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驚恐地睜大雙眼，開始激烈反抗。沒想到對方力氣很大，她處於下風，很快被壓制住。白星用力轉頭，對上一雙亮得驚人的眼睛，居然是小梅。

看到熟人，她垂下眼皮，鬆了口氣。

小梅見她漸漸平復，鬆開了鉗制的手，食指無聲地貼上嘴唇，做了個噓的手勢。

白星被小梅牽著，小步跑到了樓後方。

她指著白星昨天埋東西的土堆，嘴唇動著，像是說些什麼。白星努力辨別她的唇型，來回幾遍後，終於看懂了大概，“你在問我有什麼計劃？”

小梅點頭。

白星眼神在小梅周身來回遊移，欲言又止。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認沒人後，徒手把土堆挖開，把埋著的東西拿了出來，開啟包在外部的編織袋碎片，灰白色粉末漏了出來。

“用磷肥塊磨的細粉。我想用這個製造混亂，讓大家逃走。”白星解釋完，小心地將粉末包回去，疑惑地看著小梅，“你怎麼發現的？”

小梅沒有回答，指了指一樓走廊的暗黑深處。白星目光略帶遲疑，出於信任，她還是跟了上去。

機器嗡嗡聲由遠及近。

她貼著發黴的牆面順著地面管子往裡，柴油特有的刺鼻氣味越來越濃。果然在最角落，發現了一個大鐵皮桶，是柴油儲存點。

小梅嘴唇動了動，手比畫著柴油桶。這回白星看懂了，她在問，“你在找這個？”

白星看著面前的發電機，眼裡止不住的訝異。小梅怎麼知道？

摸清柴油桶的方位，白星才知道往哪放磷肥粉。但她不想把小梅捲進危險之中，應聲道，“是這個。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她推了推小梅，沒推動。白星突然想到剛才小梅壓迫自己時爆發出的巨大力氣，根本無法想象是從面前這具瘦弱的身體裡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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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眼神一滯，言語中帶著懷疑，緩緩問道，“你是誰？”

小梅嘴皮動了動。

突然，遠處傳來守夜人的咳嗽聲，驚得兩人急忙蹲下身。“誰在那！”柴油燈晃動的光影朝她們的方向移動過來。白星屏住呼吸，燈光掃過他們頭頂時，她看見小梅從地上摸出一小塊石子，指節輕抖，精準打滅了那人手提的煤油燈。

“啥破燈，又滅了。”守夜人罵罵咧咧地轉身，嘴裡唸叨著又要去加油。

白星表情一僵，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女孩。

以前看過的電視劇橋段閃現在她腦中，加上小梅對這裡的瞭如指掌，白星頓了頓，問道，“臥底？”

小梅沒有否認，眼角微微彎成了月牙。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在白星手上慢慢寫下兩個字，計劃。看白星沒有回答，又接著寫道，我能幫你。

白星能感受到小梅眼神中的真摯，短暫思考後，把自己的想法大概說了一遍。她留了個心眼，並沒有全盤托出。

在聽到外面有人接應時，小梅表情明顯鬆動，眼神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再抬頭時，表情裡多了絲苦澀。

怕守夜人折返回來，白星他們沒再多說，前後腳回到了夜晚睡覺的通鋪房裡。

日子似乎歸於平靜。

白星白天除了做工，有需要的時候幫忙看個病，沒什麼其他事情發生。巧姐和六爺，這兩天不見了蹤影。他們不在確實比較容易實施計劃，但，白星心裡還是想把這兩個地位不低的人一併抓住才算出口惡氣。

真希望，世上不要再有這種地方，每個人都要有自由才行。

她眺望秦盛所在的方向，心裡暗暗道，就是今晚。

結束醫療室的診療，太陽逐漸西下，已經接近傍晚。白星正往工間走，卻看到巧姐和六爺一群人迎面走來。白星面色一驚，看對方不懷好意的模樣，她低頭縮在牆邊，心裡暗自祈禱他們不是衝自己而來。

皮鞋粗跟敲擊地面發出悶響，白星目光平靜地面向前方，等待他們經過。走近了，她注意到，巧姐頭上綁著藍白格子的髮圈，就是秦盛送的那個。白星眉頭微蹙，對巧姐來說，這髮圈肯定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兒，從她手裡搶走不說，居然還帶在頭上，別是什麼特殊癖好吧……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白星卸下一口氣，剛想轉身離開，身後傳來了巧姐尖銳的嗓音。

“誒，那個誰。差點忘了。”

白星企圖裝傻繼續往前走，被看守一把拉住。

巧姐走了過來，看到白星身上衣服的編號，想了起來，“對，就是這個77號。張醫生，來給這位檢查下身子。”

人群中一位身寬體胖，帶著眼鏡的中年男子朝白星走了過來。

張醫生？這不是才三天，他怎麼已經回來了？白星壓下心中的慌亂，眼神快速地掃過巧姐。她依舊戴著那副墨鏡，眼中的情緒被掩蓋，嘴角微微上翹，雙手環胸，明顯等著看戲。

“走吧。”張醫生抬了抬下巴，朝看守示意。

白星被拽進醫療室。

張醫生劃拉火柴，點燃了燈芯，蓋上燈罩後，把煤油燈放在了護理床邊。

“你是自己配合？還是讓看守按住你？”張醫生從櫃子裡拿出鐵托盤，裡面明晃晃擺著一副鴨嘴夾，銀色金屬反射出寒光。

白星內心一涼，手指緊緊捏住衣角，臉上依然保持平靜地說道，“我配合，讓看守出去吧。”

門關上後，房間裡只剩白星和張醫生兩人。刺鼻的消毒水味傳來，張醫生用棉球蘸取酒精溶液給器具消毒。看這副模樣，恐怕是打算用土辦法給她做檢查。

她望了眼窗外，太陽才剛剛落下，還不到她和秦盛約定的時間。

“張醫生，我這幾天已經出現點滴出血，如果再這樣檢查，恐怕保不住了……”白星可憐兮兮地說道，企圖想拖延些時間。

男人冷笑一聲，“這不正好隨了巧姐心。現在是要看你有沒有說謊，你天真地以為有了就拿你沒辦法了？有的是辦法讓你掉！”

服軟沒用，白星換了法子，“你剛有了外孫。還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不怕遭報應嗎？”見張醫生眼神中出現了絲鬆動，她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如果你配合，後續可以爭取給你減輕量刑。”

張醫生眼神在白星身上定住，隨即像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你知道麼？上一個這樣說的人，已經沒了舌頭。”