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太陽終於爬上來,城門才開。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屋內,陳三已經輕手輕腳地推開門,他生怕吵醒還在熟睡的母親,所以動作幅度非常小。
他徑直走向灶臺,熟練地生火煮粥,又從缸裡撈出一把醃菜切碎,拌上幾滴香油。
飯香漸漸瀰漫開來,陳劉氏也被香氣喚醒,披著衣服,拿起柺杖,緩緩走出裡屋。
“三兒,你昨晚在哪兒過的夜啊?娘擔心得緊,沒出啥事兒吧?”
陳劉氏咳嗽了兩聲,聲音沙啞。
“娘,我沒事,就是去城外轉了轉。”
陳三盛了一碗熱粥遞過去,又從懷裡摸出二十個銅板放在桌上:
“今天我去城裡辦點事,您在家好好休息,我留家裡二十個銅子,有事兒您讓小乞丐去幫忙辦就行,我可能得好久才回來”
陳劉氏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你長大了,娘管不了你,但凡事要小心。”
“放心吧,娘。”
陳三匆匆扒完粥,起身時悄悄將《長春功》塞進了床底的暗格中。
他背起藥簍,裡面整齊地碼著六株四葉血靈草,每一株都飽滿鮮亮,葉脈間隱隱透著血色。
……
隨著太陽的攀爬,青巖城的街道漸漸熱鬧起來。
陳三穿過人群,徑直走向城中央的城主府。
一百兩銀子很多,他肯定出不起這個錢,但真要是想湊,也不是不能湊齊。
只要把這些血靈草賣給徐少白,應該就能拿到大半。
至於剩下的……
陳三微微眯了眯眼睛。
看來也只能在徐少白身上想辦法了。
府門前的守衛身著鐵甲,腰佩長刀,可以說是威風凜凜。
這守衛見陳十三衣衫襤褸,立刻橫刀攔住:
“站住!乞丐滾遠點,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陳三皺了皺眉頭,低頭看了看自己。
破舊的麻布衣上沾滿泥土,確實與城主府的朱漆大門格格不入。
如果只看穿著的話,他確實是有點像一個小乞丐的。
也怪不得那個小乞丐會鑽到自己家來,說不定就把自己當成他大哥了呢。
面對刁難的守衛,陳三平靜地說道:
“我要見徐少白公子。”
守衛聞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陳三,嗤笑一聲:
“就你?你也配見我們家公子?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另一名守衛更是直接推搡他:
“城主府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再不走,打斷你的腿!”
陳三沉默片刻,從懷中緩緩掏出一塊白玉佩。
玉佩形狀古怪,一面畫著一朵綻放的牡丹,另一面上刻著“徐”字,邊緣鑲著金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兩名守衛的臉色瞬間變了,方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
“這、這是公子的貼身玉佩!”
為首的守衛結結巴巴地說道,額頭滲出冷汗: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
他一邊彎腰作揖,一邊對同伴使眼色:
“快,快帶這位爺進去!”
另一名守衛連忙引路,態度恭敬得近乎諂媚:
“爺,您這邊請!方才多有得罪,您千萬別往心裡去……”
陳三面無表情地跟著他穿過長廊,對守衛的賠罪充耳不聞。
……
城主府的後院栽滿了奇花異草,假山流水間,一座青銅丹爐正冒著嫋嫋青煙。
徐少白一襲白衣,手持蒲扇,專注地盯著爐火。
聽到腳步聲,他有點惱火。
今天剛剛給那些下人說了,不要來打擾他,他這邊正忙著呢,怎麼又有不開眼的……
徐少白剛想發火,抬頭見是陳三,頓時露出笑容:
“陳兄弟!你來了?可是又找到血靈草了?”
陳三點點頭,卸下藥簍遞過去:
“六株四葉的,品相完好。”
徐少白仔細檢查,眼中閃過驚喜:
“果然比上次的更好!葉脈中的血絲更濃,藥效定然更強。”
他合上藥簍,笑道:
“還是老價錢,十兩一株,如何?”
“這次我要一百兩。”
陳三直視徐少白的眼睛。
“一百兩?”
