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恬對“周磁”這個名字特熟。
雖然沒與這人見過面,但與周政談戀愛的這三年裡,沒少聽見他在手機裡主動惦念著這位遠在海外的兄弟。
合著大家明面上談笑風生,背地裡卻各懷心思,又是出利益為上的兄弟情。
最重要的是,程恬年少時母親病重,她被寄養在了大伯家,有次獨自在家打掃衛生時,她意外簽收了封被原路退回來的信件。
上面沒有署名,但她拆開後認得筆跡,確定這是封程琳琅親筆寫下的情書,底端落款處刻著的正是周磁二字。
那天,是程恬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又因為這封情書,她撞破了程琳琅追求男人不得的秘密,被她洩憤似的打了好幾個耳光。
可她年紀小,又寄人籬下,根本毫無還手的能耐。
等事情鬧大了,大伯父見她一身傷,不得不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將情書丟在桌子上,質問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程琳琅向來擅長無辜狡辯,她淚眼汪汪,指責是程恬小小年紀不要臉的勾引男人,她當姐姐的是在教育她要好好做人,不要敗壞了程家多年來攢下的好風氣。
但其實,只要大伯父肯看一眼情書,就能認出字跡,知道是程琳琅在說謊。
可他沒有。
他不耐煩的將情書丟進垃圾桶裡,嚴肅告誡程恬要懂事聽話,不要學不三不四的做派,否則就將她重新送回福利院裡,再然後,不再關心她傷勢的冷漠離開。
從那天起,程恬再不對親情抱有幻想。
後來好一陣子,她才弄清楚,不是程琳琅做事情蠢,是她當面給人遞情書,可週磁一眼沒看,轉身喊人故意將情書朝著她家裡面送。
純噁心程家來了。
如今,意外洞悉了周政與程琳琅的秘密,程恬擦乾眼淚沒進門,算是重新認識到了他斯文表皮下的冷血與虛偽。
也是從那天起,她暗暗發誓,定要攀上週磁這棵高枝,定要向渣男賤女新恨舊怨的一起算。
直到這一刻。
“那現在怎麼辦?”林淼意識到個大問題,“影片沒了,好讓周家理虧、自願退婚的把柄也沒了,你要是搞不定周磁我就得嫁給他,可他這樣的爛男人我是真的不行!”
周磁這次突然被召回國,就是為了與林氏銀行的小女兒聯姻,這人正是林淼。
豪門之間選擇以聯姻來穩固雙方地位、實現戰略共贏是常事,可林淼不願意成為被家族擺佈的利益犧牲品。
這陣子,她軟硬兼施,是鬧過了、哭過了,離家出走過了,就連絕食自殺的戲碼都上演了好幾次,到了最後,林行長不堪厭煩,直接給她下了最後的通牒。
要麼結婚。
她作為林氏小女兒,將額外拿到林氏海外所有資產的一半份額作為新婚嫁妝。
當然,不結婚也可以。
她既拿不到海外的資產份額,也將直接喪失掉母親死後留給她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繼承權,從此以後,她可以繼續當林家的千金小姐,但家裡的錢與權,與她再無關係。
林淼氣的發瘋,這根本就是在逼她就範!
但沒人會跟錢過不去。
林氏能有如今的殷實家底,其中有一大半是她母親從孃家帶來的產業,只可惜,她母親操勞付出了一輩子,等熬死在病床上的那一天,她那個沒良心的爹竟然與前妻復婚了。
理由是,她是個女孩,將來早晚要嫁人,林氏偌大的家業不能交給別人手上。
豪門之間最是無情。
她爹首當其衝。
如今,林淼不光有了便宜後媽,還多了個同父異母跟她搶家產的混蛋哥哥,甚至是,她從林氏唯一繼承人的資格,一朝下降成了林氏集團小女兒的地位。
極其荒唐。
眼看著自小長大的家與資源被陌生人掠奪,林淼心不甘,更替她早死的媽鳴不平,所以,她不可能什麼都不做,白白將母親掙來的產業就這麼拱手讓人。
遺產,她必拿,林氏,她也必爭。
其實與陌生人結婚也沒什麼,她爹媽就是商業聯姻,雖然沒愛但會有很多錢。
但問題是,林淼自從母親去世,又看著父親與前妻閃婚,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場面令她患上了嚴重的心理問題,她做不到與男人接吻,被碰一下也想要嘔吐。
以至於,光聽說周磁過往的香豔情史,她都要大病一場,實在是無能接受。
可見網上說,沒有愛但能有很多錢也是句沒有建設性的屁話。
所以,當林淼背地裡研究要不要海外買兇做掉周磁時,程恬主動站了出來。
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周磁,恰好是周政與程琳琅之間的關鍵人物。
但現在程恬有些心煩。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
她犧牲這麼大,又讓把柄落入周磁的手上攥著,這人性子乖張難馴,做事向來不按套路出牌。
倘若他一個不痛快,真將影片給了周政,她既不能幫了林淼,還要被周政順勢倒打一耙的分手。
到最後,她雞飛蛋打不說,還要被程琳琅看笑話似的再次踩在腳下,更要被一直視她為眼中釘的大伯母給她徹底趕出門去。
她與程琳琅有仇,又被周政當替身的耍了三年,不可能讓他們就這樣痛快。
哪怕周磁這事兒從裡到外的血虧,哪怕他是個敗類,也不能就這樣算了。
程恬咬了咬牙,又深吸了口氣,說道,“你放心,我會幫你想辦法搞定的。”
“最好是這樣。”林淼也不含糊,“事成之後,假若你還想接她走,你放心,你們出國永居的全部費用翻三倍!”
提到“她”,程恬眼色沉沉。
“成交!”
二人剛敲定主意,床頭櫃上傳來手機振動的來電提示,正是周政打來的電話。
程恬眼底劃過一抹冷意,接起電話時,換上一副乖巧模樣,嗓音甜膩。
“阿政,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