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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追!

多爾袞手中動作一滯。

不可置信的看向傳令兵,“盛…京…盛京……破了!?!”

“回主子的話,盛京破了,昨夜子時,俺家主子收到大貝勒千里飛鷹,信中寫明,盛京德勝門已破,外城艱難,俺家主子這才撤兵的。”

傳令兵的話如同炸雷一般,響徹在多爾袞耳邊。

讓他有些站不住,眼前一黑,癱倒在地。

好在他周圍親兵並不少,趕忙上前扶住多爾袞。

一聲聲急切的問候,讓多爾袞腦袋更加混亂。

看著周圍人,喃喃道,“都走……都走……都走,讓本王自己待會。”

親兵不放心,還想勸慰兩句,多爾袞卻如同炸毛一般,直接拔出佩劍,“都給本王退下!!”

范文程見狀,趕忙上前揮退眾人,又將多爾袞扶進城樓。

沏上一碗茶,出言安慰道,“王爺何必如此氣急,無非是一時失利罷了,捲土再來便是。”

多爾袞搖搖頭,“若僅是一時失利,本王再來過便是。”

“可我想範先生應該比我明白,一切全都完了。”

“南朝不再是那個南朝,他們的皇帝醒了,而我有很多次改變策略的機會。”

“我早該想到的,在南朝皇帝京師破百萬的時候就該想到的。”

“在那兩封詔書下達的時候就該想到的。”

“在開封府屠城後,南人卻愈發奮勇時就該想到的。”

“可我卻一直沒接受,或者說,我不想接受,畢竟這是我大清朝的天賜良機,一旦錯過,恐怕要多等十年二十年,到那時我和代善阿濟格他們都死了,老汗的子孫凋亡殆盡。”

“就以豪格的能力,只會再變成十三副兵甲。”

“但現在全都完了,我和多鐸南下,未立寸功,祖地被南軍侵佔,葬送代善兩紅旗於張家口,經營二十年的蒙古諸部被親手送給南朝。”

“回師之後,再無人可壓皇太極一系,以豪格之能,只會葬送祖宗基業!”

一番話說完,范文程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而是任由多爾袞囉嗦不休。

等到其徹底說完之後,范文程才走到多爾袞面前,表情嚴肅的問道。

“王爺可是真想引領大清入主中原,而非為所謂權財而憂心?”

多爾袞不解的看了范文程一眼,“範先生此言何出?”

“本王跟隨父汗征戰天下,瘡傷愈百,若為享樂,何不安歇盛京!?”

“哈哈。”范文程突然笑了一聲,“正是因為王爺有此志向,範某才甘願鞍前馬後,為王爺盡忠。”

“只要王爺志向未改,眼前區區坎坷,又有何俱?”

多爾袞先是一愣,而後眼中忽然迸發精光。

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把拉住范文程的雙手,“範先生有計贈我!?”

范文程輕笑著點點頭。

“無非民心大義而已,此事易爾。”

“還請範先生教我!”多爾袞眼含熱淚的握住范文程雙手。

後者笑著說道,“想要解決此事,奴才需要兩顆人頭。”

“誰?”

范文程附到多爾袞耳邊,竊竊私語起來。

起初多爾袞面露難色,可越聽越激動。

到最後多爾袞已經驚為天人了。

緊緊拉著范文程的手不放,“本王得君,勝得十萬雄兵爾!”

“就按照範先生之計,本王這就下令,回師盛京!”

范文程捋捋山羊鬍,低聲提醒道。

“王爺切記,隱忍兩年,屆時便是龍游四海,鷹翱九天!”

“好!”

……

另一邊朱由檢也得到了盛京被破的訊息。

不過依舊不是鄭成功送來的。

而是倪元璐派來的傳令兵。

跟多爾袞的反應不同,朱由檢第一反應是疑惑。

按照他的設想,鄭成功不太可能將盛京打下來。

可多鐸突然撤軍,肯定是盛京出了什麼問題。

不管出了什麼問題,他朱由檢都要幫幫場子!

朱由檢的指尖在輿圖上游移,三根火把將承德府周邊的等高線照得忽明忽暗。

“報!”傳令兵撲進大帳時帶翻了銅燈,“鑲白旗三千騎兵繞至我軍後方!”

帳中諸將齊刷刷望向天子。

李過攥著的馬鞭咔咔作響,“外臣請帶老營阻擊多鐸。”

“不可。”黃得功的護肩還嵌著半截箭桿,“多鐸兩白旗建奴實力尚存,紅夷炮尚存二十七門,硬衝怕是”

話音未落,西北方突然傳來悶雷聲。

朱由檢抓起千里鏡衝出帳外,承德城頭騰起的硝煙裡,六發實心彈正砸向大營方陣。

天色剛亮就放炮,難道多爾袞有了多鐸支援之後想反攻!?仔細想想,清軍都彙集到一起了,人數有小十萬,而他手下也只有十萬,依照雙方戰力,反攻還真打不過。

“讓戚家軍往東挪二百步!”

