胸脯大叫道。
“我妹才不會這樣……”伊牛弱弱地反駁聲完全被她壓了下去。
“伊娃,今兒這麼開心啊!”
門外傳來一道溫婉的女子輕響,嚇得屋裡的眾人紛紛面露驚恐之色。
“誰?”崔娘悄聲看像伊牛。
伊牛連忙起身看向門口,果真站著一個人影,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聽了多少。
“聽聲音像劉工的媳婦,柳娘。伊娃通常都叫她柳姐姐。”伊牛說道。
“柳姐…姐”崔娘叫起姐姐來還有幾分生疏和尷尬“你怎麼來了?”
“哦”柳娘依舊在門口站著,笑得柔和“今兒幫主和你哥一同大婚,我來幫你們佈置佈置。”
一聽這話,屋內幾人連忙鎮定了神色。
伊牛率先起身,將門開啟:“哎!你可算來了,否則我家小妹還不知道要怎麼鬧呢!”
柳娘跨著竹籃輕笑道:“幫派裡好久沒有這樣的喜事了,是該高興高興!”
崔娘看著她背上居然還揹著一個熟睡的奶娃娃,大熱天地走路過來,小娃子臉上已經被熱得通紅了。
“柳姐姐,快先坐下涼快涼快!”崔娘說著就要上手去解她肩上的揹帶。
柳娘神色忽然格外警惕地看向崔娘,那模樣像是護崽子的雌鷹一般,死死地扣住崔孃的手。
“我···”崔娘被她的眼神嚇了一大跳,連忙收回了手,又些訕訕地說道:“我是看孩子熱得臉都紅了,才想著去···”
“啊!害!”柳娘立刻變換了神色,變成了一開那溫柔的模樣:“誤會一場!我家那爺們總是毛毛糙糙的!要來抱娃!結果每次都把娃吵醒!剛剛還以為是孩子她爸又來了!”
柳娘又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邊將孩子從背上解下放在了一旁的小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