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記憶雖然模糊，但“南訊科技”這個名字，以及它靠著不正當競爭手段迅速崛起的印象，此刻變得清晰起來。
杜文和焦峰出事，難保他們不會為了脫身或者報復，將廠裡的技術機密洩露出去。
那個所謂的“海歸”老闆，很可能就是接盤俠，甚至是幕後指使者！
會議室裡徹底安靜下來，針落可聞。
即便是那幾個一直看葉淵不順眼的老領導，此刻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技術外洩的可能性，確實存在，而且後果不堪設想。
電信局那位領導的臉色也變得凝重，他看看葉淵，又看看吳雄，“小葉，吳廠長，這事非同小可！
如果真是技術剽竊，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我們電信部門絕對不會支援這種不正當競爭的企業！”
吳雄猛地站起來，臉色鐵青，“查！必須一查到底！葉淵，這事交給你全權負責！需要廠裡怎麼配合，你儘管開口！”
危機關頭，吳雄再次表現出了廠長的魄力，也顯示了他對葉淵的信任。
散會後，廠裡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小靈通專案剛剛看到曙光，轉眼又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南訊科技的低價策略，好比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斬斷宏峰電子廠的生路。
“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我就說步子邁太大容易扯著蛋，現在好了吧？人家直接釜底抽薪！”
“葉淵這小子就是個災星！剛把杜家和焦峰搞下去，又惹來一個更厲害的！”
悲觀和指責的情緒再次蔓延，之前被壓下去的反對聲音又開始抬頭。
吳雄的辦公室裡，煙霧繚繞。
他看著坐在對面，依舊顯得平靜的葉淵，心裡七上八下的。
“葉淵，你跟我說句實話，這事……你到底有沒有把握？”吳雄的聲音透著疲憊。廠子是他一輩子的心血，他輸不起。
葉淵沒有立刻回答，他起身給吳雄的茶杯續上水，才緩緩開口：“吳廠長，商場如戰場，沒有永遠一帆風順的。南訊科技的出現，是危機，也是機會。”
“機會？都被人堵到家門口了，還機會？”吳雄沒好氣地道。
“至少讓我們提前知道了對手，也看清了廠裡可能存在的內鬼。”葉淵語氣沉穩，“而且，他們剽竊的技術，只是我們第一代的。我有後手。”
“後手？”吳雄眼睛一亮。
“嗯。”葉淵點頭，“我讓韓宇他們攻關的，從來都不是一步到位的最終版本。核心的技術升級，我一直壓在手裡。南訊科技偷走的，只是一個半成品。”
吳雄那幾乎要陷進沙發裡的身子，豁然坐直！
一對虎目死死鎖定葉淵，像是要用目光在他臉上燒出兩個洞來！
好小子！
藏得真他孃的深！竟然還留了這麼一手殺招！
“你……你想怎麼幹？”吳雄的聲音抑制不住地發顫，那是極致的激動，更是面對一場豪賭的緊張！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葉淵：“將計就計！”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掌控一切的強大自信：“他們不是喜歡玩價格戰嗎？那就讓他們玩個夠！把錢燒光，把精力耗盡，把市場攪得天翻地覆！等他們彈盡糧絕的時候……”
葉淵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我們拿出碾壓級的升級版產品，一錘定音，直接送他們歸西！”
嘶！
吳雄倒吸一口涼氣！
這計劃，何止是大膽，簡直是瘋狂！是在刀尖上跳舞！
可看著葉淵那副穩坐釣魚臺、智珠在握的模樣，吳雄心裡那塊懸了幾天、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的巨石，“咚”地一聲，竟然落下去大半！
他孃的！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好！就這麼幹！”吳雄猛地一拍大腿，發出“啪”一聲脆響，“要多少錢，你開口！老子就是砸鍋賣鐵，也給你湊齊！”
然而，決心剛下，外面的風暴卻愈演愈烈，彷彿要將宏峰電子廠這艘小船徹底掀翻！
南訊科技那邊如同打了雞血，攻勢一波猛過一波！
線下宣傳單撒得滿城都是，電視廣告輪番轟炸，甚至直接派人堵在經銷商門口，開出的條件一個比一個誘人，擺明了要挖宏峰電子廠的根！
廠子裡頓時人心惶惶，謠言四起。
“聽說了嗎？南訊那邊給經銷商的返點，比我們高一倍！”
“完了完了，葉技術員這次玩脫了，把天都捅破了！”
“吳廠長這次怕是要栽大跟頭了……”
一些原本搖擺不定、甚至暗中支援葉淵的中層幹部，此刻也開始打起了退堂鼓，眼神閃爍，不敢再跟葉淵走得太近。
吳雄承受的壓力更是排山倒海！
廠裡的幾個老傢伙，仗著資歷，天天跑到他辦公室倚老賣老，唾沫橫飛地數落葉淵的“冒進”；
市裡相關部門的電話也一個接一個，美其名曰“關心指導”，實則字字句句都在敲打，都在質疑宏峰電子廠能不能頂住這波衝擊！
夜裡，吳雄書房的燈還亮著，他破天荒地給自己點了一支菸，煙霧繚繞中，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了。他把周嵐叫了進來。
“嵐兒，”吳雄看著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平日裡的硬朗此刻化作了深深的疲憊和憂慮，他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後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葉淵這次怕是真的捅了馬蜂窩了。”
他狠狠吸了一口煙，菸頭在黑暗中明滅：“那個南訊科技的海歸老闆，我託人打聽了，來頭極大！據說背後有南邊的大財團撐腰，資金鍊雄厚得嚇人！我們宏峰底子太薄了，跟人家硬碰硬，雞蛋碰石頭啊！”
周嵐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人攥緊了，有些透不過氣：“爸，您……您不相信葉淵了？”
“不是不信，是現實太他孃的殘酷了！”吳雄猛地掐滅菸頭，語氣帶著一種過來人的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