朱由檢沉思片刻,“李過帶馬隊去撞周圍的潰兵,儘量不要讓他們匯合。”

“黃得功帶人佯攻一番,別管建奴想幹什麼,先咬住他們再說!對了,不是有很多建奴俘虜嗎,咱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三刻鐘過後。

多爾袞的千里鏡架在城垛缺口,看著潰兵潮被明軍驅趕著湧向炮陣。

三發鏈彈掃倒十七匹戰馬,卻把更多甲兵捲進鐵鏈旋渦。

“夠狠。”他舔掉嘴角的血痂,“傳令多鐸,把烏真超哈營的火藥全潑到西門外。”

“王爺!”范文程突然按住輿圖某處,“當務之急是打通張家口通道,讓科爾沁部”

“來不及了。”多爾袞的護心鏡映著血色殘陽,“傳令擺牙喇護軍寅時造飯,把城中存糧全做成炒麵。”

“讓多鐸準備一下,子時撤軍,先回到關外再說!”

朱由檢的龍紋甲葉在燭火下泛著幽光,黃得功劃過山海關標註,“英國公部全是騎兵,此時建奴大部都在眼前,若能以英國公支援鄭總兵,王總兵出廣寧衛代為駐守。”

“就算沒有戰果,也能讓建奴更為驚慌。”

朱由檢贊成的點點頭,沙盤上的檀木令旗被他捏成兩截。

帳中諸將呼吸驟緊,這是要調王二虎部接管廣寧,把張世澤的三千營徹底解放出來。

要是能在關外擴大些戰功,那比他們在關內殺一萬建奴還要大。

“擬旨。”朱由檢扯下半幅衣襟,“著張世澤部三日內必須拿下義州,遇堡不攻,逢寨不戰,只管往渾河方向穿插!”

“陛下!那多爾袞”

“要俺說,就該放建奴回去,咱們直接去遼東打!”

“說的輕鬆,那麼多大軍,糧草怎麼辦?你熟悉地形嗎?萬一把大軍葬送怎麼辦?”“報!”瞭哨撞進大帳的聲音蓋過爭吵,“建奴在拆承德水門!”

黃得功眼皮猛跳,“建奴肯定是想撤軍了!”

朱由檢的天子劍鏗然出鞘,劍尖點在沙盤承德位置。

“傳令蒙古諸部。”天子劍在輿圖上拉出弧線,“分五千輕騎走黑河川,給朕咬住建奴側翼!”

“先放建奴出承德,而後慢慢尾隨撕咬。”

“其餘各部,按軍令行事,將關內事宜和聖旨,千里傳達張世澤和王二虎!”

“不管建奴要幹嘛,都不能讓他們快活!”

“自今日起,攻守易型了!”

……

經過一天的休整,兩黃旗勉強恢復到三萬五千人。

多爾袞的護腕纏著三道鐵箍,馬鞭抽在馱馬臀上爆出血花,“讓鑲黃旗先押三十門子母炮出城!”

布木布泰拽著韁繩在潰兵中穿梭,這個十七歲的巴牙喇護軍突然發現,往日令行禁止的八旗勁旅,此刻竟對明軍襲擊的呼喊毫無反應。

“主子!”他衝上城樓時險些撞翻范文程,“南蠻子在東門外列陣!”

“西門也有數千騎兵!”

多爾袞的千里鏡轉向東南,二十門滅虜炮正在三里外構築炮壘。

他突然笑了,染血的護齒在暮色中森白可怖,“好個朱由檢,本王要走,他還不捨得了傳令多鐸,把石橋炸了!”

“再寫一封信給朱由檢,就說此戰是本王輸了,現在本王準備回家了,要是他沒玩夠,就來關外再鬥上一鬥!”

寅時二刻,承德府最後兩門紅夷炮被推進護城河。

城頭的火把下,也再沒了清軍的影子。

根據蒙古遊騎的彙報,建奴已經撤走了八萬左右。

朱由檢大吼一聲,“讓黃得功部強渡白河!現在!馬上!”

五艘羊皮筏剛離岸就被鏈彈撕碎,鑲白旗的弗朗機炮在河西岸噴吐火舌。

黃得功的鎖子甲被水漬打溼,“銃手上筏!”

十七艘木排迎著炮火橫渡,三眼銃的硝煙與火炮硝煙絞成灰幕。

當第一個明軍爬上西岸時,多鐸的織金龍纛已消失在北方丘陵。

“報!”塘馬急匆匆趕來,“建奴大軍往獨石口去了!”

“傳令李過部輕裝疾進,沿途所有車駕輜重.”

