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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此時此刻

青山人民醫院急診部的燈光刺眼得令人眩暈。

蘇瑾跌跌撞撞地衝進醫院大廳,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踩得啪啪響。

她的髮絲散亂,精緻的妝容被淚水暈開,完全看不出平日裡的優雅從容。

“林淵!林淵在哪裡?”她抓住一個護士的手臂,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護士被她嚇到,結結巴巴地回答:“剛、剛才送來的車禍患者在三樓手術室……”

蘇瑾沒等聽完就衝向電梯,發現等待的人太多,轉身就朝樓梯跑去。

她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痛。三層的樓梯彷彿沒有盡頭,當她終於推開手術室所在樓層的防火門時,眼前一陣發黑。

走廊盡頭,手術室的紅燈刺目地亮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手術室門外,低頭看著手機。

“史言!”蘇瑾幾乎是撲了過去,“林淵怎麼樣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史言抬起頭,眼睛裡佈滿血絲。他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蘇瑾,聲音低沉:“蘇小姐,你先冷靜……”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蘇瑾甩開他的手,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裡迴盪,“你不是說要保證他的安全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腦海中不斷閃過新聞裡那輛扭曲變形的黑色轎車,安全氣囊上刺目的血跡……

史言深吸一口氣:“我們確實安排了保護,但沒想到PE組織會這麼瘋狂。林淵今天協助我們抓捕了PE組織在亞太區的負責人和蘇晨……”

“我哥哥?”蘇瑾瞳孔驟縮,“他和這事有什麼關係?”

“根據初步審訊,蘇晨與PE組織合作已久,長青生物是他們在華國的掩護機構。”史言的聲音充滿疲憊,“林淵主動提出做誘餌,我們本以為行動很成功……”

“所以你們就讓他一個人去面對那些瘋子?”蘇瑾的聲音顫抖著,“你們知不知道他對我……對繁星有多重要?”

她的質問被手術室門開的聲響打斷。一位戴著口罩的醫生走出來,額頭上還有未乾的汗珠。

“家屬?”

蘇瑾和史言同時上前。

“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但頭部受到嚴重撞擊,目前仍處於昏迷狀態。”醫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憊的面容,“需要轉入ICU觀察48小時。如果他能醒過來,預後會好很多。”

“如果?”蘇瑾抓住醫生的白大褂,“什麼意思?他可能醒不過來嗎?”

醫生猶豫了一下:“腦部損傷很難預測,但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現在請你們先去辦一下住院手續。”

蘇瑾的雙腿突然失去力氣,她靠著牆壁緩緩滑坐在地上。史言想扶她,卻被她推開。

“都是你的錯……”她抬起頭,淚水模糊了視線,“你明明答應過會保護好他的……”

史言沉默地站在一旁,臉上的表情複雜難辨。就在這時,電梯門再次開啟,葉梓和張夏急匆匆地跑過來。

“瑾姐!”葉梓看到坐在地上的蘇瑾,立刻衝過來抱住她,“我們剛看到新聞……林老師他……”

張夏站在一旁,眼眶通紅:“醫生說怎麼樣?”

蘇瑾搖搖頭,說不出話來。葉梓緊緊握住她冰冷的手:“會沒事的,林老師那麼堅強的人……”

走廊的時鐘指標緩慢移動,每一分鐘都像是一個世紀那麼長。當護士推著病床從手術室出來時,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林淵的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各種管子連線著監護儀器。他看起來那麼脆弱,與平日舞臺上光芒四射的樣子判若兩人。

“只能有一位家屬陪護。”護士提醒道。

“我去。”蘇瑾立刻站起來,聲音堅定得不容反駁。

葉梓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隨後和張夏交換了一個眼神,點點頭:“我們輪流在外面守著,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們。”

史言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蘇瑾:“有任何異常立刻聯絡我。PE組織的人可能還會……”

蘇瑾冷冷地打斷他:“如果他們敢來,我會親手殺了他們。”

史言嘆了口氣:“放心吧蘇小姐,我們的人已經把整個醫院圍起來了,PE組織不會得逞了。”

ICU的燈光調得很暗,各種儀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蘇瑾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目光一刻不離林淵的臉。

他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兩道陰影,胸口隨著呼吸機的工作緩緩起伏。

“你這個傻子……”她輕聲說,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他的手背,避開插著的針頭,“為什麼要冒險……”

