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東見到杜大姐，那是真的開心。
比起狡猾的李柺子和氣勢凌人的薛老闆，杜大姐這個人啊，直爽善良，是市場裡難得一見的好人。
“杜姐，我看你正忙碌，不好意思打擾你。”
陸東笑呵呵道。
他改了稱呼，直接喊姐，少了一個“大”字，就拉近了兩個人的關係。
杜姐笑著點頭，對陸東這個孩子，她印象深刻。
她留著一頭利落的短髮，髮尾微微卷起，顯得幹練又不失時尚。她面板算不上白皙，卻透著健康的光澤，一雙眼睛裡閃爍著熱情和機敏。
“忙是挺忙的，不過，我找了兩個幫手。”
隨著杜姐的目光，陸東看見門店裡新來了兩個年輕姑娘，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正在熟練的點貨和收款。
陸東注意到，兩個姑娘都穿著健美褲。
黑色的健美褲緊緊貼合著雙腿，把細長的腿部線條勾勒出來。那流暢的弧線從纖細的腳踝一路向上，展現出小腿的緊緻、大腿的圓潤，而臀線顯得格外挺翹。
“好看！”陸東讚道，怕引起誤會，他急忙補充道，“我是說，杜姐家的健美褲質量真好。”
“是啊，我家的褲子彈性好，活動起來很自如。”杜姐笑呵呵道，拉著陸東到店面裡坐坐。
陸東把腳踏車放在牆邊，鎖起來。這裡小偷很多，他順手拎起後座上的一包牛仔褲，隨杜姐到屋裡。
……
一股風兒穿過狹長的巷子，卷著碎紙片打旋。
十幾個商販手裡握著大把的鈔票，往櫃檯前擠。成堆的健美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矮下去。
兩個小姑娘忙壞了，不過，她們臉上掛著快樂的笑容。
這和薛老闆那裡讓人壓抑的氣氛不同，反差極大。
“都別急，倉庫還有三百條，夠你們拿的。”杜姐抬高嗓門兒喊一聲，商販們這才沒有那麼緊張。
羨慕啊，陸東心想，自己啥時候才有這種紅火的場面，一天批發個幾百條褲子，鈔票像水一樣嘩啦啦流過來。
只是羨慕罷了，他不嫉妒人家杜姐。他親眼目睹，生意清冷的時候，杜姐坐在門口無聊的嗑瓜子。
“現在還好，不像早上那麼忙，來，坐下喝口水。”
杜姐一把拉住陸東的胳膊，讓他坐在櫃檯旁的一張凳子上，黑塑膠袋裡的牛仔褲滑出條深藍的邊。
“你進了點兒牛仔褲？賣的咋樣啊？”
杜姐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她抄起暖壺倒了一杯熱水，開啟罐子捏了一撮茉莉花茶泡進去，動作相當的利索。
陸東能感覺到，杜姐是不開心的。
他不免覺得有點兒尷尬。
“杜姐，上次我從你這兒拿了幾條健美褲，又去前邊拿了幾條牛仔褲。結果，牛仔褲賣完了，健美褲賣不動。”
陸東說罷，端起滾燙的杯子，抿了一口熱茶。
燙了一下嘴，他“啊呀”一聲。
杜姐笑了。
旁邊的兩個小姑娘也被他的樣子逗樂了。
……
杜姐是重視陸東的。
那麼多人拿著鈔票進貨，都沒坐下喝杯茶的資格。
說起來，高大帥氣的陸東，在這幫面板黝黑的商販裡一站，確實有點兒鶴立雞群的感覺。
女性對此是最敏感的，覺得陸東與眾不同。
總之，杜姐沒有把他當外人看。
“陸東，”杜姐記著他的名字，“姐和你說吧，小後生賣不動女裝的。你得像他們一樣，僱小姑娘賣貨。你看，我家的小姑娘把健美褲往身上一穿，啥都不用說，人家一看就動心了！”
是這樣的，陸東已經想到這一點，問題是，他僱不起小姑娘啊！
他的目光轉向旁邊的兩個小姑娘，玲瓏的身姿，男人看了動心，女人看了眼紅。
“嗯，杜姐說得對！”陸東使勁點頭，“等我開啟了局面，就來找杜姐進貨。”
“萬事開頭難，加油幹吧。”杜姐笑著鼓勵道，“你要是不想自己幹了，來姐這兒幫忙也行，姐不會虧待你。”
一句暖人的話，陸東會銘記一輩子。
他吞嚥了幾下喉嚨，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假如他走投無路，來杜姐這裡打工，比給薛老闆打工強十倍。
問題是，他不會給任何人打工的。
“謝謝杜姐……”
幾口喝乾一杯茉莉花茶，和杜姐告別，陸東離開朝陽街。
此刻，他心情十分的複雜。
他見證了杜姐的騰飛，因為眼光好的緣故，杜姐搶先一步贏得健美褲的商機，事業就如脫韁的野馬，擋也擋不住了。
薛老闆更不用說了，早幾年就把牛仔褲批發生意做到全省，躺著賺錢。
而他，還在不起眼的五龍口農貿市場裡賣服裝，顧客稀少，自己還沒有幾個本錢。
難啊，難於上青天。
一路惆悵，許久，陸東才調整好情緒。
堅持，一定要堅持下去。
他相信自己一定會突破重重困難，衝出一條大路的。
……
陸東騎了半個小時的車，才回到五龍口。
“小陸啊，你咋走了那麼久？”王大姐埋怨道，“剛才還有個小後生來轉悠，想買牛仔褲呢，可惜你不在！”
“哼！”
李柺子鼻腔裡哼了一聲，臉上露出遮掩不住的嫉妒。
只不過，他把湧上嘴邊的話硬是嚥了回去。
他被陸東打怕了，老實許多。
陸東從他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就能看出來，李柺子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王大姐，謝謝你幫我看攤子。”陸東道謝。
他急忙把10條牛仔褲都擺出來，今天還沒開張呢，現在也不要想那麼多了，趕緊吆喝起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嘞！正宗的老美進口牛仔褲，眼下最時興的款兒，版型正，穿上絕對港氣！”
“姑娘小夥兒都來看看啊！新到的一批牛仔褲，誰穿誰好看！優惠賣了，錯過就沒這好機會啦！”
“來來來，看一看當下爆火的健美褲啦！彈性十足，穿上立馬顯出好身材，小姑娘要是不整一條，就跟不上潮流啦！”
……
“把屁股繃得緊緊的，就是潮流？”李柺子嘟囔著，搖頭嘆道，“為啥古代女人都要穿裙子？哎，現在這個社會啊，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陸東懶得搭理他。
確實，女人們的穿著真是個謎，一會兒流行瘦腿褲，一會兒流行喇叭褲。不管那麼多，誰能抓住潮流誰就能掙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