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山頂,眾人面面相覷。
“陸仙人!”
石虎急急忙忙從山底跑上來,
“打聽著了!”
陸遮忙上前問道,
“怎麼說?”
石虎慢慢緩了兩口氣,
“慕容麟和拓跋渾平了定州叛亂,突然率軍回到這,慕容伏羅這時正在軍中!”
陸遮皺著眉沉思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慕容伏羅已經官封大將軍,上柱國,權柄只在衛王之下。
他這是鬧得哪一齣?
韓如晦忽然沉下臉,手指緊緊扣住身邊樹幹,
“幸虧咱們今日不在鄴城。”
聽他這麼一說,陸遮也捏了一把冷汗。
慕容伏羅兵臨皇城,自己作為他明面上的人,此時如果在鄴城內,一定會受到牽連。
大爺的!慕容麟的借刀殺人,原來是跟他老子學的!
還好老子運氣好,今天心血來潮跑出了城。
元昭沉吟了一會,
“難道...他想逼宮?”
蕭統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他想學衛王,他要攝政!”
鄴城,皇宮,大殿內。
百官跪倒一片,馮太后抱著四歲的新君堆在鳳椅上瑟瑟發抖。
衛王站在百官正中,拿著慕容伏羅送來的書信,緊咬著牙,氣的雙手顫抖不止,
“這老匹夫!他要做大司馬!我大薊哪有大司馬一職?”
大司馬一職,上馬管兵,下馬管民。
所有大小政事軍事,官員升遷,財政稅收均歸大司馬掌握。
可以說只是與皇帝稱呼不同,權利幾乎沒有差別。
自古以來,只在皇權勢微,權臣當道時出現過那麼幾次。
就連衛王也只敢攝政,不敢稱大司馬。
“衛王!”
馮太后早就六神無主,竟扔下小皇帝,跑下鳳椅來到衛王身前,
“如今大軍壓境,就答應他吧!”
“答應他?”
衛王大怒,一把撕碎了書信,揮灑漫天紙屑,
“本王這就帶著禁軍,親手殺了那老匹夫!”
馮太后急的滿臉淚水,生怕衛王衝動,惹惱了慕容伏羅,
“不可啊!禁軍只有數千人,怎麼敵得過他十萬兵馬?”
衛王大步走到龍書案前,
“本王這就下旨,招其他州府進京勤王!”
可他抓起筆墨卻忽然又愣住。
如今各州府叛亂剛被他慕容伏羅平定。
這時下旨勤王,各州府哪還調的出兵馬?
甚至就連御林軍都被自己撥給慕容伏羅平定叛亂去了。
如今鄴城,只有數千禁軍而已。
自己不知不覺間,竟中了這老匹夫的計!
衛王抓著筆,在紙上點了又點,終究寫不出一個字。
“啊!”
衛王怒吼一聲,抓起一方硯臺摔得粉碎。
景和元年,冬。
小皇帝下旨。
封慕容伏羅,大司馬,大將軍,天柱國,都督中外諸軍事。
獨孤如願、宇文烈、崔弘度一干人等,整日圍在慕容伏羅身邊,衛王被徹底架空。
至此,慕容伏羅距皇帝龍椅,只差一步之遙。
陸遮召喚天火一事,終於被慕容伏羅的驚世之舉壓了過去。
他這個有名無實的荊州刺史,漸漸變成了鄴城內一名閒散官員。
整日無所事事,和元昭、蕭統流連勾欄瓦舍,喝酒聽曲,都快被百官遺忘了。
春暖閣,天字甲一號。
“陸兄。”
元昭放下碗筷,湊過身,
“你說慕容伏羅下一步要怎麼樣?”
“加九錫?挾天子以令諸侯?”
陸遮還未開口,蕭統接過話來。
三人年紀相仿,又都是人精,這段時間天天混在一起,已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陸遮輕輕晃動酒杯,想了片刻,
“夠嗆,皇室威嚴還沒衰弱到那種程度,朝中百官又都是豪族出身,身後有門閥勢力,關係錯綜複雜。”
“慕容伏羅不解決這些豪族關係,恐怕難以做到挾天子以令諸侯。”
元昭想了想,笑道,
“這些豪族關係最難處理,他絕對解決不了。”
“除非...”
陸遮忽然想到什麼,語氣一緊,
“全殺了。”
元昭和蕭統相視一眼,全都笑了出來。
把京都朝廷裡的官員從上到下都殺了?
這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陸遮噗嗤一笑,指著自己,
“有名無實的刺史。”
指向元昭,
“閒散的宗室。”
又指著蕭統,
“被遺忘的質子。”
端起酒杯,大笑道,
“這樣的三個人卻替人家大司馬操心,還是喝酒吧!”
酒宴很是盡興,陸遮喝的微醺,晃晃悠悠回到府中。
凰兒已在房中等了許久,急忙起身替他寬衣,扶著他躺在床上。
“主人...”
雖然已經入冬,可房中暖爐火旺,凰兒只穿了一件薄紗,雪白柔軟若隱若現。
陸遮見她微蹙著眉,竟一副哀怨的模樣,愣道,
“怎麼了?”
凰兒俯下身,趴在陸遮臉前,聲音嬌柔,
“主人近日流連風月,可是凰兒做的不好麼?”
嗯?
她這是在吃醋?
陸遮又是一愣。
他一直以為凰兒對自己曲意逢迎,不過是為了能有一處安心存身的地方。
可她現在這幅樣子...
大爺的!
她不會真喜歡我吧?
陸遮笑笑,
“我這是自己給自己潑點髒水,免得被慕容伏羅惦記。”
凰兒眉頭輕展,又恢復了嫵媚動人。
輕輕一翻身,便如小蛇一般纏上了陸遮,趴在他耳邊,嬌喘道,
“凰兒...都幾日未曾見過雨露了...”
哎!
還好老子生了一副鐵打的身子骨,要不然準得被這小妖精磨死...
磨?
嘿嘿...
房門外,飄落的積雪壓彎了枝頭。
如果牆外此時有人路過,一定會覺得奇怪。
明明已經是冬天了,怎麼還有鳥兒在輾轉哀啼?
日上三竿,雪後初晴。
凰兒強撐著身子起床,侍奉陸遮穿衣。
石虎站在院外,探頭探腦的看向房門,想了一會,大聲喊道,
“陸仙人?起床了嗎?”
陸遮推開房門,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
“怎麼了?”
石虎遞過一篇昭告,
“宮裡下旨,讓明天去鷹伏澗參加祭典。”
鷹伏澗?
祭典?
陸遮隱約覺得不對。
鷹伏澗就在臥龍山外幾十裡。
地勢險要,人跡罕至。
這大冬天的,跑到那祭什麼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