監護儀上的波浪線平穩地跳動著,彷彿在回應她的問題。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醫院走廊的嘈雜聲也逐漸安靜。葉梓送來的晚餐原封不動地放在一旁,蘇瑾沒有一點胃口。

夜深了,護士來檢查過幾次,每次都勸蘇瑾去休息,但她只是搖頭。當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影子時,病房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蘇瑾終於忍不住,將額頭輕輕抵在林淵的手上。

“求你了……醒過來……”她的聲音破碎不堪,“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那些壓抑了太久的情感終於決堤。淚水浸溼了白色的床單,她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地哭泣。

“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我有多喜歡你……”她抬起頭,用手指輕輕梳理林淵額前的碎髮,“從第一次在網咖內見到你,看你在遊戲裡的操作……又聽到你的那首歌……我就知道你是特別的……”

監護儀上的心跳線突然出現一個小小的波動,但沉浸在情緒中的蘇瑾沒有注意到。

“其實看到若曦她們和你走的那麼近,我心裡有時還有些不開心,起初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生氣……我告訴自己這只是因為擔心公司形象……”她苦笑著搖頭,“我騙了自己這麼久……”

窗外的樹影在風中輕輕搖曳,一片樹葉被吹到窗玻璃上,發出輕微的‘啪’的一聲。

“還記得二重奏的決賽嗎?其實本來我們可以不趟那個渾水,我也知道你想為我贏下那把小提琴……”蘇瑾的聲音輕柔得像在講一個秘密,“還有咱們最後合唱的那首曲子,其實那天晚上我都沒睡覺,生怕自己彈不好……”

“我還記得你做的那些黑暗料理,回想起那天你替我擋住掉下來的天花板,想起和你在愛達魔都號的奇特經歷,這些都是我以前從未經歷過的,美好的日子……”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握住林淵的手:“如果你能醒過來……我保證不再隱藏自己的感情。我們可以一起去吃你最喜歡的那家贛南小炒……可以光明正大地牽手走在街上……可以……”

一滴淚水落在林淵的手背上,在寂靜的病房裡發出幾乎聽不見的聲響。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掌心中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蘇瑾猛地抬頭,屏住呼吸盯著林淵的臉。他的眼皮輕輕顫動,像是努力要睜開。

“林淵?”她顫抖著呼喚他的名字,手指按下床頭的呼叫鈴,“醫生!醫生!他動了!”

當值班醫生和護士衝進病房時,蘇瑾退到一旁,雙手緊握在胸前祈禱。

醫生迅速檢查了林淵的瞳孔反應和生命體徵,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不可思議……他的意識正在恢復。”醫生調整著輸液速度,“蘇小姐,你能繼續和他說話嗎?這對他恢復意識很有幫助。”

蘇瑾重新坐回床邊,這次她不再猶豫,俯身在林淵耳邊輕聲說:“那個……你之前不是說想去國外旅遊嗎?我們可以去金色海灘,可以去撿海螺,到時候我們就在林蔭道上騎行……”

彷彿回應她的呼喚,林淵的眼皮再次顫動,這一次,他的眼睛緩緩睜開了一條縫。

“還……要……”他的嘴唇微弱地動了動,聲音幾乎聽不見。

蘇瑾將耳朵貼近他的嘴唇,聽到他用氣音說出的下一句話:“……舉辦……演唱會……”

蘇瑾愣了愣,又哭又笑,淚水滴在林淵的臉上。

“都這個時候了,還開什麼演唱會啊……”她哽咽著說,“嚇死我了……”

林淵的嘴角微微上揚,雖然虛弱,但那確實是他的笑容。

他的手指再次動了動,這次是明確地勾住了蘇瑾的小指。

林淵的眼睛在晨光中緩緩聚焦,視線從模糊的天花板移到蘇瑾淚痕斑駁的臉上。

他乾裂的嘴唇動了動,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地:“你哭起來真難看。”

蘇瑾的抽泣聲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一滴淚要掉不掉地掛在睫毛上。

“你……你這個……”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手指輕輕碰了碰林淵纏滿繃帶的額頭,“疼不疼?”