徐少白眉頭一皺:
“陳兄弟,這價格未免太高了。就算是你這血靈草如此特殊,那些藥鋪最多也就出五兩一株,我給你十兩已是破例,如果不是我喜歡,怎麼可能給你這麼高的價格?陳兄弟,做人可不能得寸進尺啊……”
沒錯,做人的確不能夠得寸進尺。
而且徐少白知曉的價格也是不對的。
如果陳三把這種特殊的血靈草賣給王掌櫃,估計那個老癟犢子給出的價格,撐死了,也就是一二兩銀子。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現在是真的需要這一百兩銀子。
陳三不慌不忙地說道:
“我的血靈草,青巖城找不出第二家。而且這次我拿走一百兩,但其實只收五十兩,剩下五十兩,一個月內我會再送六株來抵。”
徐少白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大笑:
“好!有膽識!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性子。”
他一揮手,對身旁的侍從道:
“去取一百兩銀子來。”
轉身又對陳三眨眨眼:
“多出的五十兩,就當是定金,一個月之內送到,這生意就跟你坐下去,一個月送不到,陳兄弟我可是要你把錢還回來的。”
侍從很快捧來一個沉甸甸的布包。
陳三接過銀子,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宋萬的地契,總算能買下來了。
陳三對著徐少白拱了拱手:
“一個月之內,血靈草必然送到,送不到,徐公子,我這條命你儘管拿去!”
“誒呀我要你的命幹什麼?我也能夠看得出來你現在是真缺錢了,不然你也不會到這兒來跟我這麼獅子大開口。”
徐少白懶懶散散地往旁邊一坐:
“不過你這個人還是有點手藝的,我也很欣賞你這個脾氣,這血靈草我相信你肯定能弄來,而且,不光是血靈草……”
說到這,徐少白忽然間像是忘了什麼一樣,四處開始翻找了起來。
翻找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在自己的屁股底下椅子上找到了一份藥方。
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藥方,然後仔仔細細的看著上面緩緩說道:
“額,還有百丈藤,蛤蟆果,金陽花……差不多就這些吧,這些東西我記得咱們附近也有,如果你能找到跟這血靈草差不多材質的,我也收,不過價格就沒血靈草這麼高了,他們一棵一兩銀子。”
百丈藤,蛤蟆果,金陽花……
都是一些尋常草藥,沒有什麼太過稀少的,往藥鋪裡面賣,十棵可能也就一錢銀子。
徐少白出一兩的價格已經是天價了。
陳三拱了拱手:
“好,我會留意一下的,徐公子,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告退……”
“誒誒誒!別急啊!陳兄弟,既然來了,不如看看我的煉丹術?”
不管陳三樂不樂意,徐少白興致勃勃地拉著他走向丹爐:
“今日正巧在煉‘養氣丹’,若能成丹,送你一顆!”
養氣丹?
這是什麼丹藥?難不成是修行用的丹藥麼?
如果真是……
陳三好奇地湊近。
丹爐中火焰翻騰,隱約可見幾株藥材在爐內緩緩融化。
徐少白一邊親自扇火,一邊解釋道:
“煉丹之道,重在火候。火猛則藥焦,火弱則藥散,必須恰到好處……”
正說著,丹爐內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爐蓋微微震動。
徐少白臉色一變:
“不好!藥性相沖了!得趕緊加火,不然這一爐又要毀了!”
他猛地加大扇風力道,爐火驟然竄高,一股焦糊味瀰漫開來。
“完了完了完了!”
徐少白臉色越來越難看,不顧火還燒著,他直接湊上前去揭開蓋子。
一陣黑煙從煉丹爐之中直接翻滾而出,一時間燻得徐少白整個人都黑了不少!
“噗噗噗,他媽的,又失敗了……”
徐少白頹然放下蒲扇,苦笑道:
“這已是第七爐了,我就不明白了,這學個煉丹就這麼難嗎?”
陳三苦笑一聲。
不是,合著這位公子哥根本不懂煉丹,純粹在這裡閉門造車嗎?
他很早就聽說過徐少白喜歡煉丹的名聲,所以一直以來陳三都以為徐少白是一個丹道大師。
當然了,就算不是大師,好歹也得是個學者吧?
可是從眼前的情況來看,看來這個徐少白分明還是一個剛剛入行的菜鳥啊?
陳三好奇的問道:
“徐公子,冒昧地問一句,你要練的這個養氣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
徐少白倒也沒有藏著掖著,還是大大方方的說道:
“哦,其實呢……我爹一直想要讓我學文,爭取以後繼承他城主的位置之後還能再往上走一步,但是我不太喜歡,我想修行,但我體質又不咋的,所以只能靠著丹藥輔佐,這養氣丹,就是淬體境所用的輔助丹藥。”
哦?
聽到這,陳三心中微微一動:
“那這血靈草……就是用來煉製養氣丹的麼?請問徐公子,你還需要什麼藥草,我可以幫你試著找找品質更好的。”
徐少白眼前一亮:
“誒對啊!說不定就是藥草品質的問題,肯定不是我煉丹方法有問題!”
說到這,他直接拿起剛才的那張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