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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盛京已破!?

六百玄甲騎的鐵蹄碾過炮坑時,多爾袞的佩刀剛砍翻第三個明軍盾手。

這些身披鱗甲的重騎兵像楔子般扎進噶布什賢佇列,丈八馬槊捅穿三層重甲竟如破革。

多爾袞的進攻勢頭為之一滯。

朱由檢一開始也是存了斬敵先斬首的目的,奈何他手下騎兵雖多,但都不堪大用,而真正有能力入陣的玄甲騎更是隻剩六百。

想要破入敵陣難上加難。

因此才只能繼續做他最擅長的事。

當魚!

兩萬闖軍步卒有夜盲症他知道,也只有這樣才能將潰敗演得徹底。

他的本意是想多分出一些清軍出來,好讓多爾袞身邊有空蕩。

可沒想到多爾袞竟然這麼給力。

只帶這兩千人就敢來取他首級。

簡直是天賜良機。

多爾袞的親兵統領剛架開兩柄長刀,第三柄槊尖已穿透他腋下護心鏡。

“主子快走!”包衣奴才用肩膀頂住多爾袞坐騎,“南狗有備而來!”

多爾袞的護頸甲被流矢擦出火星,他死死盯著二十步外搖搖欲墜的龍旗。

朱由檢的鎖子甲被血汙糊成暗紅,左臂用布條吊在胸前,右手卻仍緊握天子劍指向這裡。

多爾袞知道,此時不能潰,雖然他潰敗或被困,都會對八旗防線產生不可彌補的打擊。

“讓烏真超哈營的弗朗機炮”話未說完,又是四馬突進。

這次足足用了兩人的性命,才擋住攻擊。

親衛甲喇章京都快急哭了,拽著多爾袞就要往後退。

現在不是退不退的問題了,被困或潰敗,縱使打擊不小,但尚有一線生機,可若是多爾袞死在這。

那對大清朝都是沉重的打擊。

多爾袞雖然口中喊著,“放開本王……”“本王不退!”“砍了你個狗奴才……”等之類話語。

但身體格外真誠,還不時催動一下戰馬,讓速度更快一些。

周圍重甲騎兵左右掩護。

來的飛快去的也飛快。

可這一下,卻彷彿抽掉了西翼守軍的精氣。

原本還勢如破竹,追著兩萬闖軍砍的甲喇,在夜色的惶恐中,竟不由自主的跟著多爾袞一起後撤。

朱由檢見狀,也顧不得什麼追擊不追擊了。

趕忙找到李過,“別組織潰兵了,快讓你手下的人喊起來。”

“就喊多爾袞潰了。”

“阿布奈你也是,大聲吆喝起來!”

不多時。

“主子!“鑲黃旗甲喇額真便拖著斷臂朝多爾袞嘶吼,“西邊闖賊在喊您敗了!“

彷彿印證他的話語,此起彼伏的嚎叫聲突然響徹戰場,“多爾袞潰了!多爾袞潰了!”

蒙古輕騎用漢話、蒙語交替呼喊,聲浪在丘陵間來回激盪。

聲勢震天。

雖然女真是滿族,說的滿語,但長久的被明朝控制,加上近十餘年從北地掠走了很多漢人,讓八旗內部懂漢語的並不少。

更不用說滿蒙雜居所帶來的蒙語精通。

聽懂的自然臉色驚恐,聽不懂的肯定會詢問。

與多爾袞所料一般,在朱由檢這邊近七萬人大吼起來之後,原本堅不可摧,甚至還有反打趨勢的八旗陣線忽然震動。

不可控制的向後退去。

正與黃得功部纏鬥的一個固山突然開始後撤,督戰的固山額真連斬三人也止不住頹勢。

朱由檢翻身躍上親衛牽來的備用戰馬,“傳令戚家軍捅進建奴大營,萬不可讓他們拒營而守!李過帶馬隊穿插!蒙古騎兵整陣,準備隨朕衝鋒!”

十二面牛皮鼓同時擂響變調,原本散亂的明軍步卒突然以五人為組結成小陣。

狼筅手掃開清軍弓騎,長槍手專刺馬腹,後方藤牌手竟掏出掌心雷擲向重甲縫隙。

多爾袞的千里鏡被血汙糊住,他扯下護腕擦拭鏡片時,淒厲的慘叫從東北方傳來。

李過的闖軍老營不知何時繞到側後,這些流賊出身的騎兵不用馬刀,專使帶鐵鏈的骨朵砸人天靈蓋。

“主子!”戈什哈拽住多爾袞韁繩,“再不走就.”

鑲鐵馬鞭抽得親衛滿臉是血,“讓擺牙喇護著紅衣炮往大營內撤,先守住大營再說,再讓……”

爆炸聲淹沒了後續命令,三發開花彈在三十步外炸開。

朱由檢的龍旗突然前移百步,鑲黃旗擺牙喇的陣型被硬生生撕開缺口。

“陛下有旨!”傳令兵在馬上揮舞令旗,“斬多爾袞者封侯!”

