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幹了這盆洗腳水,勝過十全大補湯!”
“是啊新郎官,喝完就認準這味兒了,跟狗認主一個道理,以後就認你媳婦思思一個女人!”
“你倒是喝啊!磨磨蹭蹭的,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啊?!”
接親喜堂內貼滿了大紅喜字,鴛鴦刺繡的緞面床單上灑落著紅棗和桂圓。
女方親友們此時圍堵一團,都等著看熱鬧。
人群中央,幾個伴娘正託著個搪瓷洗腳盆,鉚足了勁送到新郎嘴邊,要逼他喝下。
而此時的新郎葉淵卻是面色慘白,呆若木雞。
眼前一切,都是二十年前他婚宴接親時的場景。
他居然重生了。
還重生到了前世最屈辱的時刻!
“葉淵你什麼意思?敢不尊重我們這的習俗,這婚你不想結了?!”
伴娘團中的頭子劉美麗眉頭一皺,厭惡地伸手指住葉淵的鼻尖。
喧鬧聲戛然而止,氣氛凝固。
葉淵攥緊拳頭,朝劉美麗怒目而視。
此人是新娘杜思思的閨蜜,也是她的狗頭軍師。
當年接親時,就是她逼葉淵喝下杜思思的洗腳水,讓他一生淪為笑柄。
看著面前印著大菊花、年代感十足的搪瓷盆,還有裡面泛著濃重異味的渾濁液體,葉淵只覺胃內翻騰。
這哪裡是什麼習俗,分明是刻意設計的羞辱!
杜思思那些孃家人,打從一開始就看不起葉淵,只當他是個接盤的。
為了鞏固杜思思婚後地位,才夥同親朋婚鬧,要將葉淵收拾服帖。
眼看場面壓不住,一直置身事外的新娘杜思思這才站起來,不耐煩地開口。
“行了,大家就別為難葉淵了。”
“他都答應了,婚後工資全部上交,他爹孃名下的房子也過戶給我。”
“以後的洗衣做飯帶孩子他都全包,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他是個好男人嗎?”
杜思思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葉淵一眼,又接著道:“況且,葉淵還說以後每天都幫我洗腳,以後想喝多少喝多少,還急這一天不成?依我看,今天舔一口嚐個鮮,也就罷了!”
話音落下,立馬響起一片竊笑。
葉淵看著面前女人,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這些都是結婚前夕杜思思以逃婚為威脅,逼他答應的不公平條款。
“哎呀,我們思思就是懂事,剛結婚就知道疼自家男人了!”杜母董翠蓮急忙誇讚。
“就是啊,咱們思思冰清玉潔的大閨女,結婚前一次戀愛都沒談過,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劉美麗抓住時機見縫插針道。
葉淵心中泛起冷笑。
冰清玉潔?
去他麼的冰清玉潔!
當初他也認定自己是杜思思的初戀,對她無比包容。
可大婚之夜,在這個男女還算羞澀的年頭,杜思思卻對他生澀的技術百般嫌棄,最後乾脆是跨馬上陣,轉守為攻。
那動作之熟稔簡直令人咂舌,讓未經人事的葉淵直接傻眼!
事後他也硬著頭皮問過,杜思思卻是梨花帶雨,一口咬定若非真的愛了,又怎會如此動情?
哪有什麼經驗,全是天賦!
當年的葉淵頭腦不清,竟也信了。
如今想來真是可笑至極!
“沒錯,咱們思思手腳勤快,又對家庭負責,嘖嘖,這麼好的女人哪裡找得出第二個?”
杜思思二姨也適時起身,她身著誇張的墊肩裙,燙著爆炸頭大腦袋搖來晃去,張口就來。
這話一出,葉淵差點氣笑。
自結婚後,杜思思就是二指不沾陽春雪。
別說家務了,連內褲都是扔給他洗的。
剛結婚半年,葉淵就在給領導送檔案時,撞見杜思思穿得穿著暴露,和野男人在迪斯科舞廳門口打情罵俏。
可她非但不羞恥,反而理直氣壯。
“不是你想的那樣,一切都是誤會。”
“你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
“誰說那是不正經的地方了?我這樣穿咋了?你還活在封建時代?接受不了就離婚啊!”
當時杜思思一眾親朋輪番上陣,給葉淵洗腦。
讓他忍忍,忍忍就過去了。
如今二十年過去,重生的葉淵才覺當頭一棒,從未有過的清醒。
自己當初真是被屁蒙了心,才會娶這麼個玩意!
“思思是我見過最美麗善良的女孩,回頭生個大胖小子,基因肯定是頂呱呱!說真的兄弟,要是思思還沒結婚,我都心動了!”
這時,一身老錢風大衣的男人端起酒杯走來,自認風趣地感嘆。
葉淵抬眼看去,這人正是杜思思多年的男閨蜜、同時也是他們所屬電子廠的小領導焦峰。
葉淵注意到,杜思思給了焦峰一個嬌媚的眼神。
剎那間,他只覺心臟如撕裂般抽痛。
青筋因怒火急流而突突暴起。
孩子……
他竟敢提及孩子。
這二字是葉淵心中逆鱗。
前世杜思思和人從賓館退房,被他當場截獲的場景,此時還歷歷在目。
“老公,我當時真的喝多了!”
“我反抗了!就是使不上勁!”
“當然戴了……戴了不就等於沒接觸嗎?”
“孩子當然是你的!我拿你的命發誓!”
那些不知廉恥的言語在葉淵耳邊浮現。
當年葉淵念及孩子還小,便沒有離婚,分房而睡。
而為了陪伴孩子,他連初有所成的生意都狠心丟下,邁進了朝九晚五的清閒單位。
沒想到結婚二十幾年,葉淵在機緣巧合下發現,兩女一男竟沒一個是自己親生的。
真是哀莫大於心死!
前世身患絕症的葉淵躺在醫院,捏著被手汗打溼的鑑定報告,渾身顫抖。
生命最後的時日,三個孩子竟無一人到場陪伴!
那天,他的心跟著身體一起死亡。
或許是上天憐憫,給了葉淵一個重生的機會,讓他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接婚現場。
葉淵眼神直勾勾射向對面,幾乎要躥出火星。
他恨不得當場手刃對面毀他一生的賤人!
“葉淵,瞧你那點出息,盯著思思跟個痴漢似的,真不知道思思看上你什麼,趕緊的把洗腳水舔了!”
劉美麗徹底失去了耐心,抬手便要將那盆臭水往葉淵嘴裡灌。
“咣噹!”
一聲清脆響動。
葉淵飛起一腳踹上搪瓷盆底,整個腳盆叩在在了劉美麗臉上。
“啊啊啊!好……好臭!太噁心了!”
劉美麗愣了兩秒,緊接著發出殺豬般的尖叫。
她剛才嘴還沒閉嚴實,不少洗腳水灌進了嗓子眼。
“呵,你也知道噁心?愛喝你就多喝點!”葉淵擼起袖子,一把拽下了襟上胸花。
這一腳,他忍了二十年。
“葉淵你發什麼瘋?一個玩笑而已,你至於嗎?趕緊跪下給我道歉!否則這婚你別想結了!”
杜思思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之前佯裝的端莊此時蕩然無存,儼然一副潑婦姿態。
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死忠舔狗葉淵,竟當著這麼多人駁她面子。
“行啊。”葉淵竟挑唇一笑,朝杜思思走去。
杜思思滿意地抱起胳膊,等待著葉淵下跪。
誰知下一秒,葉淵竟一把揪住了杜思思的肩膀,重重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的一聲響起。
“你……你竟敢……”杜思思被扇得後退幾步,捂著紅腫的臉,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以前狗一般賴著自己的老實葉淵,竟像是變了個人一般,連目光都變得凌厲。
現場眾人也都驚詫萬分,都死死將葉淵盯住。
葉淵心中冷笑,聳了聳肩,“開個玩笑而已,這也是我們那婚禮的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