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程恬一直覺得自己與林淼的關係難以定義。
說是閨蜜,兩個人是意外相識,她後來才知道這位是大名鼎鼎的林氏千金。
說是金主,她確實也沒給林淼辦成過事,兩個人之間往來沒什麼金錢交易。
如今,錢也好,事情也罷,她用盡了辦法,實在是在周磁的身上討不到便宜。
眼看林淼催得緊,她只能如實相告,這單她真是做不了。
咖啡廳裡,林淼顯得不是很意外,她抿了口熱可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行。”她十分理解,“他要是那麼好對付,我也不需要找那麼多人幫忙了。”
程恬愣了下,攪拌咖啡的動作一頓,“你是說,這期間裡你還找了別人?”
“不然呢?”林淼好笑的掀起眼皮子看著她,“這可事關我的終身大事,我總不能賭你一定行吧?”
程恬有些沉默。
但林淼一手撐著下巴,彎著眼睛又說著,“不過,理論上你也算是成功了。”
“什麼意思?”程恬有些糊塗,自己也沒做什麼,還讓周磁給趕了出來,算是徹底老死不相往來了。
“上床啊!”礙於旁人,林淼特意壓低了些聲音,她一副絕對吃瓜的表情,“誰都沒成,就你把人拐上床上了,這還不算厲害嗎?”
林淼講話一向直接又大膽,程恬聽得有些尷尬臉熱,不免低了低頭的沉默。
這是什麼很光榮的事嗎?
林淼拍了拍她的手,若有所思著,“我以為,周磁那樣的情場浪子,定是做人無下限,來者不拒,保不齊將我找的人全都給收了,但沒想到,只讓你一個人給搞定了,以我的經驗,他肯定是對你有意思!”
“嗯?”程恬心一顫,眼神有些飄忽,“可能,他只是分身乏術,沒空呢?”
畢竟,他還要應付周家的很多事。
林淼喝了口熱可可,紅唇微抿了下,又試探性的問了句,“你就這樣算了?”
程恬恍然回神,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哪件事。
“嗯。”她斂眉垂眸,望著手中的杯子,無奈的承認,“也沒什麼好辦法了。”
折騰了一通,到最後,她與周政分手了,跟程家如今也隔著官司沒擺平,以至於勾引周磁也只能算了。
人家壓根不想跟她有所往來。
見她垂頭喪氣,林淼晃了晃杯子,突然笑了下,“其實有些話,我一直都挺想跟你講的。”
“什麼?”程恬抬頭看向她。
“我就覺得你跟程琳琅都挺逗的。”林淼朝後靠了靠,微微擰了下眉頭,似是不解的問,“你說你們兩個鬥了半天,結果呢,誰佔到便宜了?”
程恬聽得有些迷茫。
林淼直截了當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跟程琳琅爭來爭去的,無非是想要從程總的身上討來一些疼愛,然後得到一點蠅頭小利,好像誰與誰就在這個家裡佔了上風似的,有用嗎?”
“我……”程恬張了張嘴,突然有些無言以對。
林淼挑了下眉,“知道我為什麼變著法的也要跟我那個敗家哥哥爭家產嗎?”
程恬咬了下唇,“因為你恨你父親,恨他拋棄你母親,還委屈了你?”
“有,但不多。”林淼紅唇微勾的笑了下,表情有些不屑。
但見程恬更是迷惑,她索性一吐為快,撥點迷津,“我這麼跟你講,想要報仇是人之常情,但你程琳琅一直都用錯了功,在程家爭來爭去,根本無傷大雅。”
林淼知道程恬私生女的身份,她說著,用新做了指甲的手指點了點桌面,“別忘了,這個時代不一樣了,不要以為程家沒有男丁,你們程家將來就不會出現繼承權的問題。”
“女人不比男人差,這就是我費盡心思也要搶回股權的理由,你要搶的不是不起眼的恩惠,你應該憑本事朝上爬,要了家產,想收拾這些人還不容易嗎?”
“程恬。”話到這裡,林淼沉了口氣,“你要記得,在這個世界上,做人不用太清高,名與利才是硬道理,程琳琅已經走錯了一步棋,她名聲壞了,肯定會想辦法找補回來,她背後有孃家撐腰,出去還是程家大小姐,你呢?”
“你想一輩子當私生女嗎?”
此言一出,聽得程恬心一顫,“私生女”三個字訕的她臉上火辣辣的疼,但眼裡迷茫的霧色漸漸散去,突然理解了周磁之前與她說的那些話。
你到底要什麼?
想贏可以,你有什麼底牌?
周磁曾問了她很多次,可她一次都沒有給出回答。
這一刻,如當頭棒喝一樣,令她渾然驚醒。
見狀,林淼嘴角笑意愈發深了幾分,“你這人是不錯,也有點心眼,但是不夠多。要知道,人善被人欺,所以你總是吃虧,在誰的身上都撈不到便宜,程恬,做女人太天真不是好事,你從小到大吃了好多苦,還沒想明白嗎?”
“你啊。”林淼端起杯子晃了晃,意味深長著,“要多為自己想想。”
程恬緊緊抿著唇,她心情很複雜,良久,她才溫吞點頭,“我明白了。”
林淼又問,“那周磁這事兒,你還做不做了?”
程恬有些被問住,林淼見她還沒想好,也不為難她。
“沒事兒。”她笑笑,“你要真想退出這趟渾水,我在找別人幫忙,都一樣。”
“找別人”三個字似是戳中了程恬的心,她神情有些複雜的看了看林淼。
最終,她眸色定定的回答,“我考慮考慮。”
林淼見她有心事,也不繼續問,只是眯著眼睛笑,“行,我等你。”
看起來,她像是一定料到程恬會答應下來。
與林淼分開,程恬回了學校住,沒有了周政的虛偽陪伴,又是她自己,一切歸於平淡。
當然,周磁也給她拉黑了,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但還算言出必行,指派了律師替她處理官司的麻煩。
大四下半學期,傳媒課少,幾乎都是選修課,不少同學都在忙著面試、實習。
程恬很迷茫。
她一直在讀研與畢業之間猶豫,繼續讀就要花錢,選擇畢業但還心存不甘。
但她也沒想到會在選修課上碰見陳今朝。
這是堂心理學,據說新來了位導師,程恬主要是圖加學分,照常坐在第一排位置,結果人一進來,她正好打了個照面。
陳今朝?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程恬一愣,顯然陳今朝也注意到了她,衝她微微點頭。
無聲中,算是打了個招呼。
開始上課。
與在醫院時不同,陳今朝本就長相斯文俊朗,穿著襯衫與黑色的休閒褲,講起課來人很專業又博學,舉手投足間帶了股書卷氣,惹得課堂下的女生們好感。
程恬身後不斷傳來議論聲。
“天啊,這是咱們新任課的老師嗎?這麼帥!”
“你猜他有沒有老婆,是不是單身?”
“我賭五百,沒有老婆,你們呢!”
“哎,敢不敢去要個聯絡方式?”
程恬挺想回頭的,告訴他們,別賭了,你把五百給我,我都能把聯絡方式給你。
然,程恬身後八卦聲不斷,她正吃瓜溜號的功夫,講臺上,陳今朝突然開口點了她的名字。
“程恬同學。”他合上教案,嗓音淡然,“麻煩你來回答一下剛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