玄甲騎突然棄槊換銃,不得不說這種連發三銃的火器,簡直是天生為騎兵近戰而生的。

三眼銃將最後三十步距離變成死亡地帶。

多爾袞的親兵隊長用身體擋住五發鉛子,跌落時扯下了主子的織金斗篷。

“換馬!”多爾袞踹開垂死的坐騎,翻身躍上親衛戰馬時,朱由檢的天子劍已遙指他後背。

一個甲喇的殘部終於架起最後兩門子母炮,散彈將追得最近的五十玄甲騎打成篩子。

多爾袞趁機帶三百親衛向北突圍,鑲黃旗潰兵卻堵塞了退路。

“殺出去!”多爾袞的佩刀砍翻擋路的牛錄額真,“讓烏真超哈營斷後!傳令各部回防大營!”

二十門弗朗機炮調轉炮口,實心彈在明軍追擊路線上犁出血溝。

朱由檢突然勒馬轉向東南,“讓黃得功部搶佔炮陣!李過繼續咬住多爾袞!”

炮手剛點燃第六發炮彈,黃得功的銃隊已衝進炮位。

這些京營老兵專打火繩手,烏真超哈營的漢軍旗成片倒在火藥箱旁。

多爾袞的千里鏡終於捕捉到生機,還有兩個甲喇正在二里外列陣,且規整還算完好。

只要能擋住後面的騎兵三刻鐘,他就能重新將大軍組織起來。

若是能引得明軍圍攻,說不定還能有翻盤的機會。

想到這,他趕忙扯下玉扳指扔給傳令兵,“速去京師,讓索尼偷南人的後背!!”

“趕緊調那邊的兩個甲喇過來,擋住追兵,其他人跟我速速入營!”

兩個甲喇剛剛開始拔陣,北邊鼓聲便開始轉換。

原本散作數股的明軍聞聲變陣,戚家軍居中推進,蒙古輕騎兩翼包抄,竟是要將八旗殘部徹底合圍。

“王爺!明狗要鎖圍!”范文程的暖爐早不知丟在何處,雙手凍得青紫,“必須得後撤了,密雲應該已下,先撤往密雲再說!”

“不能撤,撤了兩黃兩白四旗十萬健兒就要被困死在這北地了!”

話音未落,正黃旗旗固山章京的人頭突然飛過眾人頭頂,李過的馬刀在血雨中寒光凜冽。

多爾袞趕忙扭頭看去,不由得大驚失色。

這個流賊出身的將軍竟帶著三千親騎,硬生生鑿穿兩個甲喇的攔截。

而戚家軍憑藉強悍的小軍陣和組織度,已經成功殺進清軍大營。

正卡在大營三分之一處結陣,算是阻擋了各個方向清軍的調動路線。

多爾袞哀嘆一聲,此時不撤怕是不行了。

糾結片刻,還是扯動韁繩,“往張家口方向撤!”八旗中軍突然響起的海螺號,成了壓垮全軍的最後一根稻草。

正在苦戰的清軍聽到退兵令,轉身就跑。

蒙古輕騎的套馬索專絆馬腿,潰兵在地上摔成滾地葫蘆。

“王爺,以現在的情況,只有撤向密雲才是最佳之選啊!”范文程趕忙上前勸說。

多爾袞輕輕點頭,“沒錯,此時撤向密雲才是最佳選擇。”

“到了密雲本王便可以從容整軍,結合多鐸部,以十萬大軍攻下京師,不無反敗為勝的可能。”

“那王爺為何還要撤向張家口!?”范文程不解,既然多爾袞都知道箇中緣由,為啥偏要選擇一個最兇險的路徑。

多爾袞解釋道,“縱使我們攻下京師又如何,屆時我們困守一地,南朝皇帝可以肆意調兵前來圍困,北地又無糧草,便是我八旗健兒也扛不住三頓餓!”

“就以現在明軍的戰鬥力,和朱由檢那該死的狗東西地魄力,肯定不會和我們硬碰。”

“到那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能落得代善的下場!”

“山海關有明軍,喜峰口外也有明軍三萬鐵騎。”

“現在趁張家口沒有被明軍控制,先留出退路吧。”

范文程雖然覺得這個計策漏洞連翩,但最近不知是多爾袞被打急眼了,還是種種計策都未成功,有些惱羞成怒了。

反正現在勸說已經無用。

范文程也只能盡最大可能彌補缺陷。

近兩萬清軍朝張家口狂奔。

明軍在後瘋狂追擊。

……

一晃眼,夜色已經褪去,初升的朝陽放出第一縷光芒。

鉛丸擦著李小犬的頭盔飛過,鑲鐵護額崩出拳頭大的凹坑。

這個夜不收啐出口帶血的唾沫,三眼銃管還在冒著青煙。

三十步外那個擺牙喇剛舉起角弓,就被銃口噴出的火光掀翻馬背。

“別貪人頭!”把總王鬍子掄起骨朵砸碎潰兵的肩甲。

“追著大纛打!”

