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灑落在五龍口自由市場，這裡已經是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來來往往的人群，在狹窄的攤位間穿梭，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
陸東騎著腳踏車，來到自己的攤位前。
他把牛仔褲和健美褲整整齊齊的擺出來，16條褲子，勉強能撐得起這個小小的攤位。
陸東走到十幾米外，轉身打量自己的小攤兒，看上去是有那麼一點單薄。不像別人家的貨物，都堆得老高。
家裡人是說通了，同意讓陸東放手去幹，可是，還沒有說到給陸東投資的事。
事實上，陸東也不想讓老媽動用那一筆微薄的家底子，那是父母省吃儉用摳出來的。再說了，也沒有幾個錢。
還是靠自己吧。
他想。
利用手頭的本錢滾動起來，只是，時間會很漫長。
……
陸東知道，90年代是股市、房地產、家電和煤礦等許多行業的黃金時代。問題是，沒錢投入等於白說。
他把三親六戚想了一個遍，沒有一個能幫他的，都是普通人家，一家比一家過的困難。
祖宗八代都是草根階層，卑微的生活在各個時代的底層。
哎，不要想那麼多了。
這次重生，陸東最大的感受，就是自己的頭腦變得無比的清醒，多了幾分智慧，這是他逆天改命的最大資本。
好歹，他也是高中畢業的，差了十幾分沒考上大學。
他不是沒想過，利用自己憑空多出來的幾十年智慧，去補習功課參加高考，重點大學不敢說，山西大學是穩穩的。
算了，不費那個勁了，還是賺錢最要緊。
……
就在陸東浮想聯翩的時候，李柺子蹬著三輪車來了。
看到陸東，他有些驚訝，嘟囔道。
“我昨天見到你爸了，我還以為，他會勸你去上班呢。”
“呵呵。”
陸東笑了一聲。
李柺子以為，他在背後煽風點火說風涼話，老爸會狠狠的教訓陸東，錯了，老爸從小到大就沒有兇過兒子。
事實上，老爸清楚企業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他是支援陸東出來創業的，只是他不說罷了。
“我爸說，老李社會經驗豐富，讓我多和你學著點兒。”
這是反話。
老李卻沒聽出來，露出沾沾自喜的笑容。
……
陸東振作起精神，四處張望。
看到年輕人，他就吆喝幾聲，生怕漏過一個顧客。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老美進口牛仔褲，潮流風向標，穿上它，你就是這條街上最靚的仔！”
“版型正，顯瘦又顯高，不管你是去蹦迪還是去約會，保證讓你回頭率百分之百！”
“來來來，看一看健美褲啦！透氣性好，彈性十足，穿上立馬顯出好身材，讓你的兩條腿像模特兒一樣修長！”
陸東聲音響亮，吆喝聲還帶著節奏感。
能賺到錢就行，要什麼面子，像陸東這樣放得開的年輕人，全市場都找不出一個。
周圍的攤主們都笑了。
李柺子更是哈哈大笑，滿臉的皺紋擠在一起，連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細縫，嘲笑道。
“我的仙人呀，你可真會編詞，不去唱戲真是可惜了。什麼這條街上最靚的仔，這種話你是咋想出來的？”
“呵呵。”
陸東滿不在乎的瞥他一眼，這都是未來的流行語，李柺子這個土鱉知道才怪。
……
陸東沒有白費力氣，當他嗓子都快喊啞的時候，一個小夥子大步走過來。
李柺子觸電般從小板凳上跳起來，攔住小夥子，滿臉笑容道。
“小後生，來看看我家的軍裝，穿上絕對精幹。”
精幹，是太原人對一個帥小夥的最高評價。
沒想到，小夥子不屑一顧的看了一眼軍裝，甩出一句話，“土老冒才穿軍裝。”
李柺子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愣在那裡。
多年以來，他靠賣軍裝發了一筆小財，但他沒意識到，時代已經變了。
變化的如此迅速，迅速到沒有給李柺子反應的時間。
小夥子走到陸東的攤位前，牛仔褲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藍色光澤，一看就港氣。
“咋賣了？”小夥子大大咧咧道。
“55塊錢一條。”陸東微笑道。
“貴了點吧？”小夥子猶豫了一下。
“不貴，你到海子邊轉轉，沒有60塊錢你拿不下來。”陸東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我身上沒帶那麼多錢，夥計，便宜點，50塊錢拿一條。”小夥子從口袋裡掏出一張50元的鈔票，抖了抖。
“行吧，交個朋友。”陸東接過鈔票，給小夥子挑了一條適合他穿的。
小夥子都沒要塑膠袋，直接扛在肩上，美滋滋的大步走去。
行情，看來大家都是知道的。
陸東聞了聞手中嶄新的鈔票，人民幣的味道，哈哈。
錢來的就是這麼爽快！
陸東轉過頭，一旁的李柺子臉色難看極了。
這只是開始罷了，陸東心想。
……
陸東喝了一口水，化身為人形喇叭，吆喝的更起勁。
上午，他又賣了兩條牛仔褲。
中午沒啥人，山西人愛睡午覺的習慣，由來許久。
陸東開啟鋁製飯盒，老媽給他準備的是尖椒炒雞蛋、土豆絲和昨晚剩下的一塊熟牛肉，主食是饅頭。
狼吞虎嚥的吃完，真香吶。
靠著攤位休息了一個多小時，人又漸漸的多了起來。
陸東又開始賣力的吆喝，他的這種精神，讓周圍的攤主們都佩服的豎起大拇指。
“喊，不怕喊啞了你就喊。”李柺子沉默許久之後，終於再次張開烏鴉嘴，他似乎從打擊中走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昨天那位穿吊帶裙的漂亮姑娘走了過來，身旁還跟著兩個小姐妹。
陸東一眼就認出了她，今天，她穿上了昨天買的那一件牛仔褲，上身配淡紅色的文化衫，充滿青春活力，在人群中格外的醒目。
“小老闆，我又來了！”
姑娘溫柔的聲音是那麼的動聽。
陸東高興的連連點頭，誇她穿的牛仔褲。
“好看，真好看！”
一旁的李柺子突然冒出一句扎心的話。
“真賤呀。”
陸東假裝沒聽見，他強行壓抑住心頭的怒火，現在是做買賣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要想幹擾他賺錢。
“是啊，看我穿上效果不錯，姐妹們都想買。”姑娘鄙夷的看了李柺子一眼，也沒有受到他的影響。
“就這幾條了？能不能給我們便宜一點？”
另外兩位姑娘興致勃勃的在攤位前挑選起來，她們拿起牛仔褲在身上比劃，分明是滿意的。
“不能便宜了，50塊錢是我的保本價。”
陸東不會因為她們是美女就鬆口。
姑娘們沒有多說什麼，爽快的付了錢，三人嘻嘻哈哈說笑著離去。
“多好的一個姑娘啊，還給我帶人來！”
望著漂亮姑娘的背影，陸東百感交集，然後他轉過身來。
現在，該收拾李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