林淵微微搖頭,這個動作讓他皺了下眉。他試圖抬起右手,卻被輸液管牽制。

蘇瑾立刻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指尖傳來的微弱力度。

“醫生說你腦震盪,兩根肋骨骨裂,右腿縫了十二針……”蘇瑾數著他的傷勢,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變成一聲哽咽,“我哥哥的事情讓我去解決吧,他這次捅了那麼大的簍子,家族裡的長輩是不會放過他的。”

林淵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輕輕搖了搖頭。

“我昏迷多久?”林淵問道,聲音沙啞。

“十七個小時。”蘇瑾下意識看了眼手錶,“現在是你出事第二天早上七點二十三分。”

林淵嘴角勾起一個虛弱的弧度:“記得這麼清楚?”

蘇瑾耳根發熱,正想反駁,病房門被推開。葉梓端著一杯咖啡走進來,看到清醒的林淵時差點打翻杯子。

“林老師!”她衝過來,咖啡濺到手上都渾然不覺,“你醒了!張夏!快進來!”

走廊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張夏和史言同時擠進病房。

小小的空間頓時熱鬧起來,護士趕來檢查生命體徵,醫生拿著病歷本詢問林淵的自我感覺。

“PE組織的人……”林淵突然嚴肅起來。

“史言都處理好了,你不用擔心。”蘇瑾打斷他,“現在你只需要好好養傷。”

林淵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笑了:“雖然這次沒少受罪,但也算因禍得福。”

“哪門子的因禍得福?”蘇瑾揚起下巴,眼淚卻又不爭氣地湧出來,“你知不知道我看到新聞時差點心臟停跳?看到你渾身是血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我……”

她說不下去了,低頭咬住嘴唇。

林淵抬起纏著繃帶的手,笨拙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我聽到你說的話了。”林淵突然說。

蘇瑾身體一僵:“什……什麼話?”

“全部。”林淵的眼睛亮得驚人,“從網咖到現在。”

蘇瑾感到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臉上。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那些在絕望時刻脫口而出的告白,現在回想起來簡直羞恥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你你……你怎麼能偷聽別人講話……”

“噓。”林淵用手指輕輕按住她的嘴唇,“先聽我說。”

他深吸一口氣,牽動了肋骨的傷,疼得皺了下眉,但還是堅持說下去:“蘇瑾,我知道你之前想要收購蘇家的產業,其實就是為了想證明自己。”

“我想說的是,在我這裡,你無需證明自己什麼。因為在我心裡,你一直是最好的那個。”

蘇瑾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林淵的手指從她的唇移到臉頰,最後停在她的眼角。

“別哭了小瑾,這次的敵人很不一樣。”他輕聲說,“咱們得振作起來,不能讓別人瞧不起。”

病房門突然被敲響,護士推著藥車走進來:“該換藥了。”

氛圍被打破,蘇瑾觸電般從床邊站起來。護士狐疑地看了她通紅的臉一眼,開始熟練地更換輸液袋。

“家屬可以幫忙把病人扶起來一點嗎?”護士問道。

蘇瑾機械地照做,手臂環過林淵的肩膀時,聞到了消毒水掩蓋下他獨有的氣息。這個認知讓她手指微微發抖。

“對了,”護士換完藥突然說,“剛才警察說肇事司機抓到了,是個精神病史患者。”

林淵和蘇瑾交換了一個眼神。等護士離開後,蘇瑾立刻壓低聲音:“不可能是巧合。”

“當然不是。”林淵嘗試著坐起來,蘇瑾連忙往他背後塞了個枕頭,“他們這樣做也不知道因為什麼。”

“你現在別想這些。”蘇瑾按住他的肩膀,“史言會處理,而且這裡有很多警察,你不要多想。”

林淵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小瑾,你最近也不要單獨行動,讓史言給你安排保護。”

蘇瑾怔了怔,心頭湧上一股暖流。即使在這種時候,他最先擔心的還是她的安全。

“你放心吧,PE組織竟然敢在國內冒頭,上面的人不會讓他們好過的。”她紅著眼睛說,“你就安心休息,想吃什麼就告訴我。”

林淵輕輕點了點頭:“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閉上眼睛,似乎精疲力盡,但握著蘇瑾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陽光漸漸充滿整個病房,在他們交握的手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門外,葉梓透過玻璃窗看著這一幕,眼神之中閃過道道複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