李小犬點點頭,看著地上的死屍,重重吞了口唾沫。

這幫子建奴實在是硬,哪怕都已經潰敗了,士氣都沒有丟太多,還能有餘力組織小規模伏擊,阻擋他們追殺。

放在明軍,簡直想都不敢想。

三百輕騎順著潰兵潮水往北湧,李小犬卻突然勒住韁繩。

多年邊關廝養出的直覺讓他寒毛倒豎,前方樺樹林太靜了,連驚鳥都沒有。

“有埋.”示警聲被弩箭釘回喉管,十七八支重箭從樹冠間激射而下。

三個明軍哼都沒哼就栽落馬背,李小犬的坐騎被射穿眼窩,人還沒落地就抽出腰刀。

三十具鐵葉甲從腐葉堆裡暴起,領催的虎槍直奔王鬍子咽喉。

李小犬橫刀架住槍桿,虎口震裂的鮮血糊了滿臉。

鑲鐵馬靴踹在清兵脛甲上,趁對方踉蹌時反手抹開喉管。

“圓陣!”王鬍子拽過死馬當掩體,三眼銃朝林間盲射。

伏兵根本不戀戰,射完兩輪弩箭扭頭就走。

等明軍重新上馬,潰兵潮早已裹著消失在丘陵背面。

鑲黃旗戈什哈布木布泰伏在馬腹下,右臂箭囊裡還剩三支鳴鏑。

這個十七歲的巴牙喇護軍盯著百步外那杆織金龍纛,黃綾傘蓋被鉛彈打得千瘡百孔。

三匹空鞍戰馬突然從斜刺裡衝出,布木布泰的角弓連珠般射出鳴鏑。

追在最前的明軍哨官應聲落馬,三十蒙古輕騎的套馬索頓時亂了章法。

布木布泰趁機翻上馬背,扯著坐騎的韁繩往山坳狂奔。

五發三眼銃鉛子打在背旗鐵桿上,布木布泰卻不予理睬。

瘋了似的來到多爾袞身邊。

“主子!進承德府還有四十里!”

多爾袞的護心鏡凹著三個銃印,千里鏡卻始終沒離手。

鏡片裡潰兵正被戚家軍割麥子般放倒,有個甲喇竟在河谷重新列陣。

丈二長矛結成拒馬槍陣,硬生生頂住兩千闖軍騎兵的衝擊。

而明軍的大部追兵,還尚在二十里之外,多爾袞略一考慮,便定下計策。

“傳令全軍,先撤守承德府!”

跟在多爾袞周圍的一個固山當即轉向。

二十里外的朱由檢按住千里鏡。

“傳令黃得功分三個步營堵住雙樹溝,李過的馬隊全部壓到白河灘。”

八門滅虜炮被騾馬拖上土崗,開花彈越過潰兵頭頂砸向河谷。

鑲藍旗的拒馬陣頓時血肉橫飛,但後排甲兵立刻補上空缺。

三個牛錄的弓手躲進蘆葦叢,重箭貼著水面射翻明軍炮手。

朱由檢按住劍鞘,“等他們重整,傳令蒙古諸部,放開通往承德府的北道。”

多爾袞的馬隊衝過最後一道山樑時,承德城牆上的狼煙已經清晰可見。

布木布泰突然扯嗓子嚎起來,“主子!南蠻子停追了!”

多爾袞回身望去。

千里鏡裡,明軍龍旗在十里外開始收攏。

戚家軍的鴛鴦陣變成防禦方陣,蒙古輕騎在兩翼來回巡弋。

承德府內守軍只有寥寥數百,一個進攻便拿了下來。

正黃旗殘部趁機湧進城門,連墜河的炮車都不要了。

“帶人去接管城防。”多爾袞的護指甲摳進垛口青磚,“烏真超哈營上西城牆,擺牙喇在馬面後藏好,等等……”

地平線上騰起的煙塵讓他渾身發冷。

多鐸的織金龍纛刺破晨霧,承德城頭的海螺號此起彼伏。

兩萬正白旗鐵騎像洪流漫過曠野,卻在距明軍三里處戛然而止。

三十門紅夷大炮從駝背上卸下,炮口全部指向戚家軍方陣。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朱由檢也有些措手不急,只能趕忙下令防備。

令旗全部放倒,正在填裝彈藥的滅虜炮立刻調轉方向。

李過的闖軍騎兵分成八股撤回本陣,白桿兵豎起三層拒馬槍。

兩匹快馬飛快奔入承德府。

“主子!”多鐸的傳令兵還沒跪穩就被踹翻,“誰讓你來的?京師呢?”

多爾袞是真的生氣了,佩刀鞘砸得城牆磚屑飛濺,“本王讓你打京師!打”

“主子,盛京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