話到此處突然頓住,朱由檢突然轉身看向黃得攻,“虎山,廣寧存糧還能撐幾日?”

黃得功想了想,“好似是二十日之糧。”

“那便讓李過部追趕,沿途繳獲輜重由京師戶部接受,分發眾城,另讓張世澤部就食於敵!傳諭各軍,斬獲牛羊即記軍功!”

卯時正,承德府最後的八旗守軍炸燬武庫。

朱由檢衝進硝煙未散的南門時,正看見鑲黃旗甲喇額真在井邊磨刀。

“留活口!”呵斥遲了半息,三柄順刀已捅穿俘虜胸腹。

“報!”渾身插滿箭矢的夜不收滾落馬背,“張家口張家口烽火.”

黃得功的銃口還在冒煙:“陛下,讓臣帶.“

“你去廣寧。”朱由檢突然平靜下來,“傳旨王二虎,薊州軍全員改雙馬疾馳。”

“多爾袞這邊有朕在即可,反正也打不下他們,還不如在關外多做些事。”

黃得功聽完沒有遲疑,當即領命。

……

陳澤站在蒼山艦船首,望著逐漸清晰的朝鮮海岸線。

經過數日的航行,他終於抵達了朝鮮。

五十艘戰船在黃海劃出扇形波紋,十五艘熕船上的佛郎機炮褪去炮衣,青銅炮管在烈日下泛著冷光。

每一艘船上,都漂洋著日月旗。

“稟將軍,哨船回報漢陽方向有狼煙。”

親兵陳七捧著海圖湊近,“按鄭總兵給的輿圖,前方當是江華灣。”

陳澤拇指摩挲著刀柄螭紋,“傳令沙船隊前出三十里,把朝鮮水師的舢板都給本將掃了。”

他抬腳踢了踢甲板上的鐵彈箱,五斤重的實心彈滾出來撞在纜樁上,發出沉悶聲響。

朝鮮水師比預想中更不堪。

當明軍艦隊突入漢江口時,十二艘板屋船慌亂間竟撞作一團,桅杆上水軍節度使的旗幟飄進江裡。

陳澤看著千里鏡裡那些穿著棉甲、手持竹弓的朝鮮兵,突然明白鄭成功為何要他帶三千戰兵來了。

就這般軍容,怕是五百人都能橫掃王京。

“讓兒郎們換上山文甲。”陳澤摘下兜鍪,露出左額刺著的殺字黥面,“把火銃隊擺到船頭。”

鐵甲鏗鏘聲驚飛江岸白鷺。

當艦隊抵近漢陽西郊登岸時,朝鮮守軍竟無人敢發一矢。

陳澤踩在潮溼的江灘上,看著遠處城牆上飄搖的訓煉都監旗,突然覺得腰間倭刀有些多餘。

“報!朝鮮領議政金自點率百官在城門外跪迎!”

陳澤從鼻孔裡哼出聲冷笑。

他故意讓全軍在城外三里處列陣,兩千鐵甲在八月的陽光下蒸騰起熱浪,五百火銃手將三眼銃架在包鐵木盾上,遠看像片生滿尖刺的鐵林。

“告訴他們,本將奉大明皇帝敕令,要進昌德宮宣旨,懶得去見他們。”

陳澤摘下鐵臂縛,露出小臂上蜈蚣狀的舊疤,“讓朝鮮國主著冕服候著。”

不一會,哨騎便匆匆折返,表示朝鮮國主已經入殿。

當陳澤帶著三百親衛穿過崇禮門時,鐵靴踏在石板路上的聲響驚得路邊商販打翻陶罐。

幾個戴黑笠的朝鮮官員試圖阻攔,卻在看到明軍甲冑後踉蹌退開。

朝鮮皇宮極為逼仄,可能還比不過中原的一些公候府。

周圍的太監宮女也都爬伏在地上,根本不敢抬頭。

陳澤注意到王宮衛兵手中的長槍還是萬曆年間制式,槍頭鏽得能當柴燒。

還未入殿,陳澤便扯開嗓門喊到。

“大明登萊鎮標營參將陳澤,奉旨問朝鮮國主話!”

炸雷般的吼聲震得景福宮屋簷雀鳥驚飛。

陳澤按刀立於勤政殿丹陛之下,看著玉階上顫抖的絳紗袍。

他身後三百甲士同時跺戟,精鋼戟尖將青磚戳出白痕。

“小王李倧,恭迎上國天使。”朝鮮國主的聲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鵪鶉。

陳澤抬眼望去,那頂翼善冠下的面容比鄭總兵給的畫像還要枯槁三分。

“崇禎十七年四月,我皇頒《討虜檄》於天下。”陳澤從懷中掏出明黃絹帛,卻不展開,“朝鮮為何至今未發一兵一卒?”

滿朝紫綠頓時伏地如